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番外:一張神秘碟片(一)

阿成中學畢業,第一次在報紙上見到天地娛樂城的招聘啟示。

招聘的版面很小,新加坡政府不顧民眾的反對聲,解除了禁止賭博的禁令,天地娛樂城成為了新加坡第一座賭場,掌門人正是聲名顯赫的阿公,他想去應聘荷官,卻遭到母親和姐姐的強烈反對。

「那個阿公是什麼人?他是黑社會,來的錢都不乾淨,那家娛樂城也不是好地方,我不同意你去!」

阿成最後還是去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幾千人的招聘場面,在這座還沒有對外營業的六十層高樓裡,到處都是應聘者和忙碌的員工,他也沒有機會見到傳說中的阿公,他只是一名小小的荷官,不起眼,默默無聞。

荷官不允許參賭,阿成讀書不好,可是對賭博卻很有悟性,見多了一擲千金,動輒千萬的豪賭,他突發奇想,偷偷跟朋友去了一次地下賭莊,自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他每天都在鑽研賭術,半年時間就將家人搬出了廉價的組屋,住進了漂亮的公寓,也因此,他遭來橫禍,地下賭莊的打手對他舉起了砍刀,他閉上眼,以為自己就要人頭落地,突然就聽見有人說:「我叫莊友柏,這是我的名片。」

阿成睜開眼,只見一個男人站在巷口,打手在愣怔過後立馬跑上前接過名片,竟對他恭恭敬敬,而這個男人,看了他一眼後,就轉身坐進了一輛轎車裡。

很久以後阿成問莊友柏,莊友柏對他說:「當時魏總就坐在後座,他原本早就看見你被人打,等他們就快要砍你時他才叫我下車。」他打量阿成,「魏總說要挫挫你的銳氣,年輕人,不能太狂妄。」

其實那時魏宗韜也才二十五歲,他也是個年輕人,可是阿成第一次見到他,卻連眼也不敢抬,聲音都不敢發出,他還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男人,年紀如此輕,卻有遠超同齡人的冷靜沉著,眼神陰鷙冷漠,臉上從來都不見笑容。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天地娛樂城真正的掌門人,是這個只比他大幾歲的年輕男人。

他被娛樂城開除了,莊友柏將他和家人送到了馬來西亞,帶他前往大馬最大的賭場說:「去那裡工作,好好學習別人的經驗,什麼時候學會了,什麼時候再回新加坡。」

阿成不知道地下賭莊的人後來如何了,他就此生活在了馬來西亞,一住就是兩年,兩年後他報名參加了賭王大賽,一路過關斬將,卻在即將進行總決賽時,被莊友柏叫停。

他第二次見到了魏宗韜,站在他旁邊,噤聲看著電視直播,拉斯維加斯最隆重的一場賽事,正在緊張進行中,魏宗韜低沉沉道:「正在比賽的那個人,叫李星傳,你一副牌都勝不了。」頓了頓,他又道,「退賽,我教你。」

阿成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賭術,撲克牌仿佛有了生命,在魏宗韜的手中靈活變幻,他也是第一次真正受挫,他還沒有出牌,魏宗韜就已經念出了他手指點住的那張牌面。

從此以後,阿成有了一個效忠的對像,這個男人,將他從火坑裡救出,沒有叫他繼續被金錢蒙蔽雙眼,被年少的意氣奮發毀掉下半生,他對魏宗韜忠心耿耿,與阿贊和莊友柏兄弟相稱,對長輩泉叔尊敬有禮,他們四人跟隨魏宗韜,站在娛樂城幕後。

阿贊進行技術分析,調取重要賭客資料,莊友柏出面交涉商談,引進一項又一項合作項目,泉叔每月都要駕駛飛機接送貴賓,而他,則用心鑽研賭術,站在監控前,揪出一個又一個老千。

天地娛樂城仿佛在一夜之間,壯大到令人聞風喪膽。

阿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賭博和烹飪之余,他也愛看電視劇,電視劇裡的男主角在事業成功的同時,身邊總會收獲一個愛人,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他竟然從未在魏宗韜的身邊見到過女人。

哦,不對,華姨也算是女人。

又想了想,阿成終於想到了陳雅恩,陳雅恩是除了華姨之外,唯一敢叫魏宗韜「阿宗」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知道魏宗韜的存在的女人。

陳雅恩以前是明星,後來成為了阿公的左膀右臂,職務雖低,權力卻不小,他聽到過一些流言蜚語,賭場員工說陳雅恩是少東家的未婚妻,更有人說她其實是爬上了阿公的床,阿成知道真相,多少次都想跟別人說,陳雅恩只是能力突出才被阿公看中,可是他怕越描越黑,最後他忍得好辛苦。

他覺得陳雅恩很適合做魏太太,陳雅恩有才有貌,名校畢業,私生活檢點,混血兒相貌突出,舉止端莊得體,做事賞罰分明,這樣一個人女人,似乎沒有缺點,最重要的是,她對魏宗韜一心一意,忠誠並且愛慕。

阿成有時也想談戀愛,他不明白,這樣一個女人擺在魏宗韜的面前,魏宗韜怎麼會看也不看?他知道大家都很忙,娛樂城初期要穩固根基,中期要拓展項目,後期要打垮對手,這幾年大家都沒有空看女人,不光魏宗韜,連莊友柏和阿贊都沒有空去看女人,甚至連泉叔也沒有時間去找尋他的第二春,可是陳雅恩不用尋找啊,她明明就一直在魏宗韜的身邊,難道魏宗韜不需要解決生理需要?

阿成一邊打掃聖淘沙島的洋房,一邊天馬行空的琢磨,視線不由看向電視機櫃,不知道裡面會不會藏著什麼碟片?

阿成甩甩頭,命令自己不可對魏宗韜不敬,結果電視機櫃裡沒有發現任何異狀,他反而在書房的電腦旁發現了一張碟片。

偌大的一間洋房,這是唯一的一張碟片,阿成覺得奇怪,以前明明沒有見到過任何碟片,這張碟片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記得前不久魏宗韜才去柬埔寨接阿公回來,阿公的胳膊受了槍傷,魏宗韜應該也沒有閑情逸致去買碟片看啊,阿成把書桌收拾乾淨,將碟片和文件擺到了一旁。

結果整齊的書桌沒有迎來魏宗韜的誇獎,阿成險些被魏宗韜嚇破膽。

三更半夜,阿成還在家中睡覺,接到魏宗韜的電話後他差點跌下床,衣服也來不及穿整齊,他就趕去了洋房,迎接他的是魏宗韜冷若冰霜的臉。

魏宗韜指著放在文件夾邊上的碟片,冷聲問:「動過了?」

阿成點點頭,「啊。」

他是如此老實,卻不想魏宗韜面色頓沉,眼神陰鷙的可怕,阿成第一次在賭桌之外反應神速,立刻戰戰兢兢解釋:「我把它,從電腦邊上挪到了文件邊上……沒有看……」

戾氣瞬間消失,魏宗韜鬆了鬆領帶,這才露出疲態,揮了揮手讓他回去,阿成舒了口氣,僵硬的四肢終於能夠動彈,關上書房門的時候,他見到魏宗韜開了電腦,把碟片放了進去,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都三更半夜了,他居然還要看?

這張碟片撓的阿成心癢癢,之後那幾年,他們幾人在世界各地東奔西跑,每次回到新加坡,阿成總能見到那張碟片,只不過後來,那張碟片被放進了抽屜裡,位置不再有變化,似乎被人遺忘了。

直到他們從中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