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苦在喉間,卻深深滲入心裡。
月墨接回空碗,連忙遞上糖片,美璃搖了搖頭,虛軟地靠坐在枕頭上,默默看身邊瞪著黑黑大眼好奇地看著她的允恪,太可愛了,她忍不住把他抱起來,允恪便咿咿呀呀的發出嬰兒特有的語聲,似乎想和她說話。
美璃輕輕搖著他,因為吃藥,她便不能親自喂養允恪,見他的小嘴貼著她的衣服蹭來蹭去的尋找,她有些愧疚……她對孩子愧疚的事已經實在太多。十幾天了,心情平復後她為當時竟想連允恪都拋下的想法悔愧不已。
外面想起問安聲,抱著孩子的手臂瞬間顫抖,這些天……他一直沒來。
他已經換上質地華貴的袍褂,不再穿著喪服,因為膚色變深,峻毅傲然的氣勢比原來更濃烈顯著。玉安姑姑來向她報過喜,皇上已經加封他為親王。這幾天,賀喜的人們一定把府門都要擠破了吧?
他徑直走到床邊,她有些擔心他身上帶的寒氣會冷到允恪,拉扯了下小被,收緊了胳膊。
靖軒沒立刻說話,只是站在床邊看她,他知道,她熬過來了。她的眼睛裡有了光彩,不再是死寂一片,雖然再也無法如年少時靈動活潑,但這溫柔恬淡……不正是讓他莫名其妙迷上她的癥結?
她比他想象的堅強。
他內心深處突然漾過一絲痛楚,就連他當初的拋棄,安寧殿裡的凄苦,她都默默忍過。痛苦無法抑制地加重,他想起她剛剛被放出來的時候對他那個冷淡的微笑,現在……甚至連那麼疏冷的微笑都沒有了。
「好些了麼?」他嗓子發乾,說出來的話都是喑啞粗嘎的,他知道這是在沒話找話,就連對自己懊惱也已經漸漸習慣。他又何須問出口?她的氣色明顯已經好了很多,老祖宗為她調理的很精心,月子坐完她就不似原來那麼過於瘦削,尖尖的瓜子臉有了些肉更好看了,皮膚瑩然有光澤,似乎更加細膩,嫩白的肌膚襯得頭髮和睫毛更加烏黑。
她聽見他說話,長長睫毛輕微一振,如水面倒映星光般的眸子飛快掠了他一眼,又落回懷中嬰孩身上。他的心卻被這無意識的短暫注視掀起洶涌浪濤,他有些氣惱地發現,就因為她這麼輕飄飄的一眼,怦然心動!
身子由不得他,靠近她在床沿坐下,再也無法從她身上挪開眼光。
「好……好多了。」她輕拍著允恪,沒有看他。
他的心竟因為她輕聲回應而驟然雀躍,突然明白那些寧可罪負天下,寧可丟棄功名利祿,甚至身家性命也要博紅顏一笑的男人為什麼那麼捨得。他一向對那樣的行為不齒,男人頂立天地之間也不是為個女人而活。但此刻,就因為她這淡然一語,他的喜悅超過加官進爵!
他顧不得下人們還在看著,伸開雙臂摟她入懷。
經歷了險些失去她的絕望,此刻的欣喜和慶幸讓他覺得他可以不管過去,甚至不管原因,不管她懷中這個孩子……只要她還能在他觸手可及的這灣天地中鮮活的存在,他怎麼都可以。
允恪被他突然的襲近擠到,不高興地尖聲嚎哭。
「抱走,抱下去!」他也正覺得允恪礙事,不耐煩地揮手打發了他。
月墨紅著臉過來抱走哭泣的允恪,美璃本能地不捨抱緊……她突然一凜,似乎想到什麼,終於鬆開了手。
靖軒的心被她驟然蒼白的臉色捅了一刀,但他拒絕思考。他再次摟緊她的時候,她並沒有掙扎。那刀……扎得更深了。
他不去分析自己此刻急於要她的種種心緒,急切,有!一去大半年,他怎麼會不渴望她?試探,有。老祖宗來看過她,然後她就開始配合太醫的治療,似乎醒悟過來,他想知道,她準備如何對他?更多的……是痛苦,是無奈!
因為他過於迫切的慾望,她還沒全然準備好,他已經無法自製地律動沉迷,有些疼,但她沒有再克制自己的感受,她終於也可以誠實對待自己的身體。
她也不願去想太多,或許,她終於找到了一個連自己都確信的藉口……
他的眼卻在狂熱的慾望中越來越深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她的配合和回應!或許是他過於狂躁了,過去總是刻意忍耐的她輕而柔媚地叫出聲來,要把他蠱惑融化的嬌聲不再被壓抑,聲聲刮過他的肌骨,讓他熱血沸騰至他從未體味的頂點。不止這些……她的身體,她的一切都在配合他,都在取悅他,他就這樣完全的瘋狂了。
終於他渾身濕遍地趴伏在她身上,極致的愉悅讓他的身體還在輕顫舒暢。
她也劇烈喘息,意識迷亂,雙眼還是緊緊閉著。
他慢慢地攥起拳頭,明知徒勞仍希望積蓄了力量就能驅散心底的無奈。
其實他都懂!
她做的一切,她的改變……並不是絕望後的重生,並不是跨越了心裡那道魔障。
她只是為了那個孩子!
永赫死了,他也無法成為占據她內心的那個人……
他突然無聲而冷酷的笑了,那麼自嘲且自鄙,隨便吧,只要她心裡的男人不再是永赫就好!
不管她是為了什麼……
他也慶幸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