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心墳·城(19)

杜曉雯接到一份新工作,替「童夢」藝術中心寒假班的孩子們上美術課。

原本,她想推掉的,畢竟她快結婚了,要忙的事情真的很多,但是,學校裏,另一位美術老師有了身孕,而藝術中心的院長和他們學校的院長又有點交情,實在不好推託。

「你自己看著辦吧,別太辛苦了,婚禮的事情,我會籌備。」未婚夫趙士誠很體諒她。

手持著一大疊的教材,她推開「童夢」藝術中心的玻璃門。

就在她背過身的同時,一輛造型很眩酷的悍馬車,正好停在藝術中心的門口。

她舉步進入。

他正彎過身,替女兒解安全帶。

分秒之差間,兩個人錯失而過。

……

賀毅的手裏拿著一張表格,是今天早上賀太太的助理轉交給他的。

「今天是星期一先上美術課,明天週二上書法課,週三是英語,週四是國際象棋,週五要帶你去游泳,週六早上是主持人,下午學溜冰和棒球,周日早上珠心算,下午學舞蹈。」看著排得滿滿的課程表,賀毅頭都暈了。

「瑞瑞好可憐。」他摸摸女兒的頭,覺得很同情,「學這麼多幹嘛,不累嗎?」

在女王的壓迫下,他的瑞瑞幾乎要沒有寒假了。

他和賀太太想法完全不同,他覺得應該給孩子童年,根本不必為了滿足大人的虛榮心,逼著孩子學這學那。

他和予問在瑞瑞的問題上,老是起衝突,只是,他在這個家說話哪有分量?所以,瑞瑞的事,最後還都是她說了算。

有時候想想真氣人。

「不會啊,讀書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還想加個小提琴和戲劇課呢。」瑞瑞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邊吃著霜淇淋,一邊很無所謂的回答。

在賀太太的教育下,媽媽爸爸上班,瑞瑞上幼稚園去興趣班,大家分工合作,很公平,瑞瑞不覺得有什麼。

「那你幹嘛現在還不下車?」他沒好氣回答。

現在是賴著他玩嗎?

「我討厭美術課!」瑞瑞皺皺眉頭。

看吧看吧,他就說了吧,賀太太喜歡壓迫人!

「但是媽媽說,學美術對觀察力、想像力都有幫助。」好煩惱。

「那我到底要不要帶你進去啊?」賀毅挑眉。

現在的孩子,都好有思想,學與不學之間,還要猶豫這麼久。

「要不,不要告訴媽媽,這個星期的美術課,我不去了?」人都有惰性,媽媽不在,瑞瑞就想造反。

「OK!」聳聳肩膀,賀毅重新幫女兒扣好安全帶,踩下油門,馳離藝術中心。

……

「爸,你不要每次象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老來氣媽媽了,她很傷心的!」父女倆一邊在吃晚飯,瑞瑞一邊老氣橫秋的在教訓他。

他繼續吃飯,當自己沒聽見。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媽媽被你氣到頭暈呢!」

聞言,他頓了一下筷子,「氣成這樣?」真的?真的?所以他成功了?

「恩,老媽有低血壓,你別老害她犯病!」瑞瑞敲敲他的筷子。

他僵住了笑容。

只聽過會被氣出高血壓,沒聽過還有人被氣得犯低血壓。

果然,他是想太多。

「老媽很辛苦的,她只是嘴巴很硬,其實心很軟的,你花點心思疼疼她,你們的關係就會好轉拉!」瑞瑞讓他嚴肅點。

對女兒的話,他不能當面反駁,只能不置可否。

這麼不受教的老爸,讓瑞瑞氣得拍下筷子,「我飽了!」

……

一路上,他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把女兒逗笑。

家門口,他掏出鑰匙,開家門,「對了,瑞瑞,賀太太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嗎?」突然把孩子丟給他,就這樣跑了,通過助理他才知道,原來賀太太去廣州談生意了。

「一周。所以,這個星期,你要來接我上下課!」瑞瑞給出答案。

咦,奇怪了,今天的家門怎麼打不開。

他開了好幾次,都打不開。

鑰匙總是扭不開。

咦,怎麼這樣?打不開怎麼辦,他和瑞瑞不是要路宿街頭了?!

「要不要我來?」瑞瑞在旁涼笑著道。

他退開,想讓女兒試下手運。

哪知道,他退開以後,瑞瑞從書包裏悠閒地拿出一把新鑰匙,哢嚓一聲,就把屋門打開了。

呃,家裏什麼時候換鑰匙了?

瑞瑞一腳邁進去,他正想跟進去,哪知道,瑞瑞動作更快,「砰」得一聲,就把大門關上了。

把他關在了門外。

他頓時傻了眼。

「你不是說自己不回家了嗎?老媽把家裏的門鎖都換了,你不愛回家,就不要回家好了!」瑞瑞在門內哼哼哼。

今天早上,老媽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氣到了,當場叫人把門鎖都換了,然後收拾行李就去出差了。

「喂,我要回家!我不回家,瑞瑞一個人怎麼辦?」他急敲大門。

算她狠!他就一個晚上不回家,居然連家門都不讓他進了!

以後他要是真的在外面養女人,是不是連女兒都不讓他見了?

「哼,我才不稀罕和壞人待在一起!」說完,瑞瑞頭一甩,賭氣就回了房。

昨天晚上,她也等老爸等到好傷心。

……

他很幸運,幸好回家的時間還不太晚,還能找到一個開鎖匠,開了門鎖進了屋。

如若不行,真讓他的寶貝女兒一個人待在屋子裏,他今晚恐怕再冷再累也得守在大門口,一步不敢離開了。

在房間裏,他找到乖巧坐著寫作業的瑞瑞。

「瑞瑞,你真的這麼討厭爸爸?」他很受傷。

瑞瑞一聲不吭,良久才回答:「你不惹媽媽生氣,我就不討厭爸爸。」

雖然她年齡小,雖然媽媽老是隱瞞著不說,其實,她能隱約察覺到一些。

比如昨天晚上的「我不和野雞說話,叫賀毅來接電話!」老媽以為她離開了,其實她還躲在門口。

爸爸說了不回家以後,媽媽就一個人僵坐了很久。

雖然,後來,媽媽還是象平時一樣笑著哄她睡覺,但是,卻一夜輾轉。

清晨的時候,收到一條短信,老媽捏著手機的指間都氣到泛白了。

女兒的這個答案,讓他更受傷。

……

賀太太扔下他和女兒「不管」的這周裏,他很辛苦。

才剛忙完公司的事,就得急衝衝的去接女兒,從這個興趣班到那個興趣班,累得他簡直象條狗。

「賀毅,予問去哪了?她的手機一直關機著!」偏偏這時候,還接到許久不聯繫的賀蘭女士電話。

「她去出差了,我也聯繫不上她。」他也很懊惱。

女王真有本事,廣州的治安這麼差,她還能把自己關機了,完全不給他們消息。

要不是知道她每天都有打電話給瑞瑞報平安,他還真以為她在廣州出事了!

「你找她什麼事?」他問賀蘭女士。

「我們公司在做一個很大的case,對方要我們交出一份企劃方案,篩選過後參加最後的競標,予問一向很擅長做企劃案,她的企劃書每次做得都精闢獨到、無懈可擊,這次她答應再幫我忙!」賀蘭女士對於人才能利用的地方就不會放過,更何況對方還是她的兒媳婦,所以更不會客氣。

「你們公司企劃部沒人了嗎,幹嘛找她做這種事情!」他很不爽,因為,聽賀蘭女士口氣,這根本不是第一回。

被他一嗆,賀蘭女士愣了一下,反譏兒子,「怎麼,長進了,知道心疼老婆了?」

他心疼賀太太?

他象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一樣。

一會兒,爸爸來電話,也是找她,「阿毅,予問呢?」

「找她什麼事?」

「前段日子她買了幾本養生的書給我,很不錯,我想讓她多買一些,送給我那些老友。」爸爸這樣告訴他。

拿著電話,他頭痛地望著不是滿屋跳,就是坐在電視機前寸步不離的女兒,覺得賀太太也許真的有三頭六臂,居然平時能把瑞瑞管教得服服帖帖。

瑞瑞不愛上補習班了,在家越來越皮,不僅亂吃霜淇淋,還抱著電視機不放。霜淇淋吃到拉肚子,電視遙控怎麼奪也奪不下,到點了他催到嗓子冒煙了也不去睡覺,第二天早上又懶洋洋的搖都搖不醒。

怎麼才七天,他的乖女兒就象變了個樣?!

「嘟嘟嘟」手忙腳亂,手機又在響個不停。

他一肩夾電話,一邊在記錄下爸爸說的書名,一邊一心二用在接手機。

「阿毅,快點來BB酒吧!」豬朋狗友們在電話裏吼。

「沒空!」他一口回絕。

一個瑞瑞已經讓他勞心到都白頭了,他哪有時間出去玩。

「你快點來,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狗友們吼。

「幹嘛?」他沒好氣。

他這輩子後悔的事情太多,不差多一樁。

「我們在BB酒吧見到你老婆在玩小白臉!」狗友們終於忍不住把所見的一幕,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