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毅告訴自己，宋予問只不過是想以退為進而已。
在約定的地點出現，一坐下，環胸，他似笑非笑，「宋予問，你怕的不就是曉雯威脅到你的地位？才會找曉雯的麻煩，再利用瑞瑞對我施壓，最後時機准了，就開始耍要離婚的招數，為了不就是想嚇唬我，逼我和曉雯分手？！」之所以來，只是想看看她能再耍什麼手段。
招數？他把她要求離婚看成是招數？
「可惜，賀太太，我是被嚇大的？你這招對我來說好象不太靈！」他涼涼諷刺。
沒有他預期中被揭穿的惱意，宋予問也沒有一絲激動的神色，她出奇的平靜，從一旁的公文袋中取出一個檔：「這是我找律師起草的離婚協議書，裏面注明了一些我們今晚將達成的條款，這些條款全部是關於財產的分割等一系列我們需要達成共識的事情。你簽下字以後，明天我會拿到民政局備案，辦理離婚登記，當然，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公證處將這份協議書公正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她安排得井井有條。
他聳聳肩膀，接過離婚協議書，漫不經心的翻看。
但是，不象他以為的那樣，整份協議書的格式非常正式，內容很詳細，條款的約定一點也不寬泛，很明顯是真的找專業律師經手。
「賀太太，戲演得很認真哦！」知道她做事一向完美，但是，就連演戲也一樣逼真，他真得給賀太太獎勵個一百分了！
見他已經開始閱讀，予問不管他當不當真，盡本份的淡淡講解，「『問毅』在我們婚姻關係存續期間所得的收益，也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產的範圍，後面的幾張報表，是對『問毅』的資產評估，以及律師結合了《合夥企業法》、《公司法》還有《個人獨資企業法》等有關現定，對我們夫妻離婚財產分割的詳細處理提案。」
『問毅』的資產評估？離婚財產分割的詳細處理提案？她玩這麼大？
他翻開連著十來頁的報表，裏面對問毅這五年期間經營所得的收益、以及補償條款，都極其詳細，明顯並不是一時衝動下的匆忙之物。
「你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這個？」他揚揚手中厚達十幾頁的協議書和各類報表。
「從知道杜曉雯懷上你的孩子那刻開始。」她面無表情的回答。
抓奸的那一天，從他說自己愛的人一直是杜曉雯那刻開始，她從醫院裏一醒過來，已經請律師開始著手準備這些資料。
玩得這麼認真？
「宋予問，你叫我如何相信，即使硬逼也要強求我去娶她的女人，不要賀太太這三字的頭銜了？」他的唇角依然微揚，說得話還是很不正經。
「我不用你相信，事實證明就好。」她冷淡回答。
「如果對財產分配都沒有問題的話，你在這裏簽個字，我們婚姻關係就算徹底結束了，以後大家各過各的。」她清楚給他指出該簽名的位置，決口不提協議中很不公平的監護權。
「對公司的股份和資產，按照公司成立初期入夥份額分配，經過正式企業財產評估後，女方自願全部轉讓份額，男方優先享有受讓權，繼續管理與經營公司。」他皮笑肉不笑的把其中一條關於公司的財產分割讀出來。
「你可以優先買走我手裏『問毅』的所有股份。」雖然問毅是他們的心血，但是，離婚後她不打算和他繼續糾纏，所以她自願放棄『問毅』，打算重新開始。當然重新開始的話，她需要一大筆資金，所以她決定果斷放掉『問毅』。
「還有，關於房產。我們現在住的婚房，歸你一人所有，我不要求分割。但是，婚後你給公公買的四套房子，大部分的資金，全部都是從『問毅』經營獲利中抽取，我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變賣這四套房子，我找人初步評估過這四套房子，按照市場價的百分之五十，你需要一次性付給我現金970萬，在本協議簽訂後的十五天內付清，不然以一分息來計算拖延的違約時間。」她一一說明，爭取自己的權益，「如果你對房子的分配問題有異議，我會開始收集你資產轉移的證據，到時候我們讓法院判定也可以。」賣掉房子後，剩餘的資金怎麼繼續購房，他在公公與杜曉雯之間怎麼平衡，那她就管不著了。
他既要出大資購買『問毅』的股份，又要另付給她現金970萬，她當他是開銀行的嗎？只是，他挖空腦漿，也反駁不出一句這份協議有什麼不公之處。
但是——
「你懷疑我給我爸買的房子是在資產轉移？」他愕然。
心房，不爽透了。
他以為，她相信他，才從來一句都不過問。
「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現在只關心的是，無論哪種途徑解決，我要取回我自己那份。」她冷淡回答。
「宋予問，我給我爸不斷買房子，只是希望讓我媽知道，我養得起我爸，沒有她，我爸也能生活得很好，讓她不要瞧不起我爸！」他不想解釋的，但是，他媽的，他就是不爽透了！970萬，她該死的把數字算得那麼清楚！
「這些是你家的事，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她不為所動，冷漠回答。
莫名，她那漠然的神情，居然狠狠刺痛了他。
她一向做得太好，太完美，讓他一直以為，他的父母也就是她的父母，原來，曾幾何時，這些都變成了他一個人的家事。
「宋予問，你在不爽？」他把協議書丟還給她，故作輕鬆的口吻，「賀太太，你只是在鬧情緒，大家冷靜一下，離婚不是一句話鬧著玩的。」他逐漸能感覺到，她好象是認真的。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她依然一句也不提任何要求。
隻字不說，關於曉雯，他以為會有的被脅迫。
「賀毅，我沒有不爽，我只是後悔。」她冷淡的表情一下，一如繼往的平靜。
後悔？
他認識宋予問超過十年，任何決策，輸贏與否，她從來沒說過後悔兩字。現在，她說後悔？在毀掉他和曉雯的人生以後，她憑什麼後悔？
「五年多前，我不該為了一口氣，執意要嫁給你，就算披荊斬棘這也是我自己該受的，但是瑞瑞有什麼錯？我讓她生活在父母不和的不完滿家庭裏，讓她活在對父母恩愛過度的奢望中，這些當年的我，都沒有考慮清楚，是我的錯！如果瑞瑞不認識你，一開始就和你分開，她對父親有的只有完美幻想，而不是在實際生活中的失望與難過！」爸爸和其他女人要生弟弟，又為了外面的女人，把她丟在會議室的舉動，已經深深傷害了瑞瑞幼小的心靈。
「我生下她，就該對她的人生負責，所以，我後悔讓她擁有你這個沒有任何道德約束力的父親！」她把話說得極重。
她至於這麼看不起他嗎？如同被人重摑了一個巴掌，憤怒倏地在他胸口炸開。
他騰得站起來，「宋予問，你是真的要離婚？！」他已經無法象一開始時那麼滿不在乎了。
「你繼續追求你的真愛，而我，不要求好聚好散，可是最起碼，以後不要糾纏不清！」她挺直胸膛，傲然回答。
「不要糾纏不清？」他奪回那份協議，翻開其中故意寫在最後面，最不顯眼處的那一條，很惱的一字一頓念出來：「女兒賀瑞瑞監護權歸女方所有，不需男方另付撫養費，每年男方可享有一次探望女兒的機會，日期雙方每一年協定一次，時間為八個小時，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如若男方不能準時出現，等同放棄此次機會，第二年再協定日期。」一年只能見一次女兒，如果他有其他原因不能出現，還得等到第二年！
對面他的怒氣，予問面無表情。
不規定一年一次，難道規定一週一次？讓瑞瑞每週去他的新家庭，陪她的「弟弟」去玩耍一次？而且，她不打算告訴他，她準備帶瑞瑞移民，如果他一年不能飛過去一次，那麼這次機會也免了！
她承認，她佔有欲很強，其他的事，她都可以無所謂，但是，瑞瑞她不能讓她參與他的新家庭！
「賀太太，你要離婚可以，但是請修正最後一條，女兒的撫養權歸我！」他故意狠狠道。
他不離！他偏不離！離婚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他為什麼要離？
她緩慢地站起來，眼微眯，「賀毅，你別惹怒我！」
「那我們法庭上見，看瑞瑞要跟你，還是要跟我！」如果她要把事情鬧大，他不介意！
媽的，離婚？！他不爽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