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管理員室出來後,吉敷在河野的帶領下,走到走廊。正如河野說的,從一號樓的出入口進來後,很快就可以來到上樓的樓梯前面。樓梯的左右分別是一〇一室和一〇二室的鐵門,此外就沒有類似出入口的門了。樓梯的旁邊的小窗戶上鑲著塗著綠色漆的鐵格子窗。
這裡沒有電梯,河野領著吉敷爬到五樓,觀看通子的住處,也就是命案現場的所在。通子的住處——五〇三室的門是上鎖的。河野拿出鑰匙,開了門。
一種緬懷的心情很奇妙地湧上吉敷的心頭。身為專門負責調查兇殺命案的刑警,來到命案現場時,竟然有這樣的情緒,這是吉敷以前從沒有的情形。
門開了,河野退後一步,讓吉敷上前。門開的時候,發出「軋——」的吱嘎聲。吉敷先踏入屋內,進入室內的台階旁有電話。這個屋子裡,其實並沒有任何讓吉敷可以有懷舊情緒的熟悉事物。
台階下的黑色女鞋,也是吉敷所沒有見過的鞋子。
已經五年了。沒有和通子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已經過了五年了,但是通子的這個住處,竟然還是讓吉敷有著懷念般的心情。吉敷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接近心痛的感覺。或許是太累了。吉敷心想。因為累了,所以精神就像手中的細砂一樣,想緊緊握住,卻怎樣也握不住。然而,這個累,到底是旅途造成的勞累,還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久了,覺得疲累了?吉敷無法判斷。
室內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齊。藤倉市子和房子相擁互刺的客廳裡,也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接待客人的整組沙發整整齊齊地排放著,灰色的地毯上連一滴血也沒有。
「你整理過了嗎?」吉敷回頭問河野。
「沒有。」管理員回答,「幾乎沒有整理過。警方來收拾兩位藤倉太太的屍體的時候,我也有進來過,現在屋子裡的情形和當時是一樣的。還有,剛才你問我的話,那時警察也問過我。」
「噢。」
「不過,當時警察是這麼說的:你沒有特別整理過嗎?」
「也沒有什麼灰塵。」吉敷一邊拉開客廳的窗簾,一邊說。
「啊,後來我曾經進來,簡單地打掃了一下。不可以那樣做嗎?」
吉敷瞭解。河野對通子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打開陽台那邊的窗簾,眼下就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
「嗯,這裡的景觀很不錯。」吉敷不自覺地說。
「是嗎?這一點大概就是這裡最大的優點了。」
「從屋頂看出去的話,景觀一定更好吧?可以上去看嗎?」
「當然可以呀。夏天的時候,這裡三棟樓的屋頂上,經常有住戶上去,一邊喝啤酒,一邊賞霧。很多人就是因為這個優點,才搬到這裡的。」
「確實。夏天的時候這裡一定很棒,很涼快。」
「尤其是風吹來的時候,那就更舒服了。」
「這裡有紗窗。小蟲子很多嗎?」
「有小蟲子,但是不是很多,何況這裡還是五樓。不過,夏天的時候,蟲子就比較多了,不管怎麼說,這房子是蓋在大自然裡的呀!」
吉敷打開陽台的玻璃門。陽台很窄,種著幾個盆栽,但是盆栽上壓著白雪,植物大概已經枯死了。吉敷接著走到西側的窗戶前,拉開窗簾。那裡也有紗窗。
「窗戶也有紗窗呀!」吉敷說。
「這裡的紗窗是活動式的,可以打開,不是固定的。」管理員說。
「東邊的窗戶也一樣嗎?」吉敷穿過客廳,走到東邊的窗戶前,拉開了窗簾。河野跟著他走過來。
「一樣。這個窗戶的紗窗也是活動式的。」
吉敷拉著窗簾,打開東側的窗戶。如河野所言,這裡也有紗窗。將紗窗往左推,紗窗很容易地就被推到左邊了。打開陽台的玻璃門,又開了這裡的窗戶,寒風直吹進室內。吉敷不顧風寒,身體靠在欄杆上。
太陽下山,天色有點暗了。低頭看,覆蓋著白雪的夜鳴石就在眼下,夜鳴石的旁邊,是這一號樓的另外一隻「羽毛」。抬頭直望,可以看到三號樓的一半。
「這個建築物很特別呀。」吉敷說,「三矢先生是個奇怪的人物嗎?」
「不會,一點也不怪,他是很普通的人。」河野說,「這個建築物也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設計這裡的設計師說,他設計了好幾棟類似這樣的公寓或宿舍。」
「啊!是嗎?」吉敷有點意外。
「他說東京也有好幾棟這樣的建築,目的是讓住在公寓裡的每一戶人家,都可以接受到一樣多的陽光。」
「是這樣的嗎?不是和三矢先生的姓氏有關,才蓋成這樣的嗎?」
「那是騙人的話,其實只是偶然的。」
「這樣嗎?」吉敷吹了一會兒寒風,再看看外面後,才慢慢關上窗戶。
「這窗戶也很乾淨。你來擦過了?」
「嗯,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管理員回答,「這樣屋主回來時,才不必打掃得太辛苦。」
他認為通子會回來,他好像完全不相信通子會殺人。
吉敷鎖好窗戶,拉上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