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府轄下有九個州,明州就是其一。早在三十年前西關府的商人就成立了商會,而促成商會的就是沈金山的父親,後來沈老去世,在眾人推舉下,沈金山就成了新任會長。
沈老爺深知會長不易做,因此沒有倚仗自己父親的聲望而將商會館定在明州,而是在四百餘里外的安州。安州入會的商人最多,沈老爺是深思熟慮過的,只是每年自己麻煩些,要來回八百里。
沈夫人夜裡躺在丈夫一旁,翻來覆去睡不著,「老爺,您當真要帶來寶去商會館?」
沈老爺也沒睡著,她一說話就答道,「嗯,來寶長大了,日後要繼承家業,也是時候去認識認識生意場上的人了。」
沈夫人問道,「可是您不是一直希望來寶入仕麼,他分心去做這種事,倒不如多念兩本書。」
讓兒子入仕,這不但是沈老爺的心願,更是沈家列祖列宗世代的心願。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思量,思前想後,才翻了個身,湊近她耳邊說道,「聖上病重,太子可能要登基了。那太子聽說荒淫無度,身邊奸人無數,只怕朝廷要不安寧了。來寶要是入仕,也不是這個時候去,不然只怕不是福,是禍。」
沈夫人頓時心驚,「當真麼?」
「我從接管沈家家業開始,就安排了人在京城給我收集消息,工部藺主事也拿了我的恩惠,兩者近日來的消息相同,定不會有假。」
沈家家大業大,在大央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生意人總要都幾個心眼。前朝戰亂,曾有過將富賈捉了去隨便尋個名頭抄家拿錢的事,沈老爺對家事糊塗,可在外事上,卻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這麼多年也沒有失手過。
沈夫人只要兒子平安就好,一聽入仕可能會危及兒子安危,她當即掐斷念想,果斷道,「就讓來寶隨您從商吧。」
沈老爺應了一聲,可心裡還是重重嘆了一口氣,罷了,局勢如此,不可冒險,做個好商人,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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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沈來寶就要跟沈爹去安州了,按照如今的話來說,安州是西關府的省會城市。他這才想起來,來這裡這麼多年,他還沒離開過一次明州……
可別說是離開明州,就算是他離開一天沈家,老太太和他娘就讓下人捎口信催他回去,一回去就猶如他去了一趟天涯海角還瘦了十斤,大魚大肉往他碗裡放。
別人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沈家是一日不見如離三秋。
所以想到能去遠方走走,他還是很高興的。
四百公里的地,要是自駕也不過半日,但馬車的話,卻要兩三天了,加之這次是去商會館辦事,來回少說要十天。
他得跟花鈴打聲招呼,拜託她照顧飛揚。
既然去了花家,那就一併將秦琴的事跟花續說清楚吧,他並不想捲入什麼三角關係。
到了花家,下人見了他就笑問,「沈少爺是來尋我們少爺,還是我們小姐的?」
平時可是從來不這麼問的,都是直接往院子裡領,沈來寶答道,「都找。」
下人似乎苦惱了一番,這才請他進去。沈來寶頓覺有蹊蹺,笑道,「找不同的人,會如何?」
下人笑笑說道,「夫人吩咐了,如果您是來找少爺的,就領去院子涼亭。如果您是來找我們小姐的,就只能委屈您在大廳上說話了。」
沈來寶頓了頓,不用下人說他也知道花家夫人的想法了。在新世界十一歲的年紀還是個小孩子,在這兒已經當成大姑娘來保護了。
他猶記得在中國哪個朝代來著,女子十二便可婚配嫁人。十二歲,才大多的人……十二成親十三懷孕生子,生……沈來寶想想就覺得下不去手。
只是古代平均壽命短,也不是太奇怪,然而身為現代人,他還是覺得十幾歲就生孩子太傷身。
他邊想著人生大事邊往院子走,到了涼亭那,下人就去請花續和花鈴了。
他猜想花鈴肯定是先來的,她走路如腳下有風,總是走得很快,無論何時都充滿朝氣。相反花續永遠是慢條斯理,從不驚慌的,少年老成,說得就是他這樣的人了。
等了片刻,就見那邊廊道有人往這邊走來,抬眼一瞧,果然是花鈴。
他倚在柱子上微微笑看,只是看見花鈴,他就覺得心情愉悅,或許是因為跟小花在一起,從不曾發生過什麼悲傷事。
「來寶哥哥。」花鈴懷裡揣著一碗冰醃梅,捂著不給他瞧,走到近處就拿了一顆反手遮掩,往他嘴邊遞,「張嘴。」
沈來寶低頭張嘴,已被她塞了顆冰冰涼涼的東西來,略一嚼,只覺有淡淡鹹味,再一咬,酸味便溢了滿嘴,頓時生津,牙齒跟著哆嗦了下。
花鈴見他吃得皺眉,笑聲如銀鈴,「好吃嗎?」
「好吃。」沈來寶嚥下滿口酸鹹味,還有點點甜味,愈發的好吃,「自己醃的麼?」
「我外祖母醃製的,醃了大半年,我娘放冰窖裡忘了,今天爹爹讓人送新的冰塊來才發現。我嘗了一口覺得挺好吃的,可娘不給,說怕吃壞肚子,我就偷偷藏起來。」
「饞貓。」沈來寶又拿了一顆來吃,這才道,「小花,明天我要跟我爹去安州,可能十天後才回來,你去餵馬的時候也把飛揚餵飽吧。」
花鈴同他一起坐下,挑了一顆含著,「好呀,不過都要過年了,怎麼還出遠門?」
「每年去商會館的時間都不同,什麼時候大家得空就什麼時候去,今年大家都不得空,所以推到了臘月。」他瞧著花鈴因含醃梅而鼓起一邊的腮幫子,伸指點了點,像只倉鼠。
專心吃著梅子的花鈴沒在意,等被戳了兩次,她才猛地偏頭,「你老欺負我,我就沒見你欺負過秦姐姐。」
提及秦琴,沈來寶腦子裡已經飛過千百個念頭,連花鈴都看出來他不對勁,「看,對吧,你果然心虛,所以以後不要欺負我了。」
沈來寶想了想,又戳了一下她的腮幫子。花鈴大惱,起身就要和他打一架,卻被沈來寶捉了手攔住,見她手短搆不著自己,笑得捧腹。
「咳。」
亭子外面一聲輕咳,十分耳熟,沈來寶立即收手,本在鬧騰的花鈴也急忙收勢,「娘。」
廖氏柳眉一挑,略有責怪的看她一眼,又看向沈來寶,「來寶是來找鈴鈴的麼?」
沈來寶說道,「也是來找花大哥的。」
「他在書房裡聽他父親說話,可能沒這麼快出來。」她緩緩坐在石凳上,又擺手,「快坐吧。」
沈來寶坐下身,花鈴也要坐下,卻又被廖氏瞧了一眼,她便急停腳步,在母親身邊坐下,坐得規規矩矩的。
廖氏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沈來寶說著話,也沒有打算走的意思。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廖氏才道,「恐怕一時半會不會離開書房了,來寶你若有急事,就先回去吧,等續兒得空了,我再讓他過去找你。」
沈來寶隱約明白過來廖氏這是不願他和花鈴單獨待在一起,所以才坐在這跟他拉家常,他怎麼會現在才明白!他跟廖氏告辭離開涼亭,還同花鈴暗暗擺手,示意她不要跟來。
花鈴心覺奇怪,等他走了,忽然聽母親說道,「鈴鈴,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已經十一歲了,不能跟男子太過親近。這個道理娘在你七歲時就告訴你了,七歲男女不同席,就是你爹,心寬,如今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語調略微嚴厲,聽得花鈴發愣,「娘,來寶哥哥不同。」
「怎麼不同?」
「我們自小就在一塊玩的。」
「這也不行。」廖氏從不覺得沈來寶是女兒的良人,所以對已經是個少年的沈來寶有些抗拒。這孩子是好,但女兒應該要配更好的人家,至少得是書香世家,翩翩才子。
與花鈴被迫「隔離」的沈來寶也不是沒有料到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巷子裡的孩子在他痴傻時基本都欺負過他,在他恢復後他們要親近自己,他也只是以普通朋友相待。因此他也只跟花家的孩子玩,花朗這小子一心要參軍,每天待在校場不出來,尋他玩也沒空。花續已經要準備科考,今年已不得空。
如今整日相伴的花鈴也……
沈來寶步入家門時,難得有了孤獨感。
快到房間,他又想起花續沒空,那就先去找秦琴吧。
想罷,他就折回大門,讓阿五備車,去馬場。
馬場除了大年三十不開,其餘時間都對外敞開,尤其是過年時,許多年輕人會來騎馬,富戶也會來買馬,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沈來寶有改建馬場的計畫,那就是造個賽馬場,在沿途建造觀眾座位,教會這裡的人賽馬。
只是自家爹不讓他碰這些,自從桃莊一事後,他也收斂了很多。如今沈爹願意讓他參加商會,那就意味著允許他步入商界,那此行回來,倒是可以一提。
馬場駿馬足有上千匹,秦琴負責其中一百匹,沈來寶知道那塊區域,快步步行過去。果然很快他就看見了秦琴,「秦琴。」
正拿著楊叉的秦琴頓住,往那看去,見只有他一人過來,問道,「鈴鈴呢?」
「她沒來。」沈來寶笑道,「怎麼開口就問她?」
秦琴抿抿唇角,才道,「你們向來是一起來馬場的,形影不離,著實讓人羨慕。」
沈來寶又笑笑,自己倒沒發現,只是再一想這話,他忽然噙出點不同的意思來。怎麼聽,怎麼看,都像是在吃醋?
他暗暗訝異,小花才多大的人,他怎麼可能對她有男女之情!
秦琴也未免太胡想了。
他暗中咋舌,想到她對花鈴歷來的態度,也不是今年才開始的,似乎一開始就不太跟她親近。
等等,她們初見時花鈴才六歲,可她的態度好像從來都是如此,總不會是在她六歲時就這樣吃醋了吧。
沈來寶覺得有點懵。
怎麼看秦琴的態度都來得莫名。
秦琴見他神遊,叫了他一聲,「你一個人來做什麼?」
沈來寶回神,收回方才的胡思亂想,「想來找你說點事。」
秦琴看他,「你說。」
「我……」沈來寶不擅長處理男女的事,想了想才道,「你之前說你娘逼你嫁人。」
秦琴雙眸忽然有了亮色,「你還記得。」
「記得……我想跟你說,你若嫁得良人,我定會去喝你喜酒的,還會作為朋友送你一份厚禮。」
秦琴猛地怔住,她看著沈來寶,看得他都不自在起來。
他知道她聽懂了——你要嫁的人肯定不會是我,我只會以朋友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
秦琴默然半晌,才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心意了……所以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為了錢才喜歡你的?」
她問得這麼直白,倒讓沈來寶意外,再看她的雙眼,有羞恥,更多的卻是堅定,哪怕羞恥,也要問個明白。那他就更不能「心慈手軟」,「我知道不是。如果真是為了錢,其實花家也並不差,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花大少喜歡你。」
秦琴擰眉,「我不喜歡他。」
沈來寶默了默,「秦琴,我一直都將你當朋友,曾經不顧被排擠的危險來幫我作證的朋友,我感激你……」
「我不要你的感激。」秦琴怔然,抓著楊叉手柄的指骨已因緊握而變得慘白,「沈來寶,你不欠我任何東西,你不要感激我。我知道沈家不會看上我的,可是我這些年來一直很努力,就是為了能夠與你並肩。」
沈來寶搖頭,「秦琴,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是這麼想的,那我絕不會今日才來說。我心智已開,知道什麼叫做情誼什麼叫做情意。我於你,僅有情誼。你若要我幫忙,我定會赴湯蹈火,絕無遲疑。」
秦琴緊握拳頭,面色蒼白,「我曾想,如果你能像對花鈴那樣對我有一半好,我這輩子都會開心的,哪怕默默看著你,也沒關係。」
沈來寶蹙眉,「秦琴,不要總扯上她,她還小。」
「我知道。」秦琴動了動唇,終究沒有說什麼,兩人沉默良久,她才抬頭說道,「我不會嫁給我娘挑的人,我會逃,帶上我這幾年的積蓄,逃離明州。你本來是我留在這裡的唯一期盼,可你將它掐滅了,那我也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沈來寶沒想到她竟然有這種勇氣和打算,「你要逃去哪裡?」
「我已經計畫好了,很早很早的時候,我就想好,日後要往哪裡逃。」秦琴重新揚起楊叉,將滿滿乾草放入馬槽中,「勞煩你跟馬倌說一聲,讓他將工錢結算好,我想等會去拿。」
沈來寶還想多問,可秦琴已經不願答覆他任何話的模樣。他站了一會,心覺此事應當告訴花續。
他馬不停蹄回到南風小巷,敲了花家大門去找花續。
花續已經從書房出來,聽見沈來寶來找自己,就讓下人帶他過來。
沈來寶見了他就跟他說了秦琴要走的事,聽得花續提起的筆半天都沒落下。末了他才道,「她跟你說,是想你留她。你來找我,又算是什麼事。」
「我知道花大哥你喜歡她。」
花續神情微變,沈來寶又道,「我把她當做好朋友,她跟我說並不奇怪,可朋友攔不住,就想著你或許可以挽留,她性子有些孤僻,但跟你熟絡,可能會聽你的。」
沈來寶知道花續清楚秦琴喜歡自己,但在花續面前他不能這麼說,他們無緣就算了,要是有緣成了夫妻,那他就真不要和花續做朋友了,連做鄰居都尷尬。
花續想了片刻才道,「她要逃去哪裡?」
「不知道,只知道她要走。」
花續又默然半會,才將筆放下,「我去找她。」一個姑娘孤身要逃去哪裡?光是想想就覺後怕。
他急急出門,將沈來寶晾在屋裡。沈來寶也不介意,隨他後腳而出,卻沒跟上。自己明天就要出遠門了,也不知會有何變故。他也怕秦琴真的自己一個人逃了,逃離那腐朽吸血的家是好,但外面當真不安全。
他喊了阿五來,先安排人手,跟著秦琴,護她周全吧。
翌日阿五一早就來稟告,說秦琴還在家裡,不像是要遠走高飛的樣子。沈來寶便想秦琴或許只是在說氣話,並不是真的要走。又或許是花續說服了她?
無論是什麼,她不亂跑,沈來寶才覺安心。用過早飯,便和沈爹離開明州,去安州參加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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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關府的商會只吸納西關商人,如此更有凝聚力,為了對抗外來商人。若有困難,彼此扶住,共享榮華。因此西關府的商人比起其他府來,更加富裕。這一年一度的商會,除非有天大的難事,否則家主都會出面,若實在來不了,也會讓最親近的人來替代。
沈老爺在路上就跟沈來寶詳細的說起商會館的事來,和各大家的親疏關係。與沈家有利益往來的世家,條理清楚,讓沈來寶深覺沈爹被換了個人。
沈老爺見他直瞅自己,抬手就往他腦袋一拍,「傻兒子你聽懂了沒?」
一聲傻兒子喊來,沈來寶就確認這的確是親爹,沒被調包,「爹,我在聽,也努力在聽懂。只是爹,你已經說了兩個時辰了,這麼趕鴨子上架,好像太著急了。」
沈老爺說道,「我倒是想慢慢跟你說,只是來寶……商人基本一起頭就世代都是商人,所以我那些好友家的孩子個個都賊精賊精的,就你,零起步,可身為會長的兒子,怎麼能什麼都不懂。」
「……」沈來寶差點沒被口水噎著,「那為什麼爹你不早點教我?」
「早年一直想你考科舉入仕來著,光逼著你唸書了。」
「……那為什麼現在又讓我半路出家?」
沈老爺當然不能跟他說朝廷的事,小孩子家家要是說漏嘴了可怎麼辦,要惹事的,可又想不到什麼好的說辭,乾脆大怒搪塞,「閉嘴!你爹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沈來寶斜乜他,一言不合就吼人的毛病真是十年不變。不過幸好他本就是金融出身,否則到了商會又變成真?傻來寶了,學霸了這麼多年,真的不想再被當成傻子。
沈老爺吼著「解釋」完,又繼續給他強灌重點。
「爹,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說。」
「要是我這次在商會的表現好,你和娘就不要逼我定親娶妻了。」
沈老爺轉了轉眼,「要是你表現不好呢?」
沈來寶說道,「那我就聽你們的安排。」
沈老爺忍不住笑出了聲,賊賊的模樣已讓沈來寶猜出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了。片刻就聽他說道,「好,一言為定。來,乖兒子,你定是累了,先躺下休息吧。」
沈來寶嘴角微僵,他就知道!未來幾天,他爹肯定不會再跟他提半點有關商人的事,甚至還恨不得讓他暫時變成小傻子,好回去後就遵從約定娶妻生子吧。
——奈何老爹要失算了,沈來寶可不會讓他如願。
他美美躺下身,擁著毛毯悠然入夢,等回去後,就再也不用做被逼婚一族了。
沈老爺也笑吟吟的看著酣睡的兒子,等回去後,明年兒子就得給自己生個孫子了,甚好,甚好。
父子倆各有心思,滿溢馬車。
突然外面馬車急停,四面似有人叫囂撲來。沈來寶猛地從夢中驚醒,沈老爹臉色一變,也探頭往窗外看去,只見那山坡之上,有數十人狂叫往這邊奔來,手執利器,面目可憎。
車外護院齊齊警惕,「老爺,怕是遭了山賊。」
沈老爺心頭一涼,沈來寶也驚了驚。他往窗外看去,山賊人數少說也有三十餘人,可他們所帶的護院加上下人不過二十個,這恐怕會被擒住。
「來寶,下車。」
沈老爺捉了兒子的手就將他往下帶,還未下車,那些山賊已經靠近,與護院廝殺。
刀光劍影就在眼前,沈來寶伸手拿了自己的佩劍,要去助陣。可沈老爺卻死死將他拉住,顫聲,「兒子,快跑,他們人太多,扛不住了。」
「爹,不要慌。」
沈來寶提劍要過去,卻聽沈老爺一聲驚叫,似怕他衝過去送死,「兒子快跑,不要逞強!」
那山上又傳來一陣鬧聲,沈來寶這才知道他慌什麼,怕是他看見山上還有山賊援兵。本來就勢單力薄,再來一些人,連跑都不能跑了。
沈來寶反捉了他的手要帶他跑,可沈老爺自知體力不行,與其逃跑,倒不如給兒子開一條生路,為他攔截土匪。他往後面陡峭的山道一瞧,山坡樹叢隱蔽,跑進裡面肯定看不到。他心裡一橫,雙眼一筆,抬腿一腳踹在沈來寶腿上,把他踢了下去。
始料不及的沈來寶大腿一疼,撲通跪倒,隨後就被沈老爹用力推進滿是石子的山坡。像雪球一樣滾進叢林中被石子硌得要死要活的沈來寶驚愕——親爹,您又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