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我當時只想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到溫暖的被窩裡,哪管韓潛是去花園找人還是去捉鬼。所以後來也沒對他這話上過心。

倒是過了幾天在片場看到韓嵐嵐,她一臉憂愁,「完了,我惹怒我哥了。」

我吸了吸鼻涕,睜了睜因為吃了感冒藥發困的雙眼,表示我願意側耳傾聽。

「哎,我會錯意了,亂點鴛鴦譜了。我那晚和劇組吃完飯以後回家還有第二攤,你不知道吧,反正就是我家裡的私人宴會了,請了些長輩親友什麼的,搞了個化妝舞會。哎,哎,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本來是想讓我哥和一個女孩感情進階的,沒料到,哎,沒料到。」

我點頭表示我在聽,想了想還是沒告訴韓嵐嵐,那晚的第二攤我也去了,還有她想湊合的「一個女孩」我也很清楚是誰。

「化裝舞會麼,不過是個樂子,說好了穿同款衣服的人互相親吻的,我都安排好了,可我哥不小心弄髒了衣服臨時換掉了不說,最後好說歹說逼著他換回來竟然還不是很高興。啊呀,你不知道他那第二套穿的衣服多奇怪,真是審美異常。好好一個抱得美人歸的設計都被破壞了。」

我安慰了韓嵐嵐幾句,大大誇贊了韓潛人長的好,所以穿什麼都是好的,如果能不穿就更好了。

韓嵐嵐笑了笑,「還是你讓我心情好,就知道找你沒錯,我那個哥哥呀,我還真是擔心他,從來什麼都不和我說,還以為對那個女孩不一樣,所以努力撮合麼,不過似乎聚會上我哥是有個在意的人的,我看他後來急匆匆去花園找人什麼的。我哥對女人也一直那麼冷冰冰的,我都要有點不好的聯想。你快勸勸我。我一個人總瞎想。」

我覺得我是該勸勸。於是我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們的第二攤我也有聽宋銘成說過,不過,那晚在花園裡的,據宋銘成說,只有他哥宋銘元一個人……你哥哥去找的……」其實我這話是信口雌黃,敗壞韓潛,總讓我有種微妙的愉悅感。

而蘇婷和我說過,我勸人手段一流。「之前全是各種綺念,被你一勸,連生的念想都沒有了。」她這樣評價過我,但我覺得好歹我能打住人的瞎想,還是值得表揚的。果然韓嵐嵐一聽立刻呆住了。哆哆嗦嗦開始摸手機給他哥哥打電話。

化妝舞會以後,我很光榮的感冒了,挺重,蘇婷和我說多喝點薑片泡的熱水,我很從善如流,可惜薑片放多了,一口下去,兩行清淚也順著下來了。

「你還是去看病吧,別管劇組拍戲進程了,李凱銳通告忙的時候你們不是還要跟著放假麼?」

我一邊喝薑片湯一邊抹了把眼淚,「還是別了,最近都沒入戲,不停NG,我新人別給人拿喬的感覺。」

「啊。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看最近的八卦了麼?」

「恩?」

「就是那個你們劇本寫作者韓嵐嵐的生日宴會呀,說有個化妝舞會,哎呀,穿一樣衣服的熱吻,然後不是Sell和蘇琴接吻了麼?兩個人接吻的很忘情,結果狗仔就深挖掘,果然爆出兩個人結婚登記兩年多了,兩邊的經紀公司都火的要死,算是毀約的吧,都是走偶像路線的,兩邊都人氣大減,粉絲也在論壇打嘴仗,不離婚的話,追究起來就是巨額賠款了。」

「還有傳聞,你這個片的投資商,和那個柳疏朗也有一腿,似乎都是世家的交情,晚會上雖然只是吻個臉,但,嘿嘿,暗度陳倉什麼的,你懂的。韓潛還不是來舉薦她演女二號,到時候倒要看看她演技如何。」

我甩了甩鼻涕,感歎當晚韓潛嫌棄我倒也讓我躲過一劫,我確實不太想和韓潛游什麼緋聞。只是留下個感冒不太妙。

這之後的下場是我在一場暈倒的戲份裡,真的暈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據說送到醫院的時候人整個燙的厲害。

「呀,當時的情況那個緊急,你都燒到60多度了,我聽到消息那可是手腳冰涼。」宋銘成這樣和我講。

我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他,「60多度了還送到醫院干什麼,直接去消防局滅火吧。」我只想睡覺,沒什麼心情和宋銘成說話。

大概看出我的態度,宋銘成頓了頓,「韓潛前三天吞掉了大哥三塊地皮。」然後就走了。

我眉頭跳了跳,那天化妝舞會,宋銘元大概咄咄逼人的說了三句話。

三塊地皮,韓潛那晚露軟的樣子想起來讓我不寒而栗,能偽裝做小低伏的男人狠辣起來都是極致的。

我頓時渾身燥熱,宋二少爺也不是個好鳥,他那麼和我說,還不是提醒我欠了人情。出來混,總歸要還的。

於是我在對韓潛的痛恨中慢慢入睡。

這一睡就是幾天。每天都有大批的人來探病,劇組的成員,阿光,蘇婷,甚至還有韓潛。不過我一次也沒在清醒的狀態下沒看到過他,只從護士的探訪名單簽名簿上看到他的名字。韓潛,很冷硬的筆劃,沒有多余的哪怕一個墨水點。

我吃著他送來的水果籃,床頭放著各種鮮花,也沒有覺得吃人嘴短,畢竟我吹了那麼久冷風,和他確實有脫不開的關系。

那天晚上我吃的多了點,又爬起來看了個鬼小說,結果晚上沒訪客以後一個人呆著都覺得陰冷。

所以移門被推開的時候我差點從床上跳下來。待看清來人是韓潛,才悻悻的躺了回去。

「韓先生晚上好啊。」

韓潛大概沒料到我這個時段還沒睡,朝我點了點頭。放下一個果籃,看了看我床邊的書。

於是就冷場了,我抓著被子,韓潛望著書,我們誰都不說話。韓潛看了眼手表,對我說了聲不打擾了,祝你早日康復就准備走。

我慌了,就剛才韓潛和我那樣,不用眼神交流,不用說話,我瞪著被子瞪著就快入睡了,鬼故事裡醫院也是怨靈積聚的地方,這韓潛也忒沒有耐心,好歹再和我相顧無言一段時間呀。

「韓先生,其實我不喜歡吃蘋果。」我決定找個話題再留韓潛一會兒,一個人心裡實在發毛。

韓潛果然停下回頭看我,他今天送來的果籃裡大部分是蘋果。我才意識到我這話聽來像是挑釁。

韓潛瞇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俯身湊下來,一只手壓住我病床上的被子,另一只手從床頭拿出一個蘋果,「哦,是麼?你的意思是要我帶回去?」

我心裡哀號,千萬不要!不然我不是白白得罪了韓潛還撈不到好處。

可看韓潛冷冰冰的態度,我頓時有些自暴自棄,反正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兩次也是得罪,說不定能激的韓潛和我吵架,我今晚也不必懷著一種對鬼的恐懼入睡。

於是話就這麼出來了,「韓先生似乎還欠我一個說法。」

這句話下去,韓潛在我床邊坐定了,病床上多了一個人的體重,嘎吱了一聲,我盯著韓潛的骨節分明的手繼續了下去,「韓先生那晚的化裝舞會想必是很得趣的,可惜我就因為你們的這個宴會,連著病敗如山倒了。」

「哦,這麼說來你生病是該找我報銷的?」他這話下去我頓時有種要糟糕的感覺,宋銘元因為三句話丟了三塊地皮,我這已經兩句話了,是不是要被剝兩層皮剝到真皮層。

而我也恍惚的想,那晚韓潛那小低伏真的出現過麼。八成是做給我看的,畢竟傻子好騙。我的段數和他一比,不就是個傻子麼。

「你為什麼不吃蘋果呢?」他話鋒一轉,大概是准備給我下台階,我這回識相了,「其實蘋果真是一種好水果的,長的唇紅齒白,聞著馨香縷縷,吃了生肌活血,我不喜歡只是因為我這人好吃懶做,不願意削蘋果皮罷了,倒不是嫌棄韓先生帶來蘋果。那麼多水果,韓先生卻惟獨挑中這個蘋果,一定是有深刻的寓意的。」

「那你說說,有什麼深刻的寓意?」韓潛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手裡的蘋果。

我尚在目瞪口呆的階段,就見他拿了桌上一把水果刀,卡嚓一刀,把一個好端端的蘋果攔腰截斷,形同腰斬。

此時,病房,晚上,只有我和韓潛,他手上還舉著把刀,我抖了抖,往被子裡鑽了鑽,准備把屁股對著他,做出個逐客的姿勢。我一開始就是錯的,與韓潛為伴還不如與鬼故事為伴來的安全。

然後我一把被從被窩裡揪了出來,他神色有些暴躁,我看著他舉起刀,一刀一刀拙劣的削起蘋果來。

「給你。以後自己吃,懶姑娘很討人厭。」半個小時候後我含著兩泡熱淚顫抖著從他手上接過了被洩憤般凌遲過還剩下個殘骸的蘋果。

他氣定神閒的看著我吃完了蘋果,卻反而沒了想離開的意思。

我又在被子裡拱了拱,默默看了他一眼。

「你似乎對於那晚還是很介懷吧?」他這麼說道,削蘋果時候的暴躁都不見了,很有點等著我自尋死路的味道。

「也沒有,也沒有,就是那晚韓先生,光你一人得趣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那晚和你一對比實在有點淒涼。」

「得趣?你說那個得趣?」韓潛坐的離我又近了些,「我那晚只是禮節性的吻了別人的臉頰,怎麼能說得趣?」

「得趣是這個樣子的」他一邊說著竟然就往我身上壓過來,可憐我一個病患,象征性的撲騰了兩下,就只好卸甲投降,頓時只覺得頸間,額頭,鼻尖,臉頰還有嘴唇上都傳來濡濕溫熱的感覺,然後他讓我張開嘴,然後然後……往事不堪回首。

待到他得趣了,終於退出來,「這次眾樂樂了吧,感覺怎麼樣?」

我腦袋昏沉,老老實實的說,「像被一只大狼狗舔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