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是花鈴去書院的日子。
花平生親自送女兒過去,再順路去見見常院士。花鈴念了許久的書院,現在真要去了,才緊張起來。
「書院的先生好嗎,會打人手板嗎,藺姐姐說教她的先生可凶了,還拿戒尺打人。」
花平生笑道,「墨香書院的先生不打人,而且他們要是真的打人了,你就裝暈,然後就回家來告訴爹。」
花鈴笑點頭道,「裝暈我會,可是告訴爹幹嘛?」
「告訴爹爹,爹爹就幫你罵他一頓,再換一個書院唸書。」
花鈴訝異,覺得爹爹真是厲害,竟然敢罵老師。也對,印象當中就沒有他不敢罵的人,連神仙都敢罵的。
她放下心來,將裝暈的事牢記在心。
到了書院,一直跟在後面的馬車也停了下來。
花平生下了車,抱著女兒放到地上。後面馬車也很快下來了人,沈來寶牽了花鈴說道,「那我們進去了,花叔叔。」
「嗯,去吧。」花平生看著女兒跟沈來寶進去,竟然生出一絲憂慮來。當初將兒子扔到千里之外唸書他也沒什麼想法,兩個崽子哭著嚎著要回家他也是把他們推回去。現在女兒就近在咫尺,他倒不放心了。
不會……真的碰到會打手板的先生吧?
花平生站了許久才回家,等會妻子要是問起,他一定要鎮定,不能讓她看出端倪來。否則非得被她笑上一輩子,這可不好。
花鈴之前沒有來過墨香書院,這會處處都覺新奇。而且七月初一是小小班開課第一天,她還見到了許多同齡的小姑娘。
沈來寶對這裡已經沒了好奇心,幾乎是被花鈴拽著走,變成她牽著他了,「小花你走慢點,小心摔著。」
「來寶哥哥我走得很慢了。」花鈴肅色,「娘說第一天不能遲到。爹爹也說了,早一點進去,可以多認識些人。」走著走著到了岔路口,她就不知道往哪走了,慇勤的看著他。
沈來寶拿她沒辦法,往左邊拐去,走得也快了些。
花鈴忽然想起來,「來寶哥哥,文文不來嗎,她跟我同歲呢。」
文文是沈來寶的妹妹,她都問起了,他又怎麼會沒跟沈夫人提過。沈家的姑娘都是在家裡唸書的,按照沈老爹的話來說,七個女兒都能湊一個學堂了,所以乾脆請了女先生來教,也讓人更省心。
「在家請了女先生教。」
「原來是這樣。」
沈來寶帶她到了小小班,一眼看去,全都是小豆子,嘰嘰喳喳的團在一起說話,大多都不拘謹,時而能聽見咯咯咯的笑聲。他鬆了手摸摸她的腦袋,「去吧。」
花鈴遲疑片刻,這才進了裡頭。沈來寶退出課室,走到窗戶那往裡邊看去,花鈴已經和他們說上話了。他又站了一會,直到見她也咯咯咯的和他們笑起來,才被傳染似的笑了笑離開。
從小小班出來,還要路過小班,同一條路,很輕易的就看見以前小班的同窗了。迎面相對,他們略有遲疑,沈來寶快到近處,微微點頭。他們一瞬驚訝,又連忙向他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
沈來寶是不喜歡他們不正直,可是人基本都是欺軟怕硬的,幫了他,柴啟就會轉而欺負他們。所以這種自保的心情沈來寶理解,雖然不喜歡。所以日後肯定無法深交,只能是認識,平時見面打個招呼,僅此而已。
剛想到欺軟怕硬,他就看見秦琴了。許是方才見到了那些同窗,頓時有了更鮮明的差異感。他快步上前,笑道,「秦琴。」
秦琴聞聲看去,見是沈來寶,緊繃的臉上也見了笑,「你怎麼走這條路了,中班不是往右邊小道麼?」
「小花今天開始上小小班,我送她過來。」
「哦……」秦琴說道,「那以後你們可以從這裡直接去馬場了。」
沈來寶也道,「對,你也能跟小花一起去了,跟我一起不方便,但跟小花同乘一輛馬車就無妨,你也不用再走著去,天熱,又遠。」
秦琴想拒絕,可沈來寶又說了一遍,叮囑她放堂後在岔路口等。她支吾一聲,算是答應了。
她總覺得,沈來寶跟花鈴的感情好得過分,明明兩個人不該有交集的。她皺了皺眉,細想卻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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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七夕佳節,月牙垂掛天穹,隱約銀白,已被街道上的各式花燈給遮掩了光芒。
沈家用過晚飯,沈夫人還在叮囑下人收拾殘羹,就被沈老爺念道,「別忙活了,準備出門。」
沈夫人應了聲好,就打算跟他出去,沈來寶一看,猛地站起身,桌子一晃,那茶杯傾灑在地,濺濕了沈夫人的裙襬。她忙問道,「來寶,你磕到了哪裡沒?」
「沒事,不過娘,你的衣服濕了點,去換一身再出門吧,夜風太涼。」
沈夫人說道,「不礙事,就打濕了一點。」她又瞟了丈夫一眼,「不然你爹非得像個催命閻王。」
沈老爺正要說是是是我就是催命閻王,就聽兒子插話道,「爹肯定不會在意的,不然讓祖母出來評評理。」
沈老爺:「……你就去把衣服換了吧,我等你就是了。」
沈夫人拗不過兒子,只好進去換衣服。兩個嬤嬤也跟在後頭,等她進了屏風伺候她將衣服換下,就抱了另一身衣裳來。沈夫人伸手讓她們穿好,繫上腰帶時才低頭瞧了瞧。這一看立刻一頓,「這不是我的衣裳吧?」
嬤嬤笑道,「當然是太太您的,是不是衣服做得太久,您忘了?哎呀,夫人穿這身可真好看,人都明朗了許多,老爺肯定會喜歡的。」
沈夫人只覺這身錦繡雲紋上衣,藍面繡花裙襬著實明豔,穿在身上都不自在了,「不行,得換一身。」
「太太。」嬤嬤說道,「您再換就來不及了,這不是還得梳頭髮,老爺要生氣了。橫豎就這一晚,而且夜深,沒人看得見的。您們是去桃花莊,難道神仙還要品評您的衣裳不成?」
沈夫人還是覺得彆扭,可她說的也在理。罷了,反正是晚上,沒人會細瞧的。她走到梳妝台,讓嬤嬤拆了髮髻重新梳理。她正看著鏡中自己,嬤嬤卻把鏡面挪高,她都看不見了。她伸手要壓下,一個嬤嬤就閃身到她面前,似在打理劉海。
今晚這兩人怎麼這樣怪,要不是她們伺候自己多年,沈夫人可要生氣了。她乾脆閉上眼,讓她們折騰,再折騰還不是那個髮髻。
嬤嬤手快,很快就將她的髮髻梳好。沈夫人頗覺不習慣,覺得額頭有頭髮沒梳好,抬手一撥,竟然發現自己向來光潔的額頭上有了細碎劉海。再一撥,髮髻全然變了!
「哎呀,夫人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走到街上誰都不敢說您是個有十歲孩子的人。」
她還沒看見自己的模樣就被嬤嬤左一句右一句的猛誇,誇得她一愣一愣。等嬤嬤拿了銅鏡來,她「呀」了一聲摀住臉,「我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打扮成這樣是做什麼。快將我的金釵拿回來,將頂上這支玉簪拔了。還有我的碎金墜子去了哪裡?」
她一連問了七八件平日戴慣了的首飾,可她們卻都不說話。看得她生氣,「你們今日這是做什麼?我還要臉的,當家主母打扮得花裡胡哨像什麼話?」
嬤嬤撲通跪下,「是少爺吩咐的,少爺說聽說您要和老爺去桃莊過七夕,想送您份禮物。可是不知道要送什麼,就問了我們,我們是女的,當然是喜歡首飾什麼的。少爺一聽,就跑去買了,許是掌櫃挑的吧。」
聽見是兒子的心意,正拔著髮簪的沈夫人停了手,有些哭笑不得。那掌櫃也是糊塗,他總該知道兒子十歲,那母親的年紀肯定也不小了,卻還挑這麼淡雅的首飾。
她左思右想,沈老爺也等得不耐煩了,催下人來喊。她進退兩難,只好硬著頭皮出去。
沈家什麼都多,下人更多,這一路出去,下人紛紛瞧看,看得沈夫人無時無刻不想回屋去換了。走到大堂,等了許久的沈來寶聞聲下地,一見沈夫人就覺眼前一亮。
他早就看出來了,沈夫人的模樣一點都不比姨娘們差,就算的確是比不上姨娘們年輕了,可打扮起來還是能豔壓群芳的,奈何碰見了沈老爹這樣的花心大蘿蔔,白瞎了沈夫人的賢惠。他看出沈夫人的窘迫,便上前笑道,「娘,你這樣穿可精神了,首飾也好看。」
當娘的在兒子心裡頭肯定什麼都是好的,沈夫人心裡沒有得到多少安慰,囑他快去洗漱睡覺,就忐忑地往外面走去。
在馬車裡等著的沈老爺還在盤算著等會走下過場就回來,總不能真在那待一晚上。她又不願和自己說話,會悶死的吧。
車簾被人撩開,一個俏麗女子俯身上來。沈老爺頓了頓,「那個……你上錯車了。」
話落,就見眼前人抬眼瞪了瞪他,沈老爺這才看清楚原來是自家夫人。他驚訝地打量了她兩眼,隨即去探她的額頭,「夫人你病了?」
沈夫人沒好氣道,「沒有。」
沈老爺還想說點什麼,又多看她幾眼,脫口道,「好看。」
兩個字一出口,沈夫人愣了片刻,沈老爺也移開了視線,乾脆咳了幾聲,想化解尷尬,然而……並沒有用。
兩人一路沉默、打量,沉默、打量,嘗試說話,卻又欲言又止。於是重複著沉默、打量、試探……
送走自家爹娘的沈來寶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事情已經不是他所能預測的了。說不定會和好,說不定會……打起來。
沈老爹應該不會這麼沒風度的。
沈來寶搖搖頭,準備回去洗澡睡覺,單身狗在今晚應該早點睡覺,才能免遭傷害呀。隔壁花家大門咿呀一聲,花鈴先從裡面蹦了出來。他招手要和她說話,就見花家夫妻也隨後出來,同花鈴說了兩句話,就坐車走了。
花鈴轉身要進去,好像看見沈來寶站在大門口,探頭一看,果真是他,「來寶哥哥。」
沈來寶快步走過去,笑道,「平時花叔叔花嬸嬸一起出門你總要吵著去,今天怎麼這麼乖了?」
「爹爹說了,要帶娘親去過七夕。我問過嬤嬤了,嬤嬤說小孩子是不能過七夕的,所以我就留在家裡了,等他們回來。」
沈來寶感慨花老爹真是個好丈夫,不行,一不小心又對比了一下自家的渣爹。他忽然想起件事來,「有沒有說去哪裡過七夕?」
花鈴歡喜道,「就是桃花莊呀,爹爹說挺新鮮的,帶娘去看看桃花仙。」
身為策劃人的沈來寶略覺自豪地笑笑,花老爹果然是個時髦人。他想著要和她道別回去睡覺,可是天色尚早,躺著也是在床上翻來覆去,想想說道,「小花,要不我們來對弈兩局吧。」
花鈴欣然道,「好呀。」
沈來寶被她拽進家門時看著她牽來的稚嫩小手,默默的想,下棋也好,至少不是一個人過七夕——雖然是跟個小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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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出了城,到了郊外本該加快速度,可馬車依然慢慢悠悠。沈老爺往外頭一看,平日沒什麼人的路,此時都是人,整條路都是馬車,往同一個方向趕去。
沈老爺知道不可能趕快車了,只能一起晃悠過去,那就意味著他要和妻子多待上半個時辰。
總不能讓氣氛一直這麼冷下去。
他終於開口道,「到了那,我們跟白莊主打個招呼,就回來。」
沈夫人抬了抬眉,「嗯」了一字,又道,「老爺要是覺得難受,我這就去外頭坐著。」
沈老爺沒好氣道,「我哪裡難受,是你難受才對。這一個月來你不跟我說話,不讓我碰你,我都依你了,結果反而是我的錯。」
沈夫人訝然,「我無緣無故怎會跟你鬧,對,冷落您一個月是我不對,可之前是你……」
算了,不提也罷。
沈老爺差點沒跳起來,「我有心要和你和解,可你卻將我推開。」
「何時?」
「那日在房裡,見你嗆著,我給你拍背,你卻一掌推開我。」
沈夫人努力想了許久才想起來,半晌才道,「你那力道簡直要將我拍死……一看就是沒憐惜過誰的。」
「……」沈老爺頓覺理虧,「哦……那下次力道小一些就是了。」
車廂裡的兩人又陷入良久的沉默中,許久沈夫人才緩聲道,「我不求什麼,只是希望老爺帶回來的人,不要禍害到我們的兒子。我這十年來心思一直放在來寶身上,操碎了心,所以冷落了老爺,也放任了姨娘們。如今他正常了,我這當娘的,不能再讓您胡來了。」
「我知道……」沈老爺不甘心的承認道,「這種事上我是容易遭人騙,可我又何嘗想那樣,我就來寶一個兒子。」
「那您答應我,以後若再瞧中哪家姑娘,定要我點頭,才能領進門。」
沈老爺話到嘴邊,卻不敢輕易答應。沈夫人頓時心灰意冷,面色一黯,再好的妝容也無法遮掩她臉上的失望。瞬間黯淡的神情飽含失望,像是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就再也沒有和好的機會。看得沈老爺心頭一凜,捉了她的手說道,「我答應你。」
沈夫人沒有立刻相信,追問道,「若不聽呢?」
「回去我就和你去母親那,請她做公證。」
都將他最敬畏的母親搬出來了,沈夫人這才信了他五分,剩下五分,得看他日後的表現,才能論斷了。
沈老爺聲音頗輕,「我知道以前是我混賬,冷待了你,冷待了兒子,可浪子回頭金不換。你總和我這樣冷著,你難受,我也難受,母親還私下問了我好幾回,全是指責我的話。母親不偏袒我,更疼你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事是我做錯了。」
這話頗有這個月來他一直在反省的意味,沈夫人聽了心裡也才舒服起來,她還以為就自己難過,原來他也頗為難受。
沈老爺又說了許多體恤她的話,句句都是軟話,說進沈夫人的心坎裡。她也覺得心累了,誰不願家裡和和睦睦的,丈夫服軟,她就給他一次機會罷。想到這,她這才和他敞開心扉的說。
馬車悠悠駛向桃莊,冷戰了一月有餘的夫妻終於冰釋前嫌。
到了桃莊,沈老爺攜妻子去和白莊主打了聲招呼就出來了。沈夫人以為他要回去,誰想丈夫說道,「來都來了,房子留都留了,去看看吧。」
沈夫人沉寂多年的心,好似也重新活了起來。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裝束,不知是衣裳色澤淡雅的緣故,還是心間有清流,總覺得裡外都舒服。
「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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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第二日,沈老太太起身,發現兒子和兒媳都在門外等著,她洗漱好後他們才進來,進門就朝她跪下,自責近月不懂事,讓她老人家擔心了。
老太太一瞧就知道夫妻倆和解了,哪裡會生氣,高興還來不及,喜逐顏開喊他們起來。
用早飯時沈來寶也察覺到了沈老爹和沈夫人和好了,雖然不知道昨晚他們說了什麼,但看來進展很順利。
早飯還沒吃完,守門的下人就小跑進來,說道,「老爺,夫人,舅老爺來了。」
和沈夫人同胞所出的只有一個葛明修,她和其他庶出的哥哥弟弟只有過年時才往來,這個時候來的,肯定是沒事就來竄門的親哥哥。
想到兄長年前說要去做生意,還跟丈夫借了一筆錢,現在肯定是血本無歸。她這哥哥,她太瞭解了。缺點不多,就是好大喜功,耳根子軟,都要三十的人了還不成家,總說要先立業。她暗暗嘆氣,為年歲已大的爹娘不值。
沈老爺倒是不在意他屢屢跟自己借錢,只因這大舅子脾氣爽朗,又擅言談,同他在一起吃肉喝酒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快請我大舅子進來。」
下人還沒去通報,門口就有人朗聲,「金山啊,你大舅子我又來啦!」
沈來寶還沒有見過這個舅舅,但偶爾聽沈夫人身邊的陪嫁嬤嬤說過,那舅舅不成器,性格是好,可總是上當受騙,嚇得葛家都不敢將祖業交給他,生怕他敗光了。
他好奇看去,一會就進來個瘦高的漢子。他穿得十分隨便,一件灰色長衫,乾淨整潔,許是因樣貌還算俊秀,所以一眼看去像個在苦讀的儒生。他的嗓子非常響亮,有點收不住嗓音,進來先是朝沈老太太深深作揖問安。
沈老太太是個看得開的老太太,也不知道兒子借過他多少錢,只知道來者是客,也是笑吟吟回應。
滿堂之上,唯有沈夫人看著哥哥的眼裡有擔憂和無奈。
葛明修一眼就瞧見了沈來寶,上前用力拍拍他肩頭,直拍得他趔趄一步,「來寶啊,又長個子了,舅舅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東西!」
沈來寶默念,醬鴨脖……
「看!醬鴨脖。」
真來寶到底有多愛鴨脖,怎麼天底下誰都知道!而且每次來做客的人必然都是給他帶著個。沈來寶感激眾人費心給他帶鴨脖,只是吃得多了,已經沒有了起初的食慾,他雙手接過,認真道,「謝謝舅舅。」
葛明修愕然,「你說什麼?」
「謝謝舅舅。」
葛明修仍在驚愕之中,沈老爺已經說道,「來寶已經恢復正常了,而且比一般的孩子更聰明。」
葛明修低頭瞅了沈來寶半晌,直勾勾的盯著他,囁嚅片刻,猛地蹲身抱住他,「我的大外甥,舅舅就說,你娘的命不會那麼苦的,恢復了就好,恢復了就好。以後要上進,給你爹娘爭光。」
沈來寶被他抱住急拍,拍得都要把早飯吐出來了。咦?為什麼他的聲音裡有興奮還有悲傷?沈來寶咳了兩聲,突然明白過來,「……舅舅,我是不是以前常朝你扔金珠子?」
葛明修一聽,拍得更用力了,滿滿的哭腔,「來寶啊……」
「……」他就知道是這樣!
沈家這邊熱熱鬧鬧,隔壁花家也收到了一封信函,頗讓廖氏在意。
早飯還沒吃完,她就不吃了,「真的?姑姑真的要來?」
花平生放下信函,笑道,「對,後天就到了。」
廖氏禁不住說道,「她定是在家裡被念叨得煩了,跑到我們這來避難。難怪最近族人要紛紛來信找我們,讓我們勸她趕緊找個人家嫁人。可是她的輩分那樣大,誰敢說呀,族裡就她輩分最大了,哪敢造次,卻要將我們推出來。」
花平生笑笑,「順其自然吧。」
提及花家的那位姑奶奶,也是出了名的。
花家曾老太爺成親早,十七歲就有了花老太爺。花老太爺成親也早,生下了花平生兩兄弟。三年後,已經四十餘歲的曾老太太又生下花鳳凰,所以花鳳凰比花平生還要小三歲。年紀不大,輩分卻大得驚人。
最頭疼的不是這個,頭疼的是她脾氣古怪,到處跑去遊學,游著游著就脫韁了,拽不回來了。同齡姑娘的孩子都已三五成群,她卻孑然一身。
這不,來信說要來花家小住。
這花家,可要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