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體會到了餘音繞梁的效果。
那時我正在韓潛牽線搭橋的培訓課上打哈欠。冷不防的旁邊就擠過來半個屁股。我簽到的早,此時離講座正式開場還有20多分鍾,會場裡座位還空的很,實在犯不著來和我搶椅子。不過雖然疑惑,但一路從西郊趕來,加之昨晚又為了請假趕了《聲名狼藉》的進度到半夜,我實在四肢乏力懶得抬頭,只哼唧了幾聲就順勢把身體挪了挪騰了點地方給那個屁股,只希望它尺寸不要太大的才好。
可是天不遂人願,這顯然是一只很有好戰精神的屁股。
我被擠的有些難受,只好抬起頭來望了一眼這屁股的主人,卻是一個妝容精致態度冷靜自持的女士。曾經聽人罵街「你這鳥人,一看就不是個好貨,全身長相從臉到屁股都是個壞胚。」,現下想來果然十分惡毒且精准。以前只道是面由心生,從臉能大致了解一個人的秉性,從屁股上卻做不來。何況千變萬化的大的小的白嫩的粗糙的屁股,實在是眼花繚亂。這回從這個長相華美卻有個好戰屁股的女士身上,我總算知道,屁股,它也是有性格的。
我雖然覺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卻怎麼想不起是誰,娛樂圈太大,上過報的人又太多,每天流水線的八卦,實在沒有長盛不衰的話題人物,所以我很快放棄了搜索定位,只朝著那位女士指了指前面大片空缺的位置,「小姐,那裡,那裡,還有那裡,都很空。這個會場好像不是講究實名座位的。」所以你真的不用來和我爭搶這個位置。我用眼神默默的傳遞了這個信息。
她卻不以為意,「我認識你,沈眠,你蠻好玩的,上周我們才見過,你忘記了麼?」
我有些羞澀,想不到我原來已經在圈內如此有名了。因她面善卻並不是我口頭上能數得出名字的人物,我自動將她歸類為三線小明星了。又因為我把她那句「你蠻好玩的」自動歸類為對我天然去雕飾般性格的激賞,我斷定她大概是我的粉絲,而遇到同圈子的自己的粉絲,總是要激動一下的,被同行人喜歡可不是容易的。她和我搶椅子也被我美化成想要取得我的主意。何況她上周和我見過,我卻不記得她,我良心很受譴責。
可是她下一句話就打消了我徐徐上升的良心。
「你就是那個‘真是太棒了’,倒是讓我這個輕度臉盲症都記住你了。笑死人了,不過真沒想到韓潛會帶一個圈子裡的女明星來參加私人聚會,這麼多年,他都那麼老實,一直都對圈子裡女明星沒好感,現在倒是自己破例了,還找了你這麼一個活寶。」
對那晚的聚會,我一度覺得有些羞恥,好在我是個很有心理素質的人,雖然韓潛告訴我,不出三天,他的朋友圈子都會知道他真是太棒了。而他大展雄風真是太棒了的時候,這個被廣泛傳唱的故事裡勢必有一個被他真是太棒了被他馬賽克的我。
但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活的很是威風,除卻這麼一點小的瑕疵,履歷上總體還是非常積極向上的。
所以我決定轉移話題,「你知道今天是梁麗瓊親自上陣吧?」
梁麗瓊是傳媒界一姐,也算是神話般的人物。素來有業內鐵娘子的稱謂。才30出頭,眼光卻又狠又毒,整個媒體的市場風向都一手把握,也算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角色。我這次主要想勾搭的就是她,只消她主編的雜志上為我說幾句話,那媒體轉向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對面的好戰女士也來了興致,「是呀,不過大多數來的早的人不都要攀關系,盼著能找機會和她搭訕兩句弄點交情麼?你怎麼坐的這麼後?」
我來這個會場,放眼看去都是比我大腕高端很多的圈內人投資人,根本不敢上前隨意攀談,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講話的,加之她是韓潛的朋友,拉拉扯扯我們也算熟人,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出來分享的好,「這個你就不懂了,雖然我很想勾搭梁麗瓊,可是不一定要坐到第一排去的,像她這樣有演講口才的,據說還很能調動現場氣氛,講起課來一定是激情澎湃,唾沫橫飛的。你坐前排,勢必遭到荼毒。」
她表情詭異,挑了挑眉,了一聲。我激流湧上,「你知道,有時候她這樣身段的噴墨打印機殺傷力是很大的。噴到你臉上吧,你是抹呢還是不抹?抹吧,人家和你離的這樣近,心裡又是玲瓏剔透的,這下還不記恨你不給面子,不抹吧,自己心裡那關又有點過不去,畢竟我們的臉不是A4紙可以任意書寫。」
我滔滔不絕,身後卻被人冷不防的拍了一下,「沈眠,你們已經認識了?」
我回身,發現是韓潛,他算是圈內大投資人,也在受邀行列,大概是常常參加時尚圈的這種活動,他一向在穿衣方面很有自己的品味,此時身板線條被衣服襯托的很是曼妙。
我點頭,看著他走過來坐在我身旁的座位,「那你事先就可以把你和李凱銳那個問題和Lily說下,她待會講完課大概會有很多學員上去打招呼要簽名,現在正好有空。」
我癡呆一般的啊了一聲,卻看見對面的女戰士撩了一撩長發,露出一個很干練的笑容,「你好,我是梁麗瓊,你可以叫我Lily,,我也不建議外號,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叫我噴墨打印機,雖然我沒有那功能。」
然後她轉過頭風情萬種的對韓潛輕聲耳語了幾句。我聽不到,卻只看到梁麗瓊神色曖昧模糊的看著我,韓潛的臉色卻有些微微泛紅。
「好了,該我去後台准備准備了,待會完了一起去吃個飯,那時候沈眠你再和我說說你的那個緋聞事件吧。」
梁麗瓊走了以後我才感到有些尷尬,到最後和李凱銳的緋聞還要韓潛幫忙來解決。他讓我去參加那個私交的派對時候,大概心裡已經早有計較如何幫我了。而我這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除了多干幾件蠢事,擺平媒體的本領幾乎是沒有長進的。
「怎麼了?情緒突然低落了?還困麼?我去拿杯咖啡給你。」
韓潛剛轉身,我身邊那位置就又來了個人,抬起眼皮一看,正是那一馬平川「板上走丸」的顏安安,手裡捏著個香奈兒包,滿臉是掩不住的驚訝。
「人生何處不相逢,沈眠,你怎麼來了?」顏安安比我紅,加之她最近開始進軍國際市場,很是春風得意,自然很有地位來參加這個培訓。雖然在我的分析來看,外國人暫時接受了她,大約是自己國度發育良好的□看的太多了,想換個口味。我只抱著良好的願望期待這英語結結巴巴的顏安安接受國外媒體采訪時智商不要和她的胸部一樣貧瘠才好。
我打算低調的忍辱負重冷處理她,她卻不大願意,更加咄咄逼人起來,「據我了解邀請卡是斷然不會發給你的,也不知道沈眠你是如何的人脈廣大。」
此時距離開場不過5分鍾,現場已經來了不少人,我一不想這麼引起一回轟動,二更加不想告訴她是韓潛幫我牽線搭橋。過問或者窺探別人的私生活,或者心境,都是極其不禮貌的。我不會愚蠢到被激怒就搬出韓潛。
「沈小姐,抱歉來晚了,之前的路上被洋洋拉著要講故事。還說著今天見了你要向你問好,之前劇組也承蒙照顧了。」最後倒是蘇謙給我解了圍。他最近開始收購平面傳媒業,我才知道他送蘇洋洋拍電影也不盡然是寵愛的無法無天,反而是蘇洋洋的活潑好動,幫著他在圈子裡打開了缺口認識了不少人。有時候,孩子就是橋梁。而因為我們缺少天真,所以更加愛護。
顏安安轉著因為用隱形眼鏡變成藍綠色的眼珠,來回看了我和蘇謙一眼,她到底不敢貿然得罪有錢身份的人,笑著和蘇謙打了個招呼就悻悻的走了。
韓潛端著咖啡回來的時候我正和蘇謙詳談甚歡。見韓潛端著咖啡來給我,蘇謙也就點點頭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你倒是真受歡迎,難道要蘇謙也給你買寶石?他倒確確實實是寶石商出身,不過李凱銳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你還是低調點。」
韓潛這話怎麼聽來都是為我好,而且他才幫我牽線搭橋了梁麗瓊,卻愣是怎麼聽怎麼覺得別扭,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味道。
我近來覺得韓潛對我好的有些心寒。他是個商人,給人平白搭橋這種事絕對是做不來的,人家講究的是投入產出。比如宋銘成,他就不願意在我身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每次去借錢,都得到這樣的回答,「我絕對不會給你!你這個黑洞!你從來沒有還錢給我過!」
後來我無意中去找宋銘成分析了韓潛當時的心理,「難道是傳說中的他要得道了?那什麼最近很火的說法,‘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他那時候是想要通過解救娛樂圈失足少女的我來獲得自己罪孽的消除?然後得以升天?」
宋二少爺從花花公子雜志裡分給我一點點憐憫的眼神,「是男人,都不會干這蠢事的,每個做了石橋的男人都希望少女能化身一只毛驢,讓他騎著去趕集。」
可惜我聽到這個精辟解釋的時候,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