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東西出現的時間不過剎那,很快便再次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只餘下門內一片寂靜的黑暗。
顧龍鳴吞了吞口水,道:「這、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東西肯定不是人,沒有人會有一雙黃色的眼睛。
「不知道。」林秋石說,「我沒能看得太清楚。」他看向阮南燭,卻見阮南燭的眉頭皺著。
阮南燭說:「是個人形的生物,身上全是鱗片。」他道,「眼睛是黃色的……」
「難道是美人魚?」顧龍鳴覺得要是這樣可能還勉強能得到點安慰。
「有可能是美人魚。」阮南燭笑眯眯的看著他,「只是是那種腦袋變成魚的美人魚。」
顧龍鳴被阮南燭說的畫面打了個寒顫。
眼前的門雖然露出了一個縫隙,但他們都沒有了繼續探索的慾望,而是選擇離開。臨走時阮南燭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他道:「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還是暫時別碰裡面的東西。」
接下來,三人抓緊時間去探查了船上其他的位置,發現這艘船其實很大,至少可以容納幾百人,甚至在夾板底下還藏著炮筒,雖然他們在船上沒有看到彈藥的存在。
就在他們在船上到處穿行收集資訊的時候,甲板上卻起了一陣騷動,似乎是有人出了什麼事。
林秋石趕到甲板時,看見昨天那個哭的最慘的姑娘居然坐上了這艘船唯一的救生艇,她身邊還有一個男人,兩人手裡都握著槳,身邊還放著充足的淡水和食物——顯然,他們是想從這艘船上脫離出去,自己划船離開。
「快回來,你們會死的!!」看到兩人舉動的人群發出嘈雜的聲音,其中已經有好心的老手在給兩個不怕死的新人提示了,那老手衝著他們揮著手臂,大喊道,「其他地方不能去,真的會死的,你們快回來——」
「你們不要想騙我!」女孩卻尖叫起來,她恨恨的看向滿船的人,「我才不要和你們一起走,你們一定會把我帶到可怕的地方去!我要自己走!」
她說完話,還以為那人會繼續勸說,卻發現氣氛奇怪的沉默了起來,所有人都盯著她坐著的救生艇下面的海水,眼神之中卻透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怎麼了?你們在看什麼?」女孩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她的喉嚨動了動,表情僵硬的緩緩扭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海面。
海面很平靜,然而顏色卻好像出現了問題,一片深沉的黑色籠罩了她下方的海水,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潛伏在她的周圍。
「啊……」女孩打了個寒顫,看向自己的同伴,「我們快走吧。」
同伴拿著槳的手也跟著抖了抖,衝著女孩慌亂的點點頭,兩人便一起劃動,企圖離開這一片廣闊無垠的海域。
當他們手中的漿和水面接觸後,小船下的海水便蕩出薄薄的浪花。然而就在這一刻,女孩聽到了一種東西快速遊動的聲音,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條巨大的魚尾便從水中一躍而出,重重的砸到了她所在的那條小船上。
小船直接被魚尾砸成了碎片,原本還在小船上的兩人瞬間落入水中。而此時,她也看到了眼前大魚的部分面貌。
那是一條很難形容長相的大魚,密密麻麻牙齒如同針一般鋒利,張開的巨大嘴巴,可以一口將小船全部吞下,大魚的身體呈現出一種淡淡的墨綠色。這條魚到底有多大她沒能看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甚至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眼見著救生艇就這麼被掀翻,眾人的呼吸幾乎都屏住了。
而林秋石的反應最快,在船翻掉的剎那,就拿起了旁邊的救生圈朝著姑娘和她朋友所在的位置拋了過去。
在水中翻滾的姑娘用盡最後力氣伸手抓住了救生圈,林秋石則飛快的抓著救生圈上的繩索往回拉,嘴裡吼道:「抓住了——」
他們站的位置比較高,所以可以看到海水中這條魚的全貌。從陰影部分看來,這條魚幾乎有他們所在的船隻那麼大,不過它似乎並沒有攻擊人的打算,只是給了這個企圖離開的姑娘一個警告。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朝著另一人拋去了救生圈,然後放下繩梯,讓兩人從海水裡爬了起來。
爬繩梯的時候,那姑娘渾身上下都在發抖,但是好歹是爬上來了,一到甲板上,她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都告訴你了不能走了。」林秋石記得說話這人好像是叫宋永寧,是個脾氣比較好的老手,他對著姑娘道,「趕緊去換身衣服,休息一下。」
「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渾身發抖的姑娘想到了那條巨大的魚,她聲音微弱,「它就潛伏在了船的周圍?會不會攻擊船?」
沒人知道答案,於是只能沉默的看著她。
這種沉默讓這姑娘愈發不安,但她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抹著眼淚和同伴一起離開了。這次意外好歹是有驚無險,看來這只是門對於不懂規則的新手的一個教訓。
林秋石又朝著深色的海水裡望了一眼,看見那條巨大的魚也不見了。
見到一切都平息下來,站在甲板上的眾人漸漸散去。
「我們也走吧。」阮南燭說。
林秋石點點頭。
這件事似乎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插曲,對於這扇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午飯時間,食物依舊是那些讓人作嘔的死魚,他們三人沒有吃魚,而是拿了點麵條拌老乾媽吃了。
其他人看到他們居然還帶了老乾媽,都紛紛投來豔羨的眼神。
有個年輕男人實在是沒忍住,厚著臉皮過來問阮南燭要了一勺,阮南燭看了他一眼,居然好心的給了他一勺。
「謝謝謝謝。」男人道謝道,「我叫沈覺新,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說!」他臉色不太好,皮膚蠟黃,看起來簡直像是得了重病。
不過林秋石記得他,知道他是那個暈船暈的最厲害的兄弟,昨天一天都躺在床上,這會兒能堅持著站起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顧龍鳴在吃飯的時候眼神一直在餐廳裡轉悠,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表情十分的嚴肅。
等到午飯結束,他說他有了一點想法。
恰巧林秋石想上廁所,便讓他們先聊著,自己一會兒就過來。
他們兩人在船體走廊上尋了個隱蔽的角落,小聲的交談起來。
「萌萌。」顧龍鳴說,「你還記得線索裡提到的米諾陶諾斯的祭品嗎?」
阮南燭道:「記得,怎麼了?」
顧龍鳴說:「神話故事裡,說祭品需要七男七女,我們現在不是剛好有十四個人嗎?」他停頓片刻,語氣十分的嚴肅,「而且我剛才在餐廳裡數了人數,剛好是七男七女!」
阮南燭聽到了顧龍鳴的推測,卻沉默了片刻,道:「七男七女……加上我嗎?」
顧龍鳴莫名其妙:「當然要加上你了。」
阮南燭靠在欄杆上沒吭聲。
顧龍鳴撓撓頭:「你怎麼不說話啊?」
阮南燭想了想,道:「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大寶貝。」說著便對著顧龍鳴招了招手。
顧龍鳴還是一頭霧水,剛湊過去,就看見阮南燭居然掀起了自己的裙子。
「臥槽!!」顧龍鳴瞬間臉紅了,道,「你做什麼——等等……」他察覺到了某種不對勁的凸起,眼神有點呆滯,「那是什麼啊?」
阮南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湊到了顧龍鳴的耳邊,不再使用偽聲,聲音低沉充滿磁性,是屬於男人的聲音:「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不是余林林的女朋友,我是他男人。」
顧龍鳴:「……」他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如遭雷擊來形容了,他一臉驚恐,幾乎是用看到了世界末日的眼神在看阮南燭。
「所以不是七男七女。」阮南燭說,「當然,不排除有女扮男裝的人。」
顧龍鳴沒說話,他還沒從打擊中走出來。
阮南燭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別急,慢慢來,總能接受的。」
顧龍鳴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幽怨的來了句:「那他還那麼嫌棄我扮的女高中生,哼,死鬼。」
阮南燭:「……」他看了看顧龍鳴的體型,想了一下這人扮成姑娘的模樣,覺得陳非和顧龍鳴可能會有共識。
林秋石並不知道阮南燭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他上完廁所出來,就看見顧龍鳴失了魂似得表情,奇怪道:「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沒事。」阮南燭說,「只是告訴了他一點小小的真相。」
林秋石:「……」沒出事那顧龍鳴這幽怨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對了,剛才你想說什麼來著?」林秋石問。
「沒事了。」顧龍鳴說,「現在已經沒事了。」
林秋石簡直莫名其妙。他本來打算詳細的問一問,卻聽到二樓的餐廳裡傳來的驚恐的叫聲。三人對視一眼,便匆匆的趕了過去,看見一個人站在餐廳裡面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打轉。
「出什麼事了?」林秋石問。
「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那人眼神裡是滿滿的恐懼,不停的重複著同一句話,「不見了,明明就在旁邊的,就在旁邊的——」
「你冷靜一點。」林秋石勸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仔細說說,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那人看了林秋石一眼,顫聲道:「屋子不見了,我們的屋子不見了……」
阮南燭:「什麼意思?」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道,「走,我們出去看看!」
阮南燭急促的轉身,走出了餐廳,當他們看到了周圍的房間時,終於明白了那人言語中的含義——除了餐廳之外,所有房間的位置都變了,原本應該是在船艙底部的房間居然出現在了餐廳附近,而原本餐廳旁邊的屋子,此時卻都不見了蹤影,應該是移動到了其他的位置。
看到這種變化,第一時間,林秋石的腦海裡便浮出了兩個字:迷宮。
「原來是這個意思。」阮南燭說,「真讓人意外。」
「但是餐廳的位置怎麼沒變?」顧龍鳴有點奇怪這個。
「迷宮總是要有起點的。」林秋石整理著自己的思路,「餐廳應該就是這個迷宮的起點。」
「那終點在哪裡?」顧龍鳴道。
「終點自然是在米諾陶諾斯所在的地方。」阮南燭說,「當然,現在我們還不知道,這扇門裡的米諾陶諾斯到底指什麼。」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趕到了餐廳,敏感的人還沒進餐廳就已經發現了周圍環境出現的變化。
「那我的房間去哪兒了?我的包還放在房間裡沒帶出來呢!」有人在發現這情況之後馬上慌了,轉身便打算跑走,「我要去找我的包!!」這人匆匆的轉身,朝著原本臥室所在的地方跑去了。
但他能不能找到,就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身邊的房屋竟是再次產生了變化,起初是房門上面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接著房門外面的編號便出現了變化——顯然,這些房子變化的時間非常的短,林秋石看了看時間,大概在五分鐘左右就會換上其他的房間。
萬幸他們的習慣是把東西隨身帶著,不然恐怕會和剛才那人那樣慌亂無比。
不過在房間裡面的人似乎不會出什麼意外,因為就在這次變化後,他們面前的房間裡居然走出來了一個人,那人也是滿臉茫然,道:「我不是在一樓麼?」他左看看右看看,發現自己站在餐廳的旁邊,「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沒人回答他的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不斷變化的屋子上面,死寂如同瘟疫一般在眾人面前瀰漫開來。
林秋石看著眼前變化的迷宮,卻想著線索裡的內容,想著米諾陶諾斯到底意味著什麼。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眾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恐慌,不過很快就有人調節了情緒,開始繼續探查。
這時候精神狀態的差異就顯露了出來,至少能早點冷靜下來的人還有一線生機。
林秋石他們也嘗試去找了之前住的房間,但發現根本就找不到。房間的變化是五分鐘一次,每次變化所有房間都會離開原來的位置,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走遍所有的房間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於是大部分人都精疲力竭的放棄了。
林秋石也跑的有點累,站在甲板上看著海面休息。
隨著天色漸暗,海面也開始被呼嘯的海風吹的蕩起浪花,天空中厚厚的烏黑雲層也壓了下來。
顧龍鳴站在林秋石的身邊,道:「我們晚上睡哪兒啊。」這下昨天給的鑰匙徹底沒用了,也為難了他還厚著臉皮去換了一把。
「隨便找一間睡吧。」林秋石說,「有床就行。」
林秋石說話時,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扭頭看去,卻是發現白天那個企圖想要坐救生艇逃跑的新人,她站在離林秋石還有些遠的地方,目光有點遲疑:「那個……余林林……」
林秋石道:「請問你有什麼事?」
她飛快的看了阮南燭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有些略微不自然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單獨說可以嗎?」
林秋石看向阮南燭道:「萌萌?。」他在尊重阮南燭的意見。
「去吧。」阮南燭表情淡淡,一點沒有緊張,隨便擺擺手,「早點回來。」
林秋石點點頭,這才跟著那姑娘走了。
顧龍鳴在旁邊笑眯眯道:「你不擔心麼?」
「擔心什麼?」阮南燭反問。
顧龍鳴說:「擔心其他人勾搭余林林啊。」
阮南燭道:「你覺得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顧龍鳴老實道:「你。」雖然你是個大吊萌妹。
阮南燭:「你覺得我厲害還是她厲害?」
顧龍鳴:「你……」
阮南燭攤手:「余林林又沒瞎,所以我擔心什麼?」他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女生需要尋找安全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吃那麼幼稚的醋。
顧龍鳴乾脆給阮南燭豎起了佩服的大拇指。
再說林秋石和那姑娘走到了甲板的另一邊,她時不時朝著身後望去,看起來非常的不安。
林秋石也沒急著問,等到他們離阮南燭足夠遠了,姑娘才開了口,她道:「那個,不好意思,我想問,你和那個女生是男女朋友嗎?」
林秋石點點頭,承認了:「她是我愛人,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我小沫就行了。」小沫說,「我是第一次進門,原來還可以帶其他人一起啊。」
林秋石道:「可以的,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小沫吞了吞口水,她遲疑道:「我……我看見,你女朋友和他身邊那個男人……」
林秋石一愣,知道小沫說的那個男人是顧龍鳴:「他們怎麼了?」
「他們有一腿!!」小沫急急的說,「就是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剛好路過樓上,你當時不在,我親眼看見他掀起了裙子給那個男人看!」
林秋石:「……」他聽到了小沫說的話,一時間陷入漫長的沉默。阮南燭裙子底下到底是什麼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我沒有騙你!」林秋石的沉默似乎給了小沫一種錯覺,她趕緊分辨,「他掀完裙子之後還湊到那人耳邊說了話!」
林秋石:「……」他有理由相信阮南燭這戲精在掀裙子之後會興奮的問顧龍鳴大嗎?
也難怪顧龍鳴今天下午都是一副渾身不守舍的樣子,從頭到尾都對他欲言又止,想來是精神遭到了核能打擊。
小沫道:「余林林你不要太難過……你是個好人。」她嘆氣,「要不是你今天給我扔了救生圈,我可能已經沒了。」看來她特意找到林秋石說這件事,也是為了報白天林秋石對她的救命之恩。
林秋石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合適,於是最後說了句:「我知道了,謝謝你。」
小沫道:「你……怎麼辦呢?」
林秋石安靜片刻,然後道:「能怎麼辦呢,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小沫:「……」在林秋石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她彷彿看到林秋石的頭髮在隱隱發出綠光。
「畢竟我愛他啊。」愛他,就要容忍一個戲精般的他,林秋石對著小沫道了謝,轉身離開,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小沫表情扭曲,似乎半晌都沒緩過來,看他這反應,顯然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也就是說余林林已經習慣性戴綠帽子……做出如此猜測的小沫心情極為複雜,最後離開甲板時,一張臉上的五官扭曲的不像樣子。
「她和你說什麼了?」林秋石一回來阮南燭就問。
林秋石看了他一眼:「你。」
阮南燭:「我?」
林秋石:「你下午的時候和顧龍鳴在一起做什麼了?」
阮南燭和顧龍鳴對視一眼,顧龍鳴終於是沒忍住,說:「余林林,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林秋石說:「告訴你什麼?」
顧龍鳴:「告訴你愛人是個男人啊。」
林秋石:「性別重要嗎?」
顧龍鳴呆呆道:「不重要倒是不重要……」
林秋石:「那說不說不都一樣,這天都要黑了,走吧,去睡覺。」說完這話,阮南燭就挽起了林秋石的手,靠在了他的肩頭,衝著顧龍鳴微妙的笑了笑。
顧龍鳴:「……」祝萌求求你別笑了,你真是笑的像個禍國殃民的妖妃,而林秋石就是那個因為妖妃而變得昏庸無比的皇帝。
林秋石則是看了阮南燭一眼,和他眼神交流:好玩嗎?
阮南燭:好玩死了。
林秋石:那你繼續玩。
阮南燭:愛你喲,我的寶貝。
多了一個觀眾的戲精阮南燭,顯然此時已經完全沉迷在了劇本之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