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不慣人前跟梅鶴鳴親近,略退了一步,不想地上積了一層薄雪未及的清掃,腳下一滑,身子一個踉蹌便往前撲去,正是梅鶴鳴處,被梅鶴鳴伸手接過去,把她攬抱在懷裡,呵呵笑了幾聲道:「看來宛娘也惦念爺了,爺很是歡喜,且進去瞧瞧,這宅子可還如意嗎?」說話兒,牽著她的手進了裡頭。
這宅子要比清河縣錢家胡同的大上許多,廊簷屋脊,層層棟棟,在沉沉暮色中數不清幾進院落,拐進二門粉壁卻是一好齊整的院兒,院中植梅,映著廊前紅燈,虯枝伸展頗具風骨。
梅鶴鳴見她站定在廊前一株梅樹下不動勁兒,不禁笑道:「如今落了晚能瞧見什麼?況這株梅還未打苞,有甚意思,京中梅府卻有個正經種梅花的院子,院中植了諸多梅樹,到了深冬雪後,枝頭綻開梅花,紅燦燦的喜人,故此起了名兒叫紅梅閣,宛娘若喜歡瞧梅花,趕明兒得了空帶你回去瞧瞧,這會兒雪落的大了,越發有些冷,你身子弱,先進屋裡暖和暖和。」
「京中梅府?」宛娘垂下眼暗想,想來京中梅府除了紅梅閣,還有他的女人們吧!也不知這廝究竟禍害了多少女人,估計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丫頭打起簾子,陣陣暖香撲臉兒,裡間卻是一間精緻暖閣,佈置的很是清雅不俗,梅鶴鳴揮手遣退吳婆子,自己伸手卸了宛娘外頭的羽緞斗篷,讓人端了溫水來,兩人洗了手,便摟著宛娘坐在炕上,讓看菜兒暖酒。
不大會兒功夫,齊備上來,梅鶴鳴斟了一盞溫酒,遞在宛娘唇邊道:「今兒天冷,你雖禁不住酒力,且吃些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宛娘待要不吃,無奈梅鶴鳴這廝笑眯眯看著她,當逗趣兒耍樂一般,只得張嘴吃下一口,只覺火辣辣一股酒氣直灌下去,半晌兒,身子卻有些暖上來。
梅鶴鳴不禁吃吃笑了幾聲,低頭瞧她,只見酒氣上湧,一張粉面,透紅雙頰,眼兒微眯,眸光似水,倒彷彿含著萬千春意,勾的梅鶴鳴淫心頓起,直覺身上火燒火燎的難過。
想梅鶴鳴這半個月來,可真真做了到底的和尚,那日一怒從莊子上出來,進了青州城,剛回了府裡,就遇上孫元善幾個來尋他道:「明月樓的老鴇子昨兒便送了信兒來,說新得了幾個身段軟模樣嬌兒的女孩兒,讓咱們幾個給她過過眼去,這老貨如今倒是越發會使這拐腸子的手段,打量誰不知道,這是要勾著咱們幾個常去她哪裡走動,她好得錢財,昨兒個原說去走一趟,無奈周存守這廝戀著在家裡胡混,推脫了個乾淨,今兒一聽說哥進了城來,才吐了口說哥若去,他便也去湊湊趣……」說這話兒,死拉活拽的把梅鶴鳴扯去了明月樓。
剛進明月樓,老鴇子便堆著滿臉笑的迎出來,讓著幾人上了裡頭,置辦齊整酒席,讓幾個姿色出挑的粉頭在席間陪著斟酒遞菜兒取樂。
孫元善卻道:「你這老貨莫不是誆我們幾個,哪有什麼身段兒軟模樣嬌兒的女孩兒,還不叫出來,陪爺吃酒,難道在裡頭孵蛋下小的不成。」幾個人停了均哈哈大笑起來。
那媽媽忙道:「新來沒多少時候,年歲都不大,認生臉皮薄兒,怕言語不妨,衝撞了幾位貴人。」
周存守道:「你莫弄鬼,麻利的,把人叫出來,今兒梅公子好容易被我幾個拉拽來,你若再不叫個勾住腿兒的來,抬腳走了,莫埋怨我們幾個的不是。」
那媽媽這才從後面叫出四個不上十四五的女孩兒出來,打頭一個正是上回那個伴香兒,這媽媽心裡可沒斷了念想,這幾位雖都是貴人,可若論銀錢大手,還得說梅鶴鳴,手裡的買賣大,金山銀山都有,月卿沒了指望,卻還要變著法兒的勾住他這個錢袋子才好。
掂量自己手裡這幾個女孩兒,還得說是伴香出挑,生的好,身段輕軟,若能讓梅鶴鳴梳攏了,說不準就是一樁好買賣,思想起上回,越發讓伴香打扮的與旁個不同。
大冷的天兒,卻只讓穿了一件素白紗衫兒,大紅綾子裙兒,紗衫薄透,難遮難擋,卻露出裡頭雪白香,肌,一截子銀紅抹胸,更顯鼓囊囊胸兒,細柔柔腰兒,臉兒白如玉,眉目含情,滿頭青絲秀髮挽了個一窩絲兒,更顯出十分嫵媚,立在那裡,搖晃晃裊婷婷的道了個萬福,鶯聲嬌嚦嚦,怎生一個好聽,真能把人的魂兒都勾了去。
梅鶴鳴瞧著這伴香,卻越發想起家裡的宛娘來,想自己對宛娘可算是盡心疼寵,事事恨不得替她打算個周到,卻不想她不領情還罷了,把自己一番好意當成個驢肝肺,一時氣惱上來,沖伴香兒招招手,讓她過到自己身邊兒來,將自己手裡的酒盞兒遞給她。
幾個人一瞅這意思,紛紛起鬨道:「且先吃一盞交杯酒,今兒晚上就入洞房。」伴香剛要吃下,卻被周存守攔住促狹的道:「這交杯的酒,今兒可要吃個新鮮的式樣來,就著嘴兒吃一盞才算個有情兒的。」
那伴香雖是個清官人,卻早已被□多時,含羞帶怯的瞥了梅鶴鳴一眼,起紅唇,吃了一口酒噙住,羞答答的就來跟梅鶴鳴親嘴,眼見就親上了,梅鶴鳴扇兒一隔,擋了開去道:「今兒爺心燥,改日再說。」
那伴香被他拒了,一雙明眸閃爍爍瞧著梅鶴鳴,眸光含淚,真是好不委屈,陳子豐一見,憐惜之意大起,一把摟在懷裡道:「瞧這小摸樣兒,真個是臉兒嬌兒身兒軟可人疼,叔叔若不愛她,侄兒可情受了。」
梅鶴鳴笑道:「你不總埋怨說,身邊沒個知情著意的人兒,這丫頭我瞧著過的去眼兒,你梳攏了她倒正恰好。」
眾人一聽都起鬨說好,那老鴇雖心裡雖不大如意,卻也不敢悖逆了幾人,白等晚間,陳子豐梳攏了那伴香,包了她些日子,待進京述職,升任去了南邊,因不捨伴香,也便帶了去,才引出過後一番事來,且容後再表。
卻回過頭來接著說梅鶴鳴,雖惱了宛娘,卻也無心調弄旁的侍妾女子,不知怎的,宛娘越如此冷待他,他這心裡越發割捨不下。
在明月樓吃了一停酒,至掌燈時分便先辭了出來,回府裡胡亂睡下了,次日便去應酬買賣事,趕上事多,便在青州很忙了幾日,落後得了王家巷的宅子,收拾起來,卻比清河縣錢家胡同的宅子還要上心,事事恨不得親力親為,嫌這個不好,嫌那個不精,倒把隨喜兒幾個使喚的團團轉。
這半個月雖在府裡住著,也無心思調風弄月,每日獨宿在外頭書房,內院的門都沒進過,隨喜兒幾個在一旁瞧了,暗暗納罕不已,真是應那句話,一物降一物,莊上奶奶那個冷淡的樣兒,反倒把爺的魂兒勾住了,真不知日後還要成什麼樣兒呢,一邊也盼著宛娘能順爺些意,也省得他們幾個吃排頭。
梅鶴鳴哪管得這些人怎麼想,只按著自己的心意,怎麼隨心,怎麼來,以往別說半個月,便是一兩日,身邊沒個女人侍奉都不成,打從得了宛娘,卻也不是有意要獨她一個,只有些挑嘴,每每不自覺跟宛娘比對,這一比對那**之思便淡了。
梅鶴鳴自己也有些疑心,別是得了什麼病症,待這會兒一挨著宛娘,□直挺挺硬將起來,竟似鐵打銅鑄一般,哪裡還能忍得,伸手扯落宛娘衣裳,按在炕上,便入了進去,只覺怎生個美處,難說難言的滋味兒。
宛娘哪想這廝如此急色,未及吃酒,便按了自己在炕上,待要掙扎推拒,哪敵的過梅鶴鳴的力氣,早被他把裙兒撩起,褪了褻褲,按著發狠的進出起來,竟是跟久時不得婦人一般,發狠的折騰起來,直折騰的宛娘,咬著唇生受了半日。
至雲收雨歇之時,渾身哪還有半絲力氣,被他抱了沐浴更衣,重新坐到炕上,仍渾身軟綿,連個臂兒都抬不起。
梅鶴鳴想起那伴香,暗暗嗤之以鼻,算的什麼臉嬌身軟,比起他的宛娘卻遠遠不及了,越發愛上來,執起牙著夾了飯菜餵她,一頓飯竟吃得月上中天。
洗漱了,抱了裡間榻上剛要摟著睡去,吳婆子在外回說:「府裡全貴兒來了,現在前頭呢。」梅鶴鳴低頭瞧了眼懷中疲倦已及,闔眼要睡的人兒,低頭親了一下,悄聲兒道:「你且睡,我去去便來。」怕沒了自己宛娘受冷,讓吳婆子灌了湯婆子,放在被腳下捂著,才去了。
到前頭見了全貴兒,細細問了,全貴兒便把怎麼來怎麼去回了,又說:「落了雪天又寒,若無人經過,恐那王青一條命便丟在那荒郊野外了。」
梅鶴鳴冷笑一聲道:「那便要看他的命數了,去吧!」全貴兒剛退到門邊兒上,卻又被梅鶴鳴叫住道:「今兒晚上跟去的那些人,你給我挨著個的囑咐妥當了,切記不可亂嚼舌根兒,若此事傳到你們奶奶耳朵了,仔細你們幾個的小命兒。」
全貴兒忙應了,這才去了,心裡不禁琢磨,這院裡的奶奶可有造化了,竟真成了爺的心尖子肉,回去挨個囑咐了不提。
梅鶴鳴想自己這事瞞著宛娘做了個嚴實,卻忘了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總有一兩個不著調的壞事露了嘴出來,讓宛娘知了,心寒意冷,豁出小命,使穿了性子的,跟他大鬧一番,才知宛娘性子,竟是個別樣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