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韓潛番外2】你的體重

後來沈眠這個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各種報紙上,低俗花邊,主流專業宋銘成那個迎接加盟方式給太盛大,沈眠壓倒眾人姿態高調成為當年娛樂圈年終盤點上首位人物。

與普通人相比,沈眠已經是一夜成名韓潛看著報紙上她俏麗笑,大幅照片,正是截取了她和宋銘成相擁貼面一個鏡頭這幾天HT活動,宋銘成也確實很提攜把沈眠都帶著,然而圈子裡人已經冷眼開看,人人都知道宋銘成常用什麼方式提攜新人而沈眠作為草根階級,能做到這樣雖然已是相當不易,等待她並不可能是寬廣坦途通過民間選秀出來藝人尚且不能正統到讓娛樂圈不帶偏見接納,更何況是這種方式上台。

韓潛不知道該怎麼形己情緒,似乎也是帶了冷眼,總經不住偶爾要滋生出點唏噓和感慨來。

這個狗仔也不過如此,也不過為了成名。

揉了揉眼角,又看了一眼沈眠無憂愁般笑著照片興許她幾個月後便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娛樂圈更新太快,權勢利慾,報紙上那所謂爆料都只是冰山一角沈眠如若想要爬更高又沒能攀上更高枝椏,必定是要去做撞冰山沉船這個過程是鮮血淋漓,而且腐爛在每個藝人心間,血淚與疼痛,都只有親身才體驗到。

成名是要付出代價就連已經有家裡背景支撐柳疏朗也不會外。

韓潛是反對柳疏朗進娛樂圈,她很執著而作為一路走來相識在最少年時代人,韓潛對於她選擇不能過干涉,只能在己力所能及地方幫她遮擋一下風雨人一生裡總有想要珍惜人,於韓潛,從出生就有太家族期盼和外界關注壓在肩頭,當旁人都還在麥當勞裡無憂無慮叼著雞腿時候,是已經煞有介事在主持會議了。

短暫彷彿沒有童年需要一絲不苟嚴謹對待生活這便是韓潛成長環境而在最初那幾年還可放肆可像個小孩一樣日子裡,有很柳疏朗痕跡那大概算來是韓潛最純真年代了,而一同共度過人便愈加顯得彌足珍貴,就算時光流轉,將來人生裡了參雜色澤,年少朋友總是最溫暖顏色柳疏朗對於韓潛便是這樣存在。

本身是想讓柳疏朗拿到《聲名狼藉》劇本女主角,算是意外給她生日禮物在試鏡時候改變了主意。

看到不一樣沈眠,沒有妝,恢復到最初姿態,仔細看又和最開始見到那個狗仔不一樣了眼睛下面已經帶了點真實的疲憊,膚色不是當初健康紅潤的白嫩,而是有觸目驚心的蒼白。

她之前在後台和導演插科打諢,言辭裡已經帶了圈子裡味道韓潛還記得她當時跟蹤偷拍站在夜總會門口,聞到走廊傳來煙味,當著抽菸紋身男人便毫無掩飾用手摀住了鼻子現在對著大菸鬼導演席捲而來煙圈,只是不露牙齒笑,頻頻點頭,只眨了眨眼睛蓋過之前被煙霧熏出來的水汽。

從某種程度上,她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看人眼色。

在圈子裡是必須,也是一個人走上社會磨礪到成熟必經路對於沈眠這樣上位小明星,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韓潛反而並不覺得高興。

除了宋銘成大手筆歡迎宴,沈眠其實走並不順利,戲路太窄,突破太少,好劇本又拿不到好角色她太需要一個階梯在劇本上面,不是宋銘成提攜力度可達到韓潛看她一路在圈子裡掙扎突圍,到現在台上用力表演她太想要得到那個角色而且看出,沈眠對己這次表演相當滿意,她現在大約是沉浸在一定會拿到這個角色喜悅等待裡絲毫不知道所謂試鏡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真正後台和背景,可瞬間讓她努力白費柳疏朗甚至可不參加試演,最後就打敗顏安安和沈眠拿到角色這一切,不過是一句話而她們試鏡精彩表演只不過能讓她們輸好看點。

然而突然不忍了看到沈眠表演完了對挑釁笑,眼睛裡是流光溢彩,雖然臉色仍然是辛苦操勞蒼白,整個人是充滿了立體壓迫感她是鮮活,雖然辛苦,但一直在努力追求活出顏色,現在像個驕傲孔雀,為己已經窺見了娛樂圈內幕,其實仍然天真讓人好笑。

但是韓潛想,那就讓她做她驕傲孔雀好了,那樣笑實在太好看不過是個順水人情,這個角色給她,讓她繼續相信努力就會帶來成功童話信仰好了畢竟這樣笑也保留不了幾年總有一天,沈眠不是涅槃就是隕落,無論哪種,都是血雨腥風,過去種種皆是過眼雲煙或者哪一天,己還能在頒獎台上看她笑,那時笑總是要失掉了今天這份無知無畏般驕傲勇敢了。

韓潛最後沒有讓柳疏朗當女主角,而是默認給了沈眠柳疏朗臨走時候用一種讓人愧疚眼神看,彷彿在質問,韓潛才覺得這樣做是太過破壞己人生準則明明和柳疏朗之間感情才更純粹更寶貴,偏向了沈眠但走過後台看到沈眠激動閃亮眼睛,覺得這樣並沒有做錯。

所再讓她笑一路吧算作對她那一晚某種補償。

然後被這種指導思想一路指引下去,便是對一個人從包容到縱容,開始確實是想補償,後面變了味道,單純想要給予,而且一旦對方對自己這種給予沒有接受沒有回應,內心裡便易滋生出陰暗情緒。看到沈眠對自己永遠冷著一張臉或者假言假意虛與委蛇,和宋銘成卻是放開了說話,不時倒有想毀掉沈眠的想法。從外人眼裡看來,沈眠對宋銘成是踰越了,但韓潛反而又期待她這樣在自己面前踰越。

後來沈眠被打,匆忙趕到現場,看到她捂著受傷眼睛流淚,那種感覺彷彿要毀掉世界一般暴虐韓潛才知道,無論沈眠是怎麼樣的,乾淨或者不乾淨,自己都願意和她同行。如果她只是想要在娛樂圈裡有個高枝,只是想攀附,那也如她所願便好他願意做那個提攜人。

韓潛當時是已經做好了和家裡撕破臉,準備了平生裡第一次去反抗家族體制,想要爭取一個女人,也是平生裡第一次才體會到光怪陸離成年人生活裡,雖然利慾夾雜,但並都是骯髒不美好,沒有童年純粹,也有複雜美感,比如和沈眠相遇,她的身份由謊言和假話組成,對自己有諸多隱瞞,還是忍不住去親近了。

最後知道她竟然就是自己聯姻對象,巨大喜悅甚至蓋過了驚訝和被欺騙埋怨,冷靜下來後便是想著奪回主動權,幾乎是天生本能反映。

少年時代韓潛就這樣被父輩教導過,對待很東西,都要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有時候要抓住旁人愧疚心,利用人們內心不安而且己方不能輕易表態,讓對方在愧疚心理支配下輾轉反側好幾天,等們達到了臨界點,做好了最壞不被原諒打算,再出面輕輕表示不在意對方那瑕疵,握手言和這才能讓對方更加覺得自己仁慈和處事大方而如果過早於表態,對方也僅僅會一時感激你寬大,長久來說,會讓對方覺得你姿態太低,原諒或者握手來太易。

韓潛太在意沈眠,在她是個小明星身份的時候就不可自拔,為了她開始了脫軌般生活,現在發現她也是有錢有勢什麼都不缺,門當戶對肩上擔子消失的同時內心反而不安起來,正因為她是什麼都不缺,她開始沒有坦誠,除了源於對自己得不信任,是不是有對年少時候的陰影和報復?所以她是不是可以隨時轉身走掉?

而恰好在這麼大的壓力下,韓潛都沒有放棄沈眠的想法,自己這樣為了她敵對整個家族扛著擔子得時候,她總是有感動和愧疚吧,因為沒有早點透露身份,弄得這樣焦頭爛額甚至自己可以再苦肉計一點,弄得更加形容憔悴讓她憐惜。

於是便想該抓住她的這個羞愧情緒,奪回主動權。

事實證明是個極大失敗,感情本來就不是商場,不能放進那麼的計較,沈眠又太不一樣,也不是用正常手段就可讓她按照劇情走的。

現在是,少年時代也是。

後來很多個夜晚,韓潛摟著沈眠,看她像個小動物般蜷縮在自己懷裡,親暱毫無隔閡得方式,突然間便百感交集。

想起年少時候的那個沈眠,為了幫鄰里小孩拿一隻掛到樹枝上的風箏,雖然虎著臉,但是還是顫巍巍爬上了樹終於摘下了風箏丟回給了樹下的小孩,看著下面地面腿軟起來不敢下樹而此時那受助孩子推脫起來,畢竟沈眠是鄰里小霸王,此時落難反倒讓有被欺壓孩子內心雀躍,只覺得她當時想上樹拿風箏也只是要揚威,毫不值得同情。

韓潛是天黑時路過才發現樹上有人在輕聲啜泣,當時張開雙臂,告訴樹上沈眠,跳下來,有人接著。

沈眠跳下樹,直撲懷裡,差點砸掉門牙,那個胖姑娘抱著他委屈嚎啕大哭,滾燙眼淚流順著衣領流進脖子裡,這個熱度後來停留在身上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才知道,那個胖姑娘也並不是那樣令人生厭,她其實外強中乾內心自卑著,因為自己體重遭到嘲笑,才要更加外表上展現出不在意。其實她去拿風箏,也不過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卑微討好鄰里孩子,希望能融入他們。

可是她在脖頸裡留了眼淚和鼻涕後就消失般搬走了,沒留給自己一個道歉彌補得機會。

那時還沒做好承接一個胖姑娘的體重,被從天而降的沈眠砸的眼冒金星,現在看著懷裡的沈眠,終於知道,世界總是聯結的很奇妙,有人有事,從起點到終點,都是完滿,如今便是要用整個人生來承載沈眠的重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