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身邊人活下去總是最好的,無論那人用了什麼樣的方法——至少對於林秋石來說是這樣。
這天晚上,眾人註定無眠,屋子裡的箱人數量再次增加,而他們離開的道路卻依舊毫無頭緒。想要讓箱女安息,比較簡單的方法是對著箱女的遺骸使用瑪麗娃娃,瑪麗娃娃是箱女生前最喜歡的一個布娃娃。而昨天晚上,小玫開出來的道具,卻是箱女的技能卡,叫做「我的瑪麗小姐」,雖然名字裡面都帶了個瑪麗小姐,但兩個東西的作用卻相差甚遠。
「我的瑪麗小姐」這張技能卡的作用,在遊戲裡是讓持有瑪麗娃娃這個道具的玩家無法轉移娃娃,並且娃娃會一直哭嚎發出響聲。所以玩家因此必須要疊兩次噪音片,一旦噪音片倒塌發出噪音,箱女就可以移動,因而這個技能可以增加箱女的移動速度和使用技能的頻率。
如果擁有瑪麗小姐娃娃的玩家被箱女殺死,他身上的道具也會被掩埋掉,這樣玩家就喪失了一個離開洋房的方法,再次增加遊戲難度。
林秋石隱約間明白了阮南燭為什麼要對孫元洲說那麼一番話,阮南燭似乎是在用虛假的資訊,確認一些事情。
第二天早晨,看得出眾人的臉上都很疲憊,顯然是受到了昨晚發生事情的影響。
一大早,林秋石就在他們的房間裡選了兩個箱子,傾聽之後確定箱子裡面沒有異響,才讓阮南燭打開了。
箱子裡面空空如也,既沒有技能卡,也沒有道具,可以說是無功無過。
第二個箱子林秋石讓給了梁米葉,今天由他不吃東西餓一天,明天再是梁米葉。
兩天三夜,阮南燭就只吃了一桶泡麵,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肯定是餓了。到了餐廳之後,他也沒怎麼和周圍的人打招呼,就一個人靜靜的往嘴裡塞著食物。
今天是不開箱就不能吃東西的第三天,大部分人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扛住那無孔不入的饑餓感,選擇開箱後坐在桌子旁邊大快朵頤起來。
阮南燭吃的差不多了,放下手裡的東西,道:「昨天小玫開出了一張技能卡。」
他的目光在桌子上環顧一圈,並沒有看到小玫的身影。想來是戀人出意外這件事對她打擊頗大,連早飯都不想吃了。
「什麼卡?」宣子慧問了句。
「我的瑪麗小姐。」阮南燭說,「一張非常重要的技能卡,在說之前,我想請問一下,這裡有誰開出過一個布娃娃嗎?」
眾人聞言紛紛搖頭,示意自己並沒有見過這個布娃娃。
「好,那我繼續說。」阮南燭道,「開出布娃娃之後,如果箱女使用了這個技能,擁有娃娃的人可能第二天會需要開兩個箱子才能吃飯,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這個技能也可能會有其他的解讀,但是肯定沒有好事。」門裡面只會增加難度,絕不可能讓整個遊戲變得簡單。
「所以這個娃娃有什麼用處?」又有人發問。
「可以超度箱女。」阮南燭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逃脫道具。」
這話一出,眾人都安靜下來,表情十分複雜,顯然是在估量這件事的危險係數。收益和風險從來都是並存的,想要離開這裡,註定了要承受風險。
「今天還有人開出別的道具嗎?」阮南燭問,「我可以幫你們解讀一下。」
眾人卻紛紛搖頭,只有一個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表示自己開出了一位元密碼。
「什麼,那只要再開出一位,我們就可以猜出剩下的密碼是什麼了。」阮南燭道。
「你還敢猜密碼?」宣子慧看起來對阮南燭十分不滿,如果不是阮南燭知道資訊恐怕她會和阮南燭當場懟起來,但現在她的態度也算不得太好,聲音冷冷的,「那幾個猜密碼的人下場怎麼樣你還不知道?」
「猜密碼也要分情況的。」阮南燭淡淡道,「硬來自然沒什麼好結果。」至少在桌遊的規則裡,是允許猜密碼這種行為的,但是前提是你至少要拿到幾位數,當然,如果運氣爆棚什麼資訊都不需要直接一口氣直接全猜了出來,那請當規則是在放屁。
早飯時間就這麼結束,因為今天的開箱結果已經出來,看起來似乎是非常平淡的一天了。
阮南燭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玄關的地方,道:「我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有很多個人了。」
「嗯?」林秋石面露疑惑之色。
「其中至少有八個。」阮南燭說,「如果我們要玩遊戲,那規則書肯定是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那人能拿到規則書,肯定是前面進門的人……」他繼續說,「不是魏修德,他是和好幾個新人一起進來的,如果看到了規則書,很難瞞過那麼多人,所以藏起來規則書的人,應該是個獨行者,或者是個雙人組合。」他直了腰,「那麼問題來了,他為什麼要把規則書藏起來呢。」
「或許是想我們死?」梁米葉道,「如果我們不知道規則,亂開箱子的話……」
「不,就算是讓我們亂開箱子,也最多只會死一個人,沒人會蠢到在出事之後繼續胡亂開箱。」阮南燭道,「不過之後的事情就很麻煩了,因為我們不知道道具和技能的使用方法。」
他正在分析,卻聽到樓上傳來了一陣哀嚎,那哀嚎的聲音居然屬於魏修德,一個本該不會出事的人。
「出什麼事了?他難道開錯了箱子?」梁米葉愕然道。
「不知道。」阮南燭說,「走,上去看看。」
他們匆匆的上了樓,卻是看見樓上已經圍了一圈人,而叫喊聲,是從一個箱子裡發出來的——魏修德居然被抓進了箱子裡!
如果前一天開了箱,那麼當天不但可以吃到一日三餐,還能吃到第二天的早飯,所以眼前魏修德的情況,應該是為了午飯開箱的時候,出現了意外。
可魏修德明明有小薊的聽診器,為什麼會出這樣的情況?
林秋石抬眸望去,竟是看到小薊和小玫站在一起,小玫表情依舊陰鬱,小薊卻還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孫元洲也來了。
「我聽錯了。」小薊說,「道具出現了失誤!」他脖子上還掛著那個聽診器。
誰也沒有相信他的這句話,道具是不可能出錯的,出錯的只會是人。
小玫卻是咯咯的笑了起來,她道:「這不是好事情麼?魏修德這樣的人死了……大家都應該開心啊。」
「對啊。」小薊懶懶的說,「把我們騙進來,害死了那麼多人,他不應該活該去死麼。」
林秋石不知道小玫到底用什麼說動了小薊,但她的勸說顯然是成功了,小薊選擇了小玫,拋棄了魏修德。
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本該是讓人高興的事情,可伴隨著魏修德淒慘的叫聲,林秋石卻怎麼都笑不出來——箱人的數量再次增加。
孫元洲顯然是和林秋石想的差不多,眼神陰沉的要命,林秋石本來以為他會說點什麼,但他什麼也沒說,便打算轉身離開。
「對了。」阮南燭忽的道,「這個箱子裡到底是箱人還是箱女?」
「是箱女。」小玫對阮南燭的印象還不錯,她回答了阮南燭的問題,「我看見她了。」
如果是之前,小玫或許會被箱女的模樣嚇到,但是經歷了戀人的死亡,她平靜了許多,甚至於可以坦然的直面曾經最害怕的場面。
「哦。」阮南燭道,「那大家來一趟餐廳吧,我些有事情想告訴大家。」
眾人聞言,臉上均是露出疑色,朝著餐廳去了。
等到人都到齊了,阮南燭在桌子旁邊坐下,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拿到了瑪麗小姐。」
「什麼?瑪麗小姐?」有人驚訝的發問。
「對,是瑪麗小姐。」阮南燭說,「現在我把它藏在了我的屋子裡,大家只要找到了骨骸,我們就能出去了。」他說話的時候表情很興奮,一副玩遊戲即將通關的樣子,「雖然骨骸很難找,但是這已經是最容易的方法。」
「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了……」人群裡發出類似的吵雜討論聲。
「不過這個娃娃的危險係數很高,而且已經開出了瑪麗小姐這個技能卡,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放回原處……」阮南燭說了這麼一句。
「別了吧,萬一被箱女毀掉了怎麼辦?」人群裡有人開口,「如果你不要可以給我,我不怕的。」
林秋石聽到這句話,看向了說話的人,這人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姑娘,雖然是個老手,但平時幾乎不怎麼說話,甚至於林秋石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
「好吧。」阮南燭說,「那我就帶在身上,大家一定要積極開箱,早點找到骨骸,我們就能出去了。」
他說的輕巧,兩百多個箱子,目前還剩一百多個,一百幾十分之一的概率,並不是那麼好賭的。
說完這個關鍵資訊後,阮南燭和林秋石離開了餐廳。
梁米葉這會兒也品出了阮南燭到底想要做什麼,她道:「你懷疑……」
「噓。」阮南燭把手指豎在嘴邊,示意梁米葉不要說話。
梁米葉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們三人從餐廳離開後,回了自己的房間,在房間裡等待起來。
大概兩三個小時後,他們等的東西終於來了,箱女再次發出了淒厲的哭嚎,這次哭嚎的地點是在二樓的一個臥室,裡面的人被嚇的從臥室裡連滾帶爬跑了出來。
哭嚎之後箱女便會使用技能,但直到晚飯時間,都沒有人減員,洋房裡的所有人都活著。
「她使用技能了?」眾人在桌子旁邊討論起來,「為什麼沒出事?」
目前箱女只有三個技能,虛假的回應,好想打開它,和我的瑪麗小姐,前兩個技能已經被使用過,林秋石問了在場的所有人,問他們在來之前有沒有遭遇虛假的回應。
所有人都給予了否定的答案。
所以排除了不正確的選項後,只剩下了唯一一個回答——箱女使用了技能,我的瑪麗小姐。
只是因為瑪麗小姐這個道具目前還沒有被發現,所以技能直接失效,回到了牌堆裡面。
在眾人討論的時候,阮南燭一直低著頭玩弄著手裡的湯勺,孫元洲的眼神頻頻朝著他看來,不過他雖然是忍住了,人群裡卻還是有人忍不住,開口質詢道:「祝萌,你不是說你有瑪麗小姐嗎?為什麼箱女使用了技能之後你的瑪麗小姐沒有效果?」
「因為我騙你們了呀。」阮南燭開始還低低的在笑,後來笑的越來越大聲,他的手撐著下巴,眼神冷漠無比的在人群中掃過,「不騙你們,箱女怎麼會使用技能呢?」
眾人看著他的表情愣住。
「你什麼意思?」到底還是有聰明人的,孫元洲一句話就點明了阮南燭話語中隱藏的含義,「你的意思是箱女就在我們中間???」
「不知道。」阮南燭說,「不知道是箱女本人,還是和箱女合作的人。」他冷冷道,「我只知道我們裡面有人給箱女通風報信——箱人是不能和箱女交流的,在確定箱女在二樓的時候我在廚房裡宣佈了這件事,兩個小時後,箱女發動技能,你說她為什麼要那麼急?是害怕我把瑪麗小姐交出去?」
「這怎麼可能,這對那個人有什麼好處?!」有人站起來,重重的拍打著桌面,「我們都死了,對他有……」他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因為好處實在是很明顯。
那人是箱女也就罷了,如果他和箱女合作,當真是好處多多。
因為其他人都死了,門的規則會起作用,他想要怎麼離開這裡都是很容易的事。
怎麼讓隊友不知不覺的死掉,在門裡面幾乎是門藝術。而那個藏在他們中間的人,顯然沉迷此道。
老手們都想明白了這件事,看向周圍人的眼神兇惡了幾分,新人們有的懂了,有的茫然,顯然還沒有跟上這突發的劇情。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人應該是最先到這裡的人。」阮南燭說,「他甚至還藏起了規則卡,如果不是我真的玩過這款遊戲,大家就一起等死吧。」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這裡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宣子慧再次開口,說的依舊是對阮南燭不利的內容,「這一切存在的前提,是你提供的資訊是正確的,如果無論是瑪麗小姐,還是技能卡的效果都是你編出來的,那麼這一切都不存在了。」
阮南燭似笑非笑:「我這麼編給自己製造難度有什麼好處?」
「就像按你說的,一個人離開這裡啊。」宣子慧站起來,強硬道,「我們從進來開始,就是你一直在給我們提供資訊,你說你玩過桌遊,哪有那麼巧——這麼小眾的遊戲,就你玩過?!」
阮南燭道:「還有什麼想說的,一起說了吧。」面對宣子慧的咄咄逼人,阮南燭表現的很冷淡,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如果有人藏起規則,我覺得那個人就是你。」宣子慧說,「百分之八十的真話,加上百分之二十的謊言,足以讓所有人被欺騙,你覺得呢,祝萌小姐?」
如果單純從宣子慧的角度,她說的話的確有道理。從進門之後阮南燭就佔了領導的地位,其他人懷疑他是藏起規則卡的人,也說得通。
只可惜,阮南燭早有準備。
他慢慢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條,放到了桌子上,指尖點了點:「答案。」
宣子慧拿過紙條,只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
那是屬於門的紙條,上面寫著箱女兩個字,由此,阮南燭知道門裡面規則的原因徹底得到瞭解釋,他就是擁有線索的人,他們裡面實力最強悍的大佬。
看了紙條的宣子慧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整個人都癟了下來,她嘆了口氣,坐下,沒有再試圖懷疑阮南燭。
倒是旁邊一個小姑娘細聲細氣的問了句:「這紙條不能被偽造嗎?」
「偽造?」宣子慧疑惑的看著她,「怎麼偽造?這個紙條是特殊質地的,就算要偽造也得在門外面進行,你進來之前怎麼會知道門裡面什麼情況?」
小姑娘訕訕的笑了:「我就隨便問問。」
阮南燭攤手:「還有什麼問題?」
眾人紛紛搖頭,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
「既然沒問題了,那就這樣吧。」阮南燭道,「你們自己小心點,畢竟人群裡有個內奸,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私下裡來問我,我保證不會告訴箱女。」他說到這裡,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宣子慧,宣子慧臉色一陣青白,訥訥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那以後資訊還公開嗎?」孫元洲問了眾人最擔心的問題。既然他們之中可能有箱女的內應甚至可能存在箱女,那他們所有公佈的資訊豈不是都在給箱女做嫁衣。
阮南燭道:「這樣吧,只要是涉及能離開這裡的資訊,我們都私下交流,但發現了技能和關於殺死箱女的資訊,我們都公開。」
「怎麼私下交流?」孫元洲皺眉,「我們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呢。」
「如果你們信我,可以告訴我,我來進行傳達,如果不信……」阮南燭道,「不信,我也沒辦法了。」
孫元洲道:「我信你。」阮南燭拿出了紙條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他在人群中肯定會佔主導地位,畢竟知道規則的只有他一人,哦,或許還有他兩個不怎麼說話的同伴。
一旦阮南燭出現了什麼意外,那他們就真成了甕中之鼈,箱女想怎麼折騰他們,他們都毫無還手之力。
眾人又討論了一會兒,才各自散去。
阮南燭和林秋石走到門口的時候,路過他旁邊小玫突然對他低低的道了聲謝。
阮南燭道:「不客氣。」
「你到底是和她說什麼了?」梁米葉實在是好奇,阮南燭到底說了什麼能讓昨天晚上那個死氣沉沉的小玫突然煥發生機。
「我只是告訴她門裡面其實是可以殺人的。」阮南燭道,「只要用的方法對。」
林秋石眨了眨眼睛,卻是想到了什麼:「難道魏修德一直在告訴新人門裡面不能殺人?」他說完這話又有些恍然,門裡面的確是不能殺人的,只是這個殺人面前得加上直接兩個字。
讓人死在規則之內,也算是種本事。
「小薊不是個蠢人。」阮南燭道,「雖然莽撞,但智商沒問題。」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他不對魏修德動手,應該是有原因。」
「什麼原因?」梁米葉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阮南燭道,「或許是門外面的一些限制吧,小玫既然能和小薊搭上,那她肯定是幫小薊解決了問題。」
解決了問題的小薊毫不留情的對魏修德下了手,他下手的方法再簡單不過,只要謊報一個資訊就行了。
魏修德誤以為箱子是安全的,高高興興的開了箱,結果……不言而喻。
「這種也不能報仇?」林秋石蹙眉。
「嗯。」阮南燭道,「又不是小薊動的手。」
不過魏修德這人雖然遭了報應,但他們的處境卻越發的艱難起來,箱人的數量是四個,而且內應還沒找出來,目前完全是箱女一方佔了大優勢。
不過這遊戲也急不得,至少目前他們還沒有開出讓箱女具有統治地位的技能。
這樣的想法,在夜晚的時候卻被打破了。一個餓的受不了的新手開了一個箱子,從裡面開出了一張名字叫「我在你身邊」的技能卡。
那新人來找阮南燭的時候,阮南燭捏著卡片陷入了沉默,這技能是箱女最強的技能,一旦發動,和箱女在同一個房間的人類,會全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