第 14 章
徬徨的盔甲戰士·05

  這個事件實在是讓人無法解釋。分別有人於十點和九點的時候,在藤倉市子和藤倉房子的住屋前或附近,看到這兩位女性;這兩位女性又在同一天晚上十一點到翌日凌晨一點之間,死在離她們的住處有點距離的加納通子的屋子裡。也就是說:市子從晚上十點到凌晨一點的這個時間帶,去了加納通子的家;相同的,房子從晚上九點到凌晨一點的時間帶裡,也去了加納通子的家。可是,根據管理員河野和四名學生的說法,她們根本不可能去加納通子的家。

  面對這樣無法解釋的情況,刑警們開始感覺到慌張了。藤倉市子和藤倉房子確實死在一號樓的五樓,所以,她們一定曾經進入一號樓。可是河野和四個學生都確定她們沒有從一號樓的入口進入,因此刑警們首先想到的是:她們會不會從窗戶進入?可是,一號樓一樓住家的窗戶上,都安裝了堅固的鐵格子窗,並且經過調查後,發現這些鐵格子窗也沒有近期內拆卸過的痕跡,可見她們也不是經由窗戶進入一號樓的。

  警方又想到:會不會有別的出入口。可是,看來看去,一樓確實沒有別的出入口了。那麼,會不會從二樓的窗戶進入呢?刑警們不得不考慮到這一點。如果使用梯子,從二樓的窗戶進入……

  然而,這種可能性似乎也很低。三矢高級公寓的使用地範圍裡,看不到梯子之類物品;而且,住在二樓的人似乎沒有人會提供自己家的窗戶,讓她們進入一號樓裡面。住在一號樓二樓的人家,和藤倉市子、藤倉房子都沒有什麼交情。還有,午夜十二點半的時候,管理員河野還曾經帶領著學生們,出去探查夜鳴石;根據他們的說詞,當時雪地上非常乾淨,沒有腳印之類的東西。

  有兩個女人死在一號樓的五樓裡,可是,從物理條件看來,這兩個女人並沒有進入一號樓。這實在是一大懸疑。

  除了上面的懸疑外,這個命案裡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這兩個女人為什麼會死?陳屍地點的屋主是加納通子,兇器上有加納通子的指紋,目前加納通子又行蹤不明,從這幾點看來,加納通子確實有殺人的嫌疑。可是,加納通子為什麼要殺害藤倉市子和房子呢?不管從哪個角度尋找,都找不到加納通子殺害她們兩個人的原因。

  釧路署調查之後,發現加納與兩名死者雖然認識,卻不熟絡,並沒有到家裡互相探訪交情。既然只是點頭之交,應該沒有殺害對方的因素。那麼,難道她們是受到夜鳴石傳說的影響,自殺而死的嗎?

  兇器的刀柄上,確實也有她們兩個人的指紋,可是,那是很淺的指紋,只被認為是兇手殺人後,讓死者握住刀柄,所造成的痕跡。此外,她們沒有留下遺書,也找不到自殺的理由。她們兩個人都沒有生孩子,丈夫們的工作並不順利,目前正在經營的「白色」小酒館,生意也不是很好,何況還有貸款的壓力,次郎的工作前途也不看好。儘管如此,市子仍然努力要讓小酒館的生意上軌道,房子也儘力地在幫忙,實在看不出她們有想死的念頭。

  如果她們真的是自殺的,那麼除了說是受了夜鳴石的影響外,實在找不到別的理由了。可是,她們生前似乎對夜鳴石的傳說沒有什麼興趣。

  總之,實在找不到她們突然死亡的原因。

  不過,如果兇手是她們的丈夫的話,那麼或許就找得到原因了。那就是保險金。她們的丈夫都為她們投下巨額的保險。保險的受益人當然是丈夫。因為她們每個人都分別有好幾個保險,每個人的總額約有五千萬,兩個人加起來超過一億圓。如果命案的調查終結了,兩個丈夫都被證明與命案完全無關,那麼他們兩個人就可以領到保險金了。

  但是,假設藤倉兄弟在自己的家裡殺了妻子,結果也是一樣的。因為屍體是在一號樓的五〇三室發現的,所以如果他們真的在上述的那些場所之一,殺死了妻子,那麼他們勢必得把屍體運到五〇三室。活人的身體和死人是不一樣的,藤倉兄弟搬運屍體的時候,一定要從一號樓一樓的河野房間旁邊經過才行。可是,根據之前的調查證詞,十二月二十日傍晚六點以後,就沒有可疑的人踏入一號樓了,因此這個疑問依舊得不到解答。

  就這樣,經過幾番調查的波折之後,釧路署的捜查單位因為刺入兩位死者的刀子刀柄上,有屋主加納通子的指紋,加上加納通子又失蹤了,便把懷疑的對象,再度轉回到加納通子的身上。

  警方認為加納通子就是兇手,而且五〇三室便是命案的現場。雖然加納通子沒有殺死藤倉市子與房子的動機,但是,市子與房子卻未必沒有殺害通子的動機。

  釧路署查問到一件事,聽說過藤倉兄弟對加納通子很有興趣,尤其是弟弟藤倉次郎。次郎和加納通子一樣,對丹頂鶴情有獨鍾,所以幾乎每天都去加納位於北大路的店裡,他不僅讓加納看自己的攝影作品,還力邀加納帶作品到「白色」做展覽。一郎雖然不像次郎那麼熱衷,但是也經常去「丹頂」。

  這一對兄弟對加納通子的興趣,很可能引起妻子們的反感,於是妻子們討論之後,決定去加納通子的房間談判,希望加納通子不要勾引她們的丈夫,可是談判的過程引起爭端,有人一時激動,拿出了廚房裡的菜刀,一陣混亂之下,這對運氣不好的妯娌變成互刺的局面——

  如果這樣想像的話,這對妯娌用不著和加納通子有什麼交情,以前也用不著去過加納通子的五〇三室,她們隨時有可能去找加納通子。釧路署相當重視這個假設,加納通子突然失蹤之事,也讓根據住在「丹頂」附近的人的說法,加納通子二十日那一天和平常一樣,在相同的時間開店。

  但是平常七點才打烊的「丹頂」,那一天卻在下午兩點左右就關上大門,從此就沒有再見到加納通子,「丹頂」的店門也沒有再開啟過。

  當天她關了店門後,就直接回到三矢公寓的自宅內嗎?她在自己的家裡等待那兩個妻子,在深夜的時候殺害了她們,然後趁著管理員睡著時,逃出三矢公寓嗎?管理員室前面的門的鎖,並不是學生們所說的盔甲武士打開的,而是通子逃亡時打開的嗎?釧路署的看法,恐怕比較接近這個想法吧!

  這個案子的關係者中,已經有一個人失蹤了,這個人是藤倉兄弟的長姊藤倉令子。令子、一郎、次郎是親姊弟,他們原本是四姊弟的,但是最小的弟弟良雄聽說小時候就因病死了。

  令子出生於昭和二十一年(一九四六年),未婚,在釧路市內的若松町經營出租公寓,自己也住在公寓內的一間房間裡。她從二十日開始就不見蹤影;可是,因為她是獨居者,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失蹤的確切時刻。不僅這個事件處處是謎團,發生在夏天的霧夜裡的小池恭一君的命案,此時也還沒有解決。因為這兩個命案都和釧路的傳說牽連在一起,所以整個北海道的媒體,都曾經大幅報導。但是,更讓人吃驚的事情,是接下來的事。之前的事件經過,雖然非常奇怪,但是還稱不上是靈異怪談。

  十二月二十二日,小田切到照相館,去拿那個晚上拍的照片。因為刑警說過,照片洗出來後,要讓警方看,所以在約定和警方見面的前一小時,他就去拿照片。被警方說是在作夢,讓他非常氣憤,所以他很在意是否能拍下暴風雪中的盔甲武士。

  結果——洗出來的照片非常模糊。因為當時是深夜,外面又是暴風雪的天氣,同時又是遠距離拍攝,所以洗出來的照片只見到一個淡淡的影子;而且,與其說那個影子是人,還不如說是一根電線杆的影子。總之,照片讓小田切非常失望。

  拿著這樣的照片去釧路署,可說是一點意義也沒有,所以他走進北大路上的一家咖啡館。他在咖啡館裡仔細地看著那些照片,並且拿出底片比對。他想:不同的顯像技術,會洗出不同效果的照片,或許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盔甲武士的影像清晰一點點。他也認真的考慮:如果放大照片,影子會不會更清楚一些?

  他叫了咖啡,一張張的看著洗出來的照片。去三矢公寓前,在家裡拍攝的狗的照片,也混在其中。突然,他輕叫出聲,手上的整疊照片掉落在桌面上,其中還有幾張掉到地上。可是,他不管這些從手上掉落的照片,一時之間竟然驚訝得動不了了。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以顫抖的手指,一張一張地撿起地面上的照片。

  他不必失望,也不用去思考如何讓站在空地上的盔甲武士的影子更清晰了。以管理員室的北邊窗戶為背景的兩張合照照片裡,一張有小田切,一張沒有小田切,但是,這兩張照片裡,都很清楚地拍到盔甲武士了。照片裡,盔甲武士悄然站在北邊窗戶鐵格子窗外的雪夜裡。沒有小田切的那張照片,照片裡的盔甲武士比較大。照片很清楚。盔甲武士站在離窗戶很近的地方,越過鐵窗,看著正在拍照的四個人的背後。照片裡的四個人完全不知道背後的情形,還露出天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