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思慮了很久還是沒記起年少時候和韓潛有過什麼糾纏,這樣想著便越發覺得韓潛真是夠憐,竟然從那小起就開始注意我,而我卻甚至從沒給過他一個正眼。到現在他這樣坦白想在我記憶裡找回存在感,卻依然徒勞,這是那多寂寞情緒啊。虧韓潛現在還記得。我一時之間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曾經給他青春期造成了什不彌補傷害,導致他成年以後都有抹滅不掉印象。畢竟宋銘成現在便在向宋銘元哭訴自從看了我《聲名狼藉》裡那個床戲部分,他近幾天便有些功能障礙。
我那時候正迷糊從床上爬起,去客廳裡倒,只聽見宋銘成抽抽噎噎小媳婦聲音:「哥哥,你要為我做主啊,不是我不想找個女人穩定下,實在是沈眠她……她總變著法子折騰我,硬是逼迫我看她大尺度戲,看我……最近看到女人很有些無力。哥,你懂我,大眠從小就不是個省油燈啊,那時候引導我在你鞋子裡放膠就是她。」雖然我沒看見宋銘成臉,但以我對他瞭解,這個時候他必定是擺著張神色淒婉臉,那些小時候惡行告密也能被他扭轉像是要去寫懺悔錄聖人一般。
我喝了口水,站在屏風後面繼續聽他鼓吹他的單身理論。
「而且哥哥,你真不應該催著我去找個女人結婚,最近大眠不是和韓家婚事吹了,你也還是孤家寡人,你叫我怎有臉面獨自一人逍遙快活樹上鳥兒成雙對呢!我是宋家一份子,你們都沒結婚,我也不結婚,我要和你們同甘共苦!」
這般言辭就有些無恥了,我慢慢從屏風後面踱了出:「宋銘成,你別把我和大哥都往你陣營里拉,大哥說不定外面是有對象,結婚只是時間問題,倒是你,外界風評實在有點……就是你突然想結婚,正經家姑娘還不願意跟你呢,還說什和我同甘共苦?每個月我大姨媽時候你能和我同甘共苦?說輕巧。」
宋銘成瞪著眼睛,對我這種陳咬金行為顯然十分憤懣,他是家裡最擔心要孤老終生一個,因為平日太多不羈,家裡也給了不少警告。
然後他又把瞪圓眼睛恢復了原狀,笑眯眯轉移了話題:「大眠,話說今天韓潛早上好像有家裡拜訪啊。你要威風凜凜亮相召見一下他?是也很苦惱啊,你得以什身份呢?而且雖然宋家和韓家婚約是退了,但是你一旦亮出身份,還是要遭韓家記恨吧,特別那家老爺子,一定覺得你玩弄了他感情。」
我和韓潛短暫會面就在昨天,說好了韓潛上門和我親人們解釋具體情況。我看了看宋銘元寒霜一般臉以及宋銘成憂傷神色,實在覺得由我坦白和韓潛之間奸*情相當不合適並且不理智。須知我大哥是多討厭韓潛,而我同胞兄弟宋銘成是個完全狗腿唯馬首是瞻者。
現在已經是近午飯時間,我本也正在疑惑怎這個時段了韓潛還不到:「難道韓潛早上了又走了?那你們知道了我和他事情了?」
「你們能有什事?不是吹了?韓潛很早就了,我把他晾在那個會客室裡呢。嘿,你別說,這家夥今天腦袋有些秀逗,這長時間竟然一直安靜等在那裡沒甩就走。難道後悔了又要厚顏無恥和宋家聯姻重修舊好了?」
宋銘元聽了也有些驚:「什時候事?你一個人招待他到會客室?是過了走廊廢棄那個?那裡空調壞了啊,這冷天,我沒記錯那邊還有個窗戶上次被踢球小孩打破了個缺口。韓潛又不是傻子,你這樣奚落意味他怎能還待著自取其辱,大概早走了吧。」這說著,他便帶了我們一起穿過走廊往那個會客室走去。大概在我大哥眼裡韓潛也是個狠角色,不能輕易癟,這樣明顯差別待遇他肯定就負氣走了。
所以等推開會客室門,看到正坐著隨拿了書打發時間韓潛,大家臉上表情很是五彩繽紛。
他沒走。
韓潛抬起頭看了我們一眼,放下書,點頭和宋銘元打了個招呼。我看到他呼出吐息也凝結成白氣,桌上擺著早就冷掉一杯茶,茶包看上去也像是劣質賓館裡隨處放,大概是宋銘成故意找給韓潛下馬威,而我剛從溫暖正室走進,在寒冷會客室裡只是一個勁頭打哆嗦。
韓潛起身,朝我走來,然後脫了外套給我蓋上,還幫我攏了攏,摸了摸我,毫不在意周圍宋銘成掉下巴般的表情和宋銘元疑惑的神色。他冰冷的讓我發顫,大概本意也只是想測一下我是不是暖和,摸到我溫熱手掌便收回了自己發冷的手。繼而才轉過身面對宋銘元。
「我想我們應該談談。」他這樣對眼神複雜的宋銘元說,而後者顯然已經看出了點我們之間的姦情苗頭,正虎著個臉看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下場景裡還是我解釋比較好。韓潛是個常年處高位人,即使沒有落魄,但被這樣對待了,總讓我有種微妙罪惡感。有些人就是有這樣本事,韓潛從不失態,從都矜持,以至於給我錯覺是這個男人總是強大到什事都以有條不紊做到。甚至不願意看到他失了方寸般蒙頭亂撞。而我更加不希望是我大哥宋銘元給韓潛難堪。愛一個人,會希望他能繼續高姿態繼續他權勢地位繼續他一切好生活,而不是被迫弄狼狽。偶像追星也是一樣,明明知道這個明星不是完美,也或者知道是會過氣,但深愛著時候卻是希望對方永遠長盛不衰受到所有人喜愛。我現在大約也是這樣心情,而後和宋銘成分析,這時候我是對韓潛動心,動心到一個20多歲女性生生對一個比自己大男性產生了神聖想要庇護母愛。
「哥,這是我對象……」我看宋銘元已經作勢要用語言攻擊韓潛,便小心翼翼搶了一步說話。
宋銘元果然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我叛變革命投奔敵軍,眼裡很有些不可思議。他從韓潛對我態度上已經看出了些不同,但是還是希望借此打壓韓潛一番,卻不料被我搶白了。
宋銘成已經直接搞不清楚狀況了:「啊,這是怎麼搞的?大眠,你暴露了?」
而這之後便沒有人說話了,氣氛相當尷尬,姑嫂相處寶典裡說這個時候要用語言和親情紐帶拉近兩人關係,宋銘元和韓潛大約也就個姑嫂關係以對付了,於是我搓了搓,扯了一把韓潛,一字一句指著我大哥宋銘元對他說道:「韓潛,叫哥哥!」
而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同,姑嫂相處寶典顯然不適用。
這個親情紐帶結果就是韓潛臉黑了,宋銘元則終於揚眉吐氣摟了摟我肩膀以示表揚。他轉頭對韓潛睥睨道:「既然走到這裡,那你便是知道了阿眠身份。雖然我對你是不是真能對我們家阿眠好還有疑惑,覺得還要再進一步考察下你能不能合,但如果以後確實要做一家人,你叫我一聲哥哥也不為過。何況這聲哥哥也算是你對我們家阿眠感情一種驗證了。」說完他便溫和的看向韓潛。
不是我臆想,我發誓,那個瞬間,我真看到韓潛眼神裡射出了殺意。宋銘成饒有興趣瞪著眼睛關注著這兩人間互動,他是一直期待著這種兩強爭霸賽,這次也算是得償所願,正看津津有味,絕對指望不上他上前解圍。我卻汗津津覺得這現場,眼看著韓潛就要和宋銘元掀桌鬧翻了。
接收到我擔憂信息,韓潛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他竟然順從朝著宋銘元喊了一聲哥。宋銘元點了點頭:「嗯,妹夫。」
說罷便起身和韓潛握了握手。
於是神奇地,下面場次似乎就不需要有我和宋銘成的戲份了。宋銘元招手讓我哪兒好玩哪兒蹲著去,然後便回頭對韓潛皺起眉頭:「我這幾天正要找你。」
他說:「妹夫,那我們討論下東郊那塊地競價。我覺得你拿那個項目不合適。還有西郊那個工程,我們可以聯合投資。」
……
我對事態的發展目瞪口呆,宋銘成看到這個樣子也相當失落,走過來找我倒苦:「其實要結婚的不是你和韓潛吧,分明是他和大哥才對。」他嫌棄的看了我一眼,「你說說你,明明是在說你嫁人的事,怎麼搞到最後就是一句『哥』的稱呼就解決了呢,我叫了大哥這麼多年哥,怎沒見他這樣激動過。哎!人心不古!」
「算了,咱們走吧,這裡不是我們生存的地方,大人談話,小孩靠邊。」這樣說著我便被宋銘成給拉走了,臨走時瞟到韓潛掃過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這次是為了你低頭。我總覺得被他看的有些發毛,當時卻也沒多想。內心全是充滿了感動。韓潛和宋銘元能和諧相處,這個夢幻般現實已經徹底讓我有些恍惚了。
於是我成功忽略了韓潛的潛台詞。等我在他的床上按著腰掙紮著爬起,嘶啞著叫了一個晚上「好哥哥」,喉嚨飽受摧殘的時候,我才知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在宋家這裡吃的虧,當然在我身上補償回。韓潛叫了宋銘元一聲哥,我便替宋銘元叫了許多聲。這個世界上畢竟是質量守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