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番外:一張神秘碟片(二)

阿成曾經在中國生活過,所以他的華語說得不錯,聽不出新加坡口音,去中國前他還特意向莊友柏討教過中國文化,莊友柏想了想,只說了兩個字,「麻將。」

麻將,阿成自然是懂的,不過他更喜歡擺弄撲克。

他們四人隨魏宗韜前往中國,人前人後不再有新加坡的身份,阿成多多少少知道一點魏宗韜的身世,同情的同時,他更多的是為永新集團默哀,不知道這個集團還能存活多久。

前半年魏宗韜像是在小打小鬧,偶爾去永新集團晃一下,他的姑姑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他的叔叔人面獸心。

阿成覺得「人面獸心」這個詞用的並不恰當,不過他並沒有糾正,他繼續照顧魏宗韜的日常飲食,偶爾還能出差去國外,或者回一趟新加坡,總之出入小心,不露出任何馬腳。

後來魏宗韜替羅賓先生擋了一槍,計劃終於開始。

在此之前,莊友柏就已聯絡可靠之人,租下了儒安塘的一間宅子,原本的計劃是等魏宗韜陷害「魏啟元陷害魏宗韜」之後,魏宗韜來這裡「躲避」順便度假,可是羅賓先生的這一槍,效果將更加顯著,計劃提前進行,魏宗韜草草處理了槍傷,就抓緊時間趕到了儒安塘。

除夕夜,他們吃到了一碗花生眉豆雞腳湯。

阿成曾經反省,是不是他廚藝不精,所以魏宗韜需要一個小廚娘?

阿贊和莊友柏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他,阿成原本並不理解這兩道眼神的含義,直到後來,他才明白,他永遠都代替不了小廚娘,因為假如魏宗韜想讓他去做小廚娘從事的工作,他會寧死不屈的!

他是一個直男啊,雖然華姨總愛調戲他們,但他們都清楚,他是一個直男啊,所以他是不是該慶幸,魏宗韜是一個正常男人?

他記得有一天,莊友柏和阿贊還沒回儒安塘,小廚娘特別勤快的洗了床單,去了天台好久都沒有下來,阿成起了疑,特地跑上樓去看,一看之下他大驚失色。

魏宗韜竟然讓小廚娘坐在他的腿上,兩人嘴對嘴,親密無間。

阿成嚇壞了,跌跌撞撞跑回了客廳,讓自己一定要鎮定,千萬不能在魏宗韜面前露出馬腳,他不想被挖掉眼睛!

他的表現很好,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可是非禮非禮,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對了,究竟是魏宗韜非禮小廚娘,還是小廚娘非禮魏宗韜?

阿成又做了一份宵夜,肚子餓得慌,嘴也饞得慌,小廚娘似乎在討好他,夜班回來竟然給他帶吃的,雖然離家鄉的味道有些距離,但這已經足夠讓他解饞。

他問魏宗韜想不想吃,魏宗韜搖了搖頭,瞟了一眼食物,突然問他:「余禕買的?」

阿成一愣,想要解釋不是自己偷懶,而是小廚娘好心,誰知魏宗韜說:「繼續做宵夜,她讓你吃什麼,你就安心吃。」

阿成覺得莫名其妙,不過這件事情他不吃虧,每天他都吃得飽飽的,身材似乎有走樣的危險。

吃了沒幾天,儒安塘下起了雨,他們也快要搬家了,他對那個不知死活的陳之毅沒有好感,瞎子都看出陳之毅喜歡小廚娘,可小廚娘早就已經和魏宗韜親過嘴了,他已經來遲。

阿成奉命參加牌友大賽,很興奮很期待,終於能夠過把癮,可惜比賽太讓他失望,毫無挑戰性,想輸也輸不了,等他贏完,再轉頭時,卻已經不見了魏宗韜和小廚娘。

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們被擋在了古宅外,阿成覺得太凄慘,沒有地方可去,他和阿贊商量,買點啤酒買點花生米,像儒安塘的街坊一樣消磨一下時間,阿贊覺得可行,兩人找了一間小飯店,一喝就喝了大半夜,等他們再回到古宅,阿成又驚呆了。

他肯定是喝醉了,眼花了,古宅怎麼塌了,那顆樹怎麼倒了,倒是阿贊沒有任何驚訝,拍拍他的肩,默默看向前方——小廚娘被魏宗韜塞進了車裡。

哦,小廚娘被打包了!

被打包帶走的小廚娘,似乎變得有點不一樣,阿成覺得他不能再默默稱呼她為小廚娘,應該尊敬的稱呼她為「余小姐」,這麼多年,魏宗韜的身邊終於出現了一個女人,並且是一個人讓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在這種關鍵時候,他竟然會把一個女人帶在身邊。

阿成變成了一個小跟班,女人的購物欲實在太可怕,他幾次都想跟魏宗韜反應一下這個情況,可是每次見到魏宗韜看著余禕的眼神,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那種眼神,一定連魏宗韜自己也沒有發現。

眼裡沒有世界,只有她。

因此當余禕逃跑,當她購買的奢侈品呈現在魏宗韜的面前,阿成才會害怕的面色發白。

這個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在這段時間卻常常當著余禕的面大笑的男人,再次回歸冷漠,他一聲令下,召集所有勢力,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一個女人。

余禕,余禕,沒有她的照片,沒有她的其他信息,只有香港的雜志上,刊登著她穿著晚禮服的照片。

艷光四射,美不勝收。

阿成又一次見到那張光碟出現在桌面。

他已經記不清,這張光碟被壓在抽屜裡幾年了,現在它突然從抽屜裡回到了桌面,有時甚至出現在床頭櫃,一旁還有刊登著余禕照片的雜志。

華姨和他一同打掃衛生,拿起雜志問阿成:「這本是什麼?」

阿成拒絕回答,華姨卻很聰明,似笑非笑道:「放心啦,我不會告訴阿公的,我看阿公被阿宗氣壞了,也不想知道,這個小女生很漂亮哎,算了,我就當沒有見過。」

放下雜志,她又奇怪的拿起碟片,「難道是那種片子嗎?哎喲!」她滿嘴嫌棄,可表情卻躍躍欲試,拿著碟片就想找機子去播放,阿成趕緊攔住她,「這裡面可能是公司機密,不可以看!」

華姨甩開碟片,拍拍胸脯誇獎阿成:「對對,還好有你提醒!」

機密碟片長期出現在床頭,其實阿成也很好奇,他希望快點把余禕找回來,近段時間魏宗韜生人勿近,連他都覺得害怕,他找莊友柏詢問情況,莊友柏剛好在打電話,掛斷電話後莊友柏揉揉眉心,道:「那個叫瑪蒂娜的女人,一開始一問三不知,現在跟我講日文,裝傻充愣,我已經叫人趕去瑞士,關她十天八天再說!」

阿成不贊同:「她是余小姐的朋友,余小姐的性格……事後一定會報復的!」

莊友柏一怔,覺得阿成比以往聰明許多,當然,這只是阿成自己的想法。

遲遲找不到余禕,阿成也很頭痛,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魏宗韜的話越來越少,他平時很少抽煙,那段時間他卻長期和煙作伴,有時候他會在陽台上站很久,煙灰都被海風吹進了臥室,有時候他會躺在甲板上曬太陽,手邊放著那本雜志。

洋房外的風景就是大海,無邊無際,就像無盡的孤獨,陽光再燦爛,也無法將孤獨暖化,阿成快要記不清那個會大笑的魏宗韜了,那個會抱著余禕,坐在花園裡的魏宗韜;那個會將報紙看一遍兩遍,等余禕下來吃早飯的魏宗韜;那個會站在沙發背後,默默看著專心對著電視機的余禕的魏宗韜;那個半夜把他叫出來,命他去做甜點的魏宗韜;那個讓他們統統關緊房門,徑直走向已有人在鍛煉的健身房的魏宗韜;那個特意撥出一下午時間,去選購耳環的魏宗韜;那個旁若無人,親吻余禕的魏宗韜。

無數個魏宗韜,存在於有余禕的空間,而沒有了余禕的魏宗韜,只有一個。

冷靜沉著,恍若十年前,阿成初見。

有幾回阿成送飯過去,順便打掃房間,總能摸到電腦旁或者影碟機旁燙呼呼的碟片,魏宗韜那時通常在浴室,大白天洗澡,阿成也不知道他是何時養成的習慣。

他覺得這張碟片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有一回他拿著碟片正在神游,房間門突然被推開了,他一驚之下鬆了手,碟片「啪」一聲落了地,他還沒有彎腰去撿,魏宗韜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推開他,冷聲道:「別碰這個!」他命阿成出去,房門還未關上,他就急急忙忙的將碟片放進了影碟機裡,阿成始終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但自那天起,他不敢再碰那張碟片,他隱約覺得,那張碟片裡有一個天大的秘密,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魏宗韜,這個魏宗韜,是在沒有余禕的空間裡,才會存在的魏宗韜。

也許連魏宗韜自己,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