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實話,韓潛穿的真的挺英俊挺正常。一個金屬色澤的面具,只蓋住鼻子上方,身上是軍服一般顯身材的套裝,金屬質地的紐扣直接扣到領口,配上他冷淡的表情,很是有點禁欲的色彩。
相比之下我倒有些奇形怪狀,不僅有個女戰士的披風,腰間還別著把什麼破銅爛鐵樣的劍,憑良心說,不像個青銅聖斗士,倒像個破銅聖斗士。韓潛那身裝備顯然比我高級不少,我倆站在一起就像是生活玩家和RMB玩家湊在一塊一個模樣。
不過雖然我們身家看上去顯然雲泥之別,面具卻太過相像,他的金光閃耀,我的銅綠發光。樣式差不多,連雕花都很有點雷同。所以遠遠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對青銅聖斗士和黃金聖斗士組合。
帶著面具的韓潛顯然也發現了我,他的眉眼隱在面具下,我一時分辨不出他看到我剎那的情緒。
不過現下,他大概是和我一樣有些苦惱的,Stella一向在圈子裡說話很有分量,這又是韓嵐嵐的生日宴會,待到大家一起哄,韓潛和我總不至於一把扯掉面具來一句「老子不玩了」吧。任何圈子都有游戲規則和底線,我和韓潛都不能去破壞。
「沈眠?你怎麼穿成這樣?」果然韓潛是煩惱的。
我握了握腰裡的劍,很是有些憂傷,「我沒帶化裝舞會的衣服,站在門口進來也不是走也不是,侍者好心帶我去選了幾套,只有這件還能看出個人形。倒是你,怎麼也落的這個下場?」我一邊說著一邊朝柳疏朗的方向努了努嘴,「既然宴會是你們安排的,你怎麼沒注意這個環節,穿的這樣倉促呢?你看,你學妹就穿的很適合舞會氣氛。」
這個時候柳疏朗身邊已經圍了不少獻殷勤的男人,可是柳疏朗卻還在四周張望,大概是在找她的學長。我望了一眼黃金聖斗士韓潛,好心的給他指了指柳疏朗,「在那裡呢,你和她沒商量麼?怎麼穿的這樣?」
韓潛看了柳疏朗一眼,倒沒有走過去的意思,「我本來不想來這個化妝舞會的,可是嵐嵐堅持要求我來,今天她生日,她說我總歸要聽她一回。她倒也給我安排了服裝,就是一套白色燕尾服,還有個王冠,可惜剛才穿著過來路上撞了個人,被潑了一身的酒漬,所以急忙中去找了個衣服替換了下。」
我這下才恍然大悟,原來韓嵐嵐安排的這出戲是讓韓潛白馬王子一回,然後柳疏朗的小天使白雪公主可以和他來一段速配,原本都是走劇情般安排好的,沒料到中間出了變故。
作為變故中的一個因素,我覺得很不好意思,韓嵐嵐大概很希望利用這次生日宴會讓韓潛和柳疏朗的關系升華下的,於是我很誠懇的向韓潛道了個歉,「我真沒料到啊,你們也沒請我來,我純粹自己厚臉皮想八卦跟著宋銘成來的,而且我口味奇絕,選了這個青銅聖斗士,我低俗,我道歉,不過我真沒想到你也選成黃金聖斗士……」
韓潛被我的聖斗士理論噎了下,沒接我的話,倒是另辟蹊徑,「我沒請你,你很失落?」
我心裡回了他一句「失落個屁」,面子上卻還是要做周全,「這個情緒怎麼說呢,總歸是比較微妙的。」
韓潛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從身旁走過的侍者盤子上取了兩杯香檳,正准備遞一杯給我。
可惜他這一番相當紳士相當行雲流水的動作在中途被人攔截了。
宋銘成慘白著張臉,張開血盆大口,拿過韓潛的香檳一飲而盡,「啊,你們在這裡呀,眠眠我找了你好久。」他這番是個吸血鬼造型,大概覺得嘴巴裡嵌著的那口假牙很礙事,一邊和我們說著話,一邊就從嘴裡取出他那個獠牙的牙套,往最近的餐桌上一擺。
「這下說話方便了!呀,你們倆……」宋銘成喝完酒發現我和韓潛的造型也被怔住了,立刻拉過我,悄悄的說,「眠眠,你不知道Stella定的那啥熱吻麼?還是你們其實特別想……那個啥,在大庭廣眾下?」他的意思是好的,可惜嗓門大了點。已經有幾波人馬看過來。
而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注視和回頭率。據我剛才匆忙間的統計,因為這個配對熱吻悲劇的顯然不止我和韓潛。HT一線金牌制作人和C&C旗下的另一個死磕對手竟然穿成了一個白無常一個黑無常。還有一向交惡的女星Celly和男歌手J。不得不佩服Stella的預見,這種按服裝速配真的可以看太多洋相和熱鬧了。
那幾對苦於一姐的淫威,不敢反抗,於是更是四處找尋和自己一個下場或者更慘的配對。然後逼著人家待會兒一起上台熱吻。
我沒理宋銘成,拉了拉韓潛的袖子,「喂,待會這樣,到點要上台熱吻的時候,你去自己家後花園轉轉?等風頭過了我再給你發短信。」
韓潛連眼皮都沒抬,「為什麼我要躲出去?」
我被他這種不要臉震驚了一分鍾,然後才想起扯謊,只好扭曲著臉告訴他,「我今晚吃了不少大蒜!」
這麼一句話下去韓潛沒什麼反應,倒是宋銘成大叫一聲跳離了我身邊。
「我是吸血鬼,我害怕大蒜呀!你離我遠點!」他一邊叫著一邊拿起餐桌上的假牙飛一般的跑了。反倒又留下我和韓潛兩個人,氣氛尷尬。
「我的意思其實是你可以躲出去,那邊有個小陽台,沒有人會注意。你進去,過會兒我來叫你。」
我聽了韓潛這席話臉皮有些掛不住,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人家韓潛不想躲出去壓根不是因為想著和我那啥啥,只是覺得不值得為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屈尊錯過這個宴會罷了。
民眾永遠是英雄的背景。我沈眠不過是一個從狗仔轉型做到小紅的明星,放在萬千繁星的夜空裡不過只能發出一點微弱的星光。我離月亮那麼遠那麼遠。那麼微弱的光輝,又要經過多少光年的距離才能傳達到彼岸呢。
這個時候我已經蹲在陽台上吹著冷風,看著天上的星空悲春傷秋了。韓潛臨走時幫我關上了陽台連接舞會的移門。於是門外的喧囂和門內的寂靜被隔離開來。
我聽著那邊一陣高過一陣的笑聲,突然心中湧起那句「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已近深夜,陽台上風吹過很冷,我穿的那身聖斗士服裝除了看上去很英武,其實並不保暖,韓潛走時也沒顧忌外面夜深露重,大概是我這樣的路人甲實在放不上他的心頭。在這陽台蹲了半個小時我的前額上劉海已經凝結出了細小的水珠。
門外還在歡笑,我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大概是韓嵐嵐在切蛋糕麼。因為穿著雷同的衣服和Stella一句玩笑的游戲規則,我就要在這陽台孤零零的呆上這麼久,還被剝奪了吃蛋糕的資格,還是說因為本來韓潛就沒邀請我。我的到來就是不受歡迎的意外。韓潛這樣的男人,多半喜歡掌控,不喜歡意外的。
我搓了搓發冷的手,趴到透明玻璃門上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往裡面看。
然後我看到了韓潛,穿著白色燕尾服,帶著王冠的韓潛。
傾身吻了穿著白色雪紡的柳疏朗。雖然只是一個禮節多過溫情的臉頰吻,我卻仍然覺得刺目。
怪不得那麼多歡笑,怪不得那麼多起哄般的調侃,怪不得我要被丟在這個陰冷的陽台上,怪不得怪不得……
門外的畫面很美好,英俊的王子和嬌艷的公主。
門內的我很可笑,穿著不倫不類的衣服,腰間別著佩劍,手腳冰涼,頭發上是濕漉漉的夜露,想必臉色也不怎麼可觀。
而這個剎那我才覺得我是笨的,我怎麼沒想到,好不容易支開我擺脫我,韓潛怎麼會再繼續穿著那件和我相配般的黃金聖斗士服裝?就算我很喜歡我覺得很好看,多半人家看來,和我雷同就是一種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