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制服的經理態度恭敬,甲板上隊列整齊,有旅客注意到這邊的情形,不由朝這裡張望,卻只能看到一道格外高大的背影,穿著商務襯衫,袖口微微捲起,似乎有些匆忙,此刻大步往前,目不斜視。
莊友柏疾步跟在魏宗韜身後,對經理說:「辛苦各位。」
經理趕緊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他緊隨魏宗韜解釋,「余小姐住在內艙房,這幾天一直在郵輪上活動,並沒有下過船,二十分鐘前侍應已經去看過,余小姐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
魏宗韜面沉如水,步子邁得又快又大。
余禕覺得有些不對。
二十分鐘前郵輪突然停止行駛,乘務人員說機械工程師正在檢查郵輪設備,二十分鐘後郵輪將會重新啟動。
檢查設備需要停船,借口太拙劣,除非郵輪真的出了明顯故障。
余禕坐在房間裡,不知道房外是何種情景,更不知道郵輪有沒有重新起航,感覺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她索性走出房門一探究竟。
剛剛行至甲板,她就見到遠處衝來了一艘快艇,風急浪高,來勢洶洶,比火紅的夕陽更加刺眼,快艇越來越近,她心跳如鼓。
郵輪內艙房,此刻因魏宗韜的踏入,顯得擁擠不堪。
房內乾乾淨淨,床邊還有褶皺凹陷的痕跡,衣櫃裡只有兩件T恤和一件牛仔短褲,床頭櫃上放著一包餅乾,餅乾邊是一張旅遊攻略單,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兩個地名上已被打了大叉。
魏宗韜放下旅遊攻略,拿起椅子上的雙肩包,將包倒立,「嘩啦啦」一陣,包內的東西統統落到了床上,全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紙巾、錢包、小風扇,他一一拿起端看,低沉沉道:「人呢?」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一旁的小員工戰戰兢兢:「之前還在的……」
經理蹙眉看了小員工一眼,替他解圍:「魏先生,是我的失職,對面的房間現在也沒有人,接下去您看……」
魏宗韜將手中的風扇葉一折,「卡嚓」一聲,風扇葉碎落床鋪,「找!」
郵輪監控室內,能清楚看到郵輪各個樓層的畫面,佔據了整面牆壁的屏幕內,旅客來來回回,有人吃飯游泳,有人健身打籃球,屏幕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每個人都拿著余禕的證件照在核對,人手不夠用,他們只好找來其他部門的同事一道幫忙,直到十分鐘後才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找到了,在兒童遊樂區!」
余禕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兒童遊樂區,看到一群小朋友在追追趕趕嬉鬧玩耍時才回過神來,她沒想到會這麼巧,居然能在這裡碰上魏宗韜。
她並沒有看清快艇上的人,只是她對魏宗韜太熟悉,身高、穿著,還有他的站姿和坐姿,只消一眼她就能夠確定,她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地就立刻跑開了,直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純屬巧合罷了,她有什麼好跑。
可這個念頭不過閃過五秒,她立刻推翻了巧合論,前方有身穿制服的郵輪員工,手拿對講機說:「找到了。」邊說邊朝她跑來,余禕罵了一聲,趕緊轉身跑了。
這裡都是小朋友,你追我趕不懂得看路,余禕身材嬌小,腳步靈活,穿梭自如,身後的兩名工作人員長得人高馬大,擔心撞到小孩,只能束手束腳,沒一會兒就見余禕沒了蹤影,他們趕緊朝對講機那頭匯報,那頭立刻指揮:「在五樓的意大利餐廳!」
他們趕緊追上去,追到半途對講機裡又說:「在船尾的國際餐廳!」
他們立刻剎住腳步,拐了一個彎跑向船尾,可是到達船尾,放眼望去全是用餐的人影的。
對講機裡又說:「她現在跑到了七樓。」
天色已經暗下,甲板上的燈光已經全都點亮,星空下的郵輪美輪美奐,可惜太過璀璨,入眼的都是華服美景,忽明忽暗之下,抓不住一個小女孩。
監控室內的眾人快要被余禕折騰瘋了,郵輪總共十一層,似乎每一層都有她的身影,她不做電梯,到處亂跑,此刻又是用餐和娛樂的高峰期,郵輪上到處都是旅客,他們又不能太過大張旗鼓,如此一來竟消耗了一個小時,還沒有捉住她的一片衣角,反而又跟丟了她。
監控室內的商討和咒罵聲越來越響,大門卻在這時突然打開,眾人立刻噤了聲,看著門口的男子陰沉著臉朝監控台走來,身後跟著郵輪的數名高層。
魏宗韜雙手撐在監控台上,視線從左至右一一掃過屏幕,面無表情道:「派人守住每一個樓層的樓梯口和電梯口。」
眾人一愣,立刻聽命行事,過了十分鐘,有人突然喊:「在八樓!」
八樓有好幾處娛樂設施,這會兒到處都是人,余禕的影子在甲板上一晃而過,不知又要跑去哪裡。
魏宗韜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道:「所有人都去八樓,堵住全部路口,八樓的每一扇門都派兩人看守,五個人去甲板上搜。」
他安排的有條不紊,五分鐘後所有人都已到位,又過了幾分鐘對講機裡傳來消息,魏宗韜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郵輪劇院位於船首第八層,配有最先進的播放設備,巨型佈景高達三層樓,全場無柱設計,共有七百餘張座位,整間劇場頂部燈光環繞,每一處角落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原定的影片放映時間突然推遲,工作人員出示公告解釋,眾人議論紛紛,突然見到有一個男人從門口進入,有人指向他:「那個人怎麼進去了?」
工作人員笑著解釋,身後的劇院大門緩緩闔上。
劇院內原本昏昏暗暗,大門闔上的一瞬間,突然燈光大亮,頂部每一盞燈都已被開啟,光線映在七百餘張紅色的沙發上,耀目又張揚。
魏宗韜環顧四周,偌大的劇院空空蕩蕩,他不緊不慢地往最後一排走去,隨意選了一張沙發坐下。
遠處放映佈景上,突然生成了畫面,背景音樂緩緩響起,魏宗韜悠悠開口:「今晚原本放映文藝片,我想你這人最愛危險刺激,特意替你挑選了一部恐怖片,人吃人,吃完之後將人骨拼完整,把人骨放在床邊,日日夜夜與它一起入睡,你應該會喜歡。」
頭頂燈光突然切換,忽左忽右,忽明忽暗,毛骨悚然的音樂環繞在劇院內,有人驚恐大叫,有器械在拉鋸切割,還有人在吞嚥食物,黏稠的聲音蓋過了背景音樂。
魏宗韜將胳膊置於扶手,撐著臉頰,有些無趣:「看來你不喜歡,我叫人換一部。」
過了一會兒,恐怖的音樂停止,新的影片映現屏幕,燈光仍舊在切換。
「女主角被情夫割頭,頭顱藏進冰箱,手腳醃製後食用,看起來味道不錯。」
影片中有對話,男人一邊吃東西一邊自言自語:「親愛的,你嘗起來十分美味。」聽起來似乎很享受。
魏宗韜輕叩著扶手,勾唇道:「看來你還是不喜歡,換一個,這次你一定喜歡。」
不知換了什麼影片,這次魏宗韜並沒有介紹,影片裡是說日語,聽不懂在講什麼,前十分鐘都在說話,十分鐘後突然異常,只聽接吻吮吸聲突然響起,女人在那裡呻吟,男女主角偶有對話,最多的聲音是喘息和呢語般的台詞,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響亮的撞擊聲。
魏宗韜站起身,慢慢往前走,視線瞥左或瞥右,說道:「他們在做愛,拍得不怎麼樣,身體遠不如你,第二部影片的男主角說那具身體嘗起來美味,可惜誰都沒嘗過你,除了我,不過……」
座椅一排一排走過,他的腳步終於停下,這間劇院的燈光效果有兩百多種,觀眾席上的燈光也能隨心變換,此刻燈光在右,有一道影子被拉扯的十分長。
「不過,這三個月,我還沒有嘗過。」
魏宗韜垂眸看向蹲在兩道座位間的女人,T恤短褲涼拖,不做任何打扮,一如既往的漂亮。
余禕蹲的太久,雙腿有些酸痛,她慢慢站起來,把落下來的長髮捋到了腦後,身上都是汗,不知這些汗是從何產生。
她笑笑:「真巧,你也來看電影。」
魏宗韜勾唇,一步一步走近她,濃烈的壓迫感一層一層將余禕包裹,余禕不自覺的往後退,右手扶著座椅背,笑容隨著魏宗韜的靠近而漸漸僵硬。
劇院音響裡傳來一陣一陣的尖叫和低吼,魏宗韜終於將余禕逼得無路可退。
他居高臨下,漫不經心,手掌慢慢繞到余禕的頸後,察覺到她的僵硬和汗水,他猛地用力將她扯進,扣住她的脖子,冷聲道:「不巧,我特意來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