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余禕不會玩得太過,畢竟魏啟元與魏宗韜之間屬於家事紛爭,只是她不希望每次出門車子都會莫名其妙的壞了,亦或是花店小哥每天都來這裡報道,倘若長此以往,魏宗韜不見得還能像現在這般耐性,而她也不見得還能忍受每天插花。

余禕坐在電腦前左思右想,最後敲上幾行字,第一次回復論壇短信,詢問對方能夠出多少酬金。

對方似乎一直在關注這裡,余禕才發出短信沒多久,立刻就收到了回復,酬金數額很可觀,看來魏啟元不光追女人大方,在其他的事情上也足夠大方。

晚上魏宗韜從香港回來,余禕突然問他:「你真的替黑社會老大洗黑錢嗎?」

魏宗韜在醫院裡陪了魏老先生一整個下午,感覺周圍全是各種難聞的藥水味,他摟著余禕讓她當一會兒空氣清新劑,突然聽她問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挑了挑眉反問:「我需要嗎?」

余禕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有沒有什麼人比你更加惡劣?比如殺人放火、奸淫擄掠、臭名遠揚、惡名昭彰!」

魏宗韜笑了笑:「可能只剩下一個人。」

余禕瞪大了眼等待答案,聽魏宗韜認真道:「你。」

別墅花園裡傳出一陣打鬧聲,一會兒氣憤撒嬌,一會兒爽朗愉悅,兩廂交織在一起,最後是夜色下寂靜的擁吻。

他們兩人自那次爭執之後,相處好像愈發融洽了,阿成本來想喊他們去吃飯,這會兒站在玻璃門後面也不敢往前踏,碎碎念道:「打是親罵是愛,棍棒底下出孝子。」

後腦勺被人拍了一下,莊友柏捧著水杯笑他:「中學都沒好好念,不要賣弄中文裡這種俗語。」

阿成學歷低,成年後只認得麻將撲克,兒時曾在中國生活,普通話不錯,但根本不懂那些成語俗語。此番來中國,他其實並不情願,也許是住久了,漸漸習慣,人也變得散漫,竟然會隨口說出這樣輕鬆的話,阿成擼了一下後腦勺,說道:「魏總最近心情很好,也許過幾天我就能再進廚房。」

莊友柏喝了一口水,抬眸望向草坪上親密相擁的兩人,笑了一聲歎息:「紅顏禍水,女人真麻煩!」

余禕這汪禍水,閒雜人等少惹為妙,莊友柏已經受過一次教訓,萬事都與她保持一定距離,他讓阿成過去吃飯,不要打擾那兩人二人世界,最重要的是非禮勿視,不過這個成語有些高深,說出來阿成也不明白意思。

另一邊,陳之毅已在別墅裡住了三周,外加在儒安塘消耗的時間,他總共離崗一月有餘,家中不停來電,父親雷霆大怒,命他即刻返程,陳之毅不願意,此刻那頭又打來電話,陳之毅坐在陽台上,一邊喝酒一邊望向遠處,擱在一旁的望遠鏡已經染了一層薄薄的灰跡,他已經數天沒有使用。

陳父厲聲質問:「我已經查到你在安市,你去安市到底做什麼!」

陳之毅淡淡道:「私事。」

「私事?」陳父提高聲音,「你在南邊還有什麼私事,跨出一隻腳就是海州市,你在那裡還有私事?」頓了頓,他突然說,「海州市……你老實告訴我,整整一個多月,你到底在做什麼!」

陳之毅靜默不語,手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關於魏宗韜的一些身份信息,內容仍舊與之前查來的如出一轍,他收回視線轉向電腦,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條早前魏啟元查來的信息上面。

八年前,海州市。

陳之毅聽見電話那頭又吼來兩聲,這才開口:「我過兩天就回來,爸,以前紀委的那個張叔叔是不是還在職?」

第二天余禕醒得早,天還朦朦亮,輕手輕腳下了地去衛生間洗漱,出來後直接就去了樓下客廳,一個多小時後手機響起,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人呢?」

余禕輕笑:「客廳。」

「上來。」

余禕笑瞇瞇地躺在沙發上,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認不認識比你更惡劣的人!」

魏宗韜道:「你先上來,我現在告訴你。」

余禕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躺著,不為所動。

她知道魏宗韜已經憋了五天,前天晚上他還建議余禕有空去看看醫生調理一下經期,昨晚余禕見他夜裡已經兩眼放光,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拖延時間不願意回答,誠心吊著余禕,余禕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果不其然,今早他已有預謀,早早醒來見不到余禕,電話立刻追來。

余禕還優哉游哉地躺在沙發上,對著電話又說了幾句,見那頭沒有回應,不由道:「你睡著了……啊——」

她驚叫一聲,身體騰空,擦過沙發背,逕直落入一具堅硬的胸膛。

魏宗韜上身赤膊,下身穿了一件長褲,晨光從東面的落地玻璃窗映射進來,披在他黝黑的健碩肌肉上,駭人又性感。

他輕輕鬆鬆抱著余禕,勾唇道:「健身房不夠滿足你,這次換客廳?」

余禕識時務的將他一摟,親了他一口說:「回房!」

魏宗韜心滿意足。

余禕用腰酸背痛換來魏宗韜小小的幫助,次日上午她再次聯絡那人,對方有些謹慎,出言試探,余禕在論壇短信裡回復:他十二歲的時候才去新加坡,開過賭場坐過牢,後來認識了一位極有背景的黑道人士,我不方便再說更多。

這些消息只有董事局高層才知道,就連集團內部小範圍傳播的內容,也僅僅是魏宗韜在新加坡替黑社會做事而已,因此當屬下將這段內容拿給魏啟元看時,魏啟元眼睛一亮,立刻親自回復,允諾更多酬金,只需要對方在最短的時間內提供給他消息,並且要求可靠真實。

余禕一邊吃水果,一邊把銀行賬號發給對方,順手敲下一段胡編亂造卻看起來頗有些可信度的信息,下午對方打來一半酬金,告訴她如果消息屬實,另一半酬金稍後奉上,並且暗示倘若她弄虛作假,後果責需要自己承擔。

余禕相信憑借魏啟元的實力,定能將銀行卡號的主人給挖出,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魏啟元並非莽撞之人,他已經試過急功近利的後果,這次他格外小心,分派兩批人馬,一批人按照短信裡提供的消息去查找證據,另一批人去查找銀卡號主人的信息。

他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圈套竟然劃得這麼大!

這天魏菁琳正在集團辦公,工程項目有問題,股票遲遲不見回升,情況全都不樂觀,她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中午的時候收到屬下匯報,說魏啟元那裡有情況。

魏菁琳一直都在默默調查魏啟元,她深知放虎歸山留後患的道理,因此她一刻都不放鬆對他的調查,無奈近些時日只有他的一些緋聞傳來,比如跟小明星分手,比如追求魏宗韜的女友。

思及此,魏菁琳一陣冷笑,她始終記得余禕那副故作清純的模樣,刁鑽刻薄,仗著年輕有資本就目中無人,她倒希望那三人能有桃色糾紛,她可坐山觀虎鬥。

她聽完消息,一陣沉默後才說:「就只查到他暗中轉過一筆錢?對方是什麼身份有沒有查到?」

屬下說:「這是國外賬戶,查起來有點困難,我已經派人抓緊時間。」

魏菁琳蹙了蹙眉,一直到傍晚抵達香港,她的眉頭還是擰著,直到進入病房,見到面色鐵青的父親,還有站在那裡沉默不語的曾叔,她才在愣怔過後笑道:「爸爸,曾叔,這是怎麼了?」她走到魏老先生床畔,說道,「醫生說你下個月就能出院了,誰惹你老人家不開心?」

魏老先生合了合眼,往枕頭上靠了靠,說道:「把你二哥、阿宗,都叫過來!」

魏菁琳一愣,立刻照辦。

天黑之後,眾人齊聚病房。

魏啟元、魏菁琳還有魏宗韜一字排開站在床頭,魏老先生像是在審視,一個一個打量過去,眼神意味不明,卻有淡淡的心痛和悔恨流露,過了許久,他才啞聲開口:「啟元,我四十歲才有你,當年對你太過溺愛,你爺爺在世時還說我會把你寵壞,你小時候在我面前十分乖巧,對你大媽卻總是不敬,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從來都不說,菁琳說我偏心,我確實太偏心,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說好,就是因為這樣,才導致現在的結果。」

他倏地怒視魏啟元,聲音裡刀刻般的嚴厲:「魏啟元,你當年畢業典禮時百般借口,誰都沒讓去,結果瞞天過海二十年!你自己創業,從不聽人意見,武斷行事,第一次做項目就虧本,我替你填補漏洞,成就你自己的公司,要不是我為你鋪路,你現在哪裡還有這份光鮮,什麼傑出青年,統統沒有你的份!」

「沒錯,你雖然年輕氣盛,但你有能力,你比你大哥強太多,我依舊寵你,任由你胡鬧,現在你想要集團,我已經給了你,可是你太貪心,不顧手足之情,從一開始就打算把你妹妹趕出集團,後來又千方百計要害你的親侄子,你衝他開槍,我不讓他們說任何閒話,你在股東大會上給阿宗難堪,我也想要替你找借口,可事實證明,你已經無可救藥!」

魏啟元心裡咯登一下,直覺不好,對面的魏老先生說話太多,有些氣喘,揮開想要上前扶他的魏菁琳,瞥了一眼一直立在旁邊的曾叔。

曾叔終於開口,從桌上的公務袋裡抽出幾張紙遞給魏啟元,說道:「股東大會結束以後,老爺就已經派我開始調查,這幾天小姐一直忙公事,外請私家偵探調查二少爺。」

魏菁琳聞言,面色倏變,立刻就想要解釋,曾叔抬了一下手:「小姐等我說完。」他繼續,「宗少爺這些天一直在熟悉集團公務,與二小姐往來甚密,其他並無異常。」

此時魏啟元面色泛白,低頭看著手中的紙張,不待曾叔開口,他咬牙道:「爸爸,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把網絡上溝通的短信拿給你看,對方是知情者,就是他當初爆料阿宗是新加坡人!」

魏老先生闔著眼沒有理他,曾叔見狀後繼續:「二少爺在三天前與人有過一筆資金交易,對方名叫張聰,是一家華人餐館老闆,開戶銀行在國外,而我查到,他在餐館觀前,曾在新加坡生活過十多年,與新加坡當地的黑社會幫派往來慎密,這個幫派,正是二少爺先前所指證宗少爺的,替人洗黑錢的幫派!」

魏啟元指證魏宗韜替此幫派洗黑錢,結果卻被人查出他與此幫派有關聯,魏啟元鎮定道:「爸爸,上次我入了魏宗韜的圈套,這一次也一樣,我可以把論壇上的短信給你看!」

魏老先生睜開眼,似乎及其疲憊:「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在網絡上說阿宗是新加坡人的那人,收下你的錢,為你提供更多消息?可是菁琳已經查出,這些都不是事實,新加坡確實有一個『魏宗韜』,但他不是我的孫子,而你還要強詞奪理?」

他歎了一口氣:「我不是不懂電腦,電腦賬戶都可以被人盜用,你連學歷都可以造假二十年,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找的這些借口已經全都說不通,我還會找人再去詳細調查,但是你做好準備,等我出院就重新召開股東大會,你還有時間自動請辭!」

魏老先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在場眾人無人再敢言語。

返回安市時已過了十點鐘,空氣有些悶,好像要下雨,魏宗韜閉目養神,嘴角一直含笑,過了一會兒阿贊才開口:「魏總,論壇賬戶還需要做手腳嗎?」

「不需要,以後再說。」頓了頓,他睜開眼,看了一眼阿贊,說道,「你和阿莊,為什麼討厭余禕?」

阿贊垂下頭沒敢吭聲,魏啟元又道:「說吧,我想知道。」

阿讚這才開口:「余小姐來歷不明,利用阿成,還發帖子差點讓事情敗露。」

魏宗韜道:「因為她那時討厭我,自然要使壞。」他笑了笑,「你知道,我原本就打算讓你找張聰,利用這個帖子最後再給魏啟元一擊,把這個帖子也完完全全嫁禍給他,不過余禕已經替我完成,雖然還有一點瑕疵,沒有完全合我心意,但已經很難得。」

已經快要到達別墅,車中能看見二樓燈光,魏宗韜悠悠道:「這樣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到,對她恭敬些,我要帶她回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