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心墳·變(26)

予問問自己,她能做到接受賀毅的方式,為了女兒堅守住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答案是,不行。她可以為女兒犧牲所有,她可以忍耐沒有愛和溫暖的婚姻,但是,對於杜曉雯事件,她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耳朵失聰,讓自己的雙目失明,更沒辦法讓自己委曲求會,她不是好脾氣的女人,她沒有自信,可以去建立一個完美的謊言,去演一個幸福的妻子。

所以,既然強守住的家庭就算「完整」也是冰冷,那麼堅守婚姻的意義又在哪裡?

一路上,她不斷思考。

回到家。

「瑞瑞,媽媽去替你準備洗澡水。」流產後,她的身體一直還沒徹底恢復,開了這麼久的車去四處找尋女兒,其實一直是在強撐著倦意。

「你們都不要我了?還管我什麼洗澡不洗澡,讓我髒死算了!」瑞瑞發脾氣推開她。

她一陣暈眩,差點站不穩腳跟。

在必勝客的時候,她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追不住她的瑞瑞。

「隨便你,那你就別洗澡好了,髒死算了!」她扶著額,扶著沙發的扶手,緩慢地坐下,靜候眼前的星星點點散去。

現在這個時候,她絕對絕對不能倒下!

媽媽有點冷淡的神情,讓瑞瑞有點生畏。

她最怕媽媽生氣了。

「哼,我自己洗,我不用你洗,反正你都不要我了!」她抱起換洗的衣服,在浴室門口磨蹭著嚷嚷。

「好,你自己洗。」她不吃這一套,故作沒有見到女兒頓時失望的表情。

瑞瑞從小到大洗澡都是她一手包辦,但是,也許是時候讓女兒長大了。

沒有了媽媽的幫忙,這個澡,瑞瑞洗得無比洩憤,又無比一塌糊塗,洗得整個浴室都是泡沫,還害得她自己差點摔了一交。

胡亂的洗完澡,瑞瑞從浴室裏出來,予問正支著額,坐在沙發上,一副很累的樣子。

想起任何事情都是擋在她面前的媽媽,想起前幾天還在掛點滴的媽媽,瑞瑞紅了眼睛,她上前,環住媽媽的脖子。

予問任著女兒依賴她。

好一會兒。

「媽媽,你是不是一定要離婚?」瑞瑞眼神緊緊揪著媽媽,多希望媽媽搖頭。

予問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知道,這樣說可能很殘忍,但是——

「瑞瑞,媽媽是一定要離婚,媽媽和爸爸兩個人已經沒有感情了。」

瞬間,瑞瑞的眸就起了水霧。

沒有感情了?不要,她不要!

「媽媽認真考慮過你說的話,認真考慮過你的害怕,瑞瑞,你爸爸那邊我不是他,我不敢保證,但是至少,我自己可以保證,瑞瑞永遠是媽媽心目中的第一位置。」女兒的那句,我瑞瑞算什麼,幾乎扯碎了她的心,「瑞瑞,你對媽媽的重要性,難道你自己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瑞瑞心虛地低頭,其實,她就是知道,平日得到的太多,所以害怕失去。

「小胖的媽媽離婚後還不是馬上嫁給另個叔叔?她以前也說過,不會不要小胖,結果那個叔叔不要小胖,她還不是把小胖丟下了?」瑞瑞嘟都嘴,硬著嘴輕聲反駁。

「瑞瑞,媽媽聲明,媽媽從來沒有考慮過另外給你找個爸爸!」這段婚姻中,除了疲憊和失望,她剩下的還有什麼?她為什麼要找另一個坑往下跳?

「我不敢保證,有一天會不會有另外一個人再次打動媽媽的心,但是,我可以向瑞瑞保證,無論那個人多優秀多重要,只要他不能容納瑞瑞,那麼,媽媽也不可能接受他。」她希望女兒能打心眼裏明白,她的瑞瑞絕對比愛情要重要。

瑞瑞終於不吭聲了。

只是予問必須再次聲明,「媽媽和趙叔叔只是很普通的朋友,下次見到他,不許對他這麼不禮貌!」別說人家從來沒表示過什麼,她自己也根本想都沒想過!

良久,瑞瑞才不甘地囁嚅,「老媽,你和爸……」

「我和你爸爸不可能在再一起了。」不想讓女兒再存在不必要的幻想,她狠心打斷了女兒的話。

即使她知道,這樣很殘忍。

瑞瑞發怔地望著媽媽堅韌的神色,終於確定媽媽不是在開玩笑。

每次媽媽一露出這樣的神色,她就明白,媽媽在堅持的事情,不是她又哭又鬧就可以妥協的事情。

可是,難道她以後真的不再有爸爸了?

「以後別亂跑了,媽媽沒有你想得那麼堅強,瑞瑞要出什麼事情,媽媽會連想死的心都有了。」終於和女兒說清楚了,予問胸口的大石也落下。

她知道,瑞瑞可能一下子還接受不了父母將要離異的事實,但是,未來的日子,她會用實際行動讓女兒知道,即使家庭不完整,但是,溫馨的感覺不會變。

媽媽會永遠替她擋風遮雨。

但是,瑞瑞卻還是慌了,「媽,我們和爸爸去旅遊吧,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今年,你本來不是答應過年要帶瑞瑞去日本玩的嗎?瑞瑞不讀書了,瑞端要去日本玩!」

她點頭,「好,我們兩個人去!」她原本是計畫過年的時候帶瑞瑞去日本遊玩,但是因為意外懷孕,讓她不得不食言。

「不,爸爸也曾答應過,我們三個人一起去!」瑞瑞大叫著堅持,她的想法很簡單,好象只要一家三口一起去,父母的婚姻就有機會挽回。

「我打電話給爸爸!」不顧媽媽的不悅,瑞瑞撲向電話機。

……

曉雯的出血總算止住了,醫生說情況已經開始穩定。

「老爸,我們去日本玩,一家三口一起去!」還在醫院的賀毅,接到瑞瑞的電話對,他很意外,聽到她明顯討好的聲音時,他更意外。

這孩子,平日相當有性格,他以為,瑞瑞起碼會半個月以上不理他。

「好,我把工作安排一下。」看了一眼病房,思慮幾秒,他最終還是答應女兒。

他不想自己和女兒的關係再糟糕下去,既然女兒願意主動示好,他自然什麼都答應。

「但是媽媽不太願意,你哄哄媽媽,好不?行嗎?」不等爸爸點頭,瑞瑞急急把話筒塞給予問。

「不喜歡日本的話,我們可以去其他國家。」確定電話已經在予問手中,他深呼吸,抑著氣,想在女兒面前演好丈夫和爸爸的角色。

握著電話筒的予問,卻答非所問,「你出來,我們平靜地好好談談吧。」

「談什麼?」賀毅皺了眉頭。

她是故意的嗎?明知道曉雯出事了,他現在出不來!

「協商和平離婚。」她極平靜講出六字。

即然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她所計畫給女兒的緩衝期,已經沒有必要。那麼,她現在能做的,只是讓瑞瑞不捲入父母的離婚大戰,不讓孩子的傷害尤甚。為了瑞瑞,她可以憋著怒氣放過他們,成全他們,將對孩子的傷害降到最低。但是,同樣,她要讓瑞瑞清楚,她和她的爸爸沒有一絲可能了!

聞言,賀毅和瑞瑞同時一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