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成盯着屏幕,聚精會神,眉頭緊鎖。他目光所去處鏡頭裏正是被翻紅浪,很隐晦卻又很大膽,耦荷色手臂抵在小麥色胸膛上,白皙纖細手腕和男性身軀力量對比鮮明。
然後是切換變化視角,沒有顯露出片子裏男女臉,隻看到胸膛上留下來汗滴,順着肌理紋路向下,那隻指甲帶了點點珠光手用一種難忍又努力克制方式在小麥色背上抓了一道。很激烈動作,卻用了一種緩慢處理方式,仿佛很靜美很溫和。
汗水順着新添那道細小傷口滲透進去,這時候才放到了片子裏男主角臉,是李凱銳微微皺了皺眉頭,忍耐而又不耐,這之後是幾個來回沖刺,他臉面上卻帶了點猙獰,仿佛迸發燃燒火焰,兇狠而搖曳。此時他卻俯身吻了身下女人。
下個鏡頭便是我臉,也是劇中舒言臉,在陳盡側身吻過來刹那别過頭去,直直看向鏡頭外面人,仿佛對視,眼神裏是高潮過後慵懶疲憊以及自我厭惡。舒言拒絕了陳盡吻,用最直接反射般行動偏過頭。
陳盡把她臉掰正,又兇狠撕咬上去。最後分開時候,卻是帶了血絲。舒言臉色還帶了潮紅,嘴唇被咬破,鮮血反而給她添了份妖媚。然後她舔了舔嘴唇上血,表情又天真又風情。
宋二少爺看着這個豔情橋段,卻分明擺出了一副苦大仇深側臉。時至今日,我終于有點開始相信他其實骨子裏是個正直讓人心痛男子。即使是自己拍場景,我在看時都還有些臉紅心跳,宋銘成反倒是滿面如大雪封山千裏寒霜。
這不是一個正常男人看這個橋段反映。
我問他:「拍的好麽?爲了這個鏡頭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宋銘成僵硬轉過頭來,滿目扭曲:「我說不出來。」
「沒看到臉前氣氛還滿熱烈,一看到臉……我就硬不起來。」正直宋銘成如此對我總結,「你懂,但凡這種片子,男人看了都喜歡把自己帶入主角位子腦補和女主角各種姿勢,但是……我一看到你臉……就……情緒比較複雜。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
「你以後也别逼着我看你們這麽尺度片子了,多看幾次我要男性功能障礙。大眠,你也好歹考慮考慮我們同根生血緣啊,我看到你臉就想到你雞頭内褲……而且Sussie不是幫你造勢宣傳已經放到官網上了麽,據說一夜點擊就過百萬了。你要紅了!」
對,我确實要紅了。
這個認知在突然被韓潛拽進車子的時候得到了極大驗證。
他把車門窗上鎖了停到一邊,陰沉着臉回頭看我。前幾天我通過宋銘元向韓家委婉表達了不想結婚的意願并且僥幸得到對方理解,據我哥說臨走時候韓家老頭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抱着我哥感恩戴德,不僅毫無形象可言,更加沒有當時下狠令要封殺小明星力捧自己未來媳婦的威風。
于是韓潛這是來問責了。我看他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大有平白丢失了未婚妻的憤懑。甚至他的語調我都覺得有那麽些咬牙切齒。
「沈眠,你什麽意思?」
我聳了聳肩:「你把我甩了,還不允許我光鮮光鮮麽?」三天前采訪裏,我和李凱銳牽手出現,極力否認和韓潛有過糾葛,并且熱情洋溢表達了對韓潛沒興趣。
難道這樣也惹惱韓潛了,還是說他對宋家突然态度有變認爲是我從中作梗?
「韓先生,我什麽意思?我不就是按照你意思去意思麽。你和我一刀兩斷了還不允許我尋找第二春第三春?又或者要來一出哭哭啼啼抱着你不肯走橋段才讓你男性自尊心得到滿足?」
韓潛面上卻更加冰霜交加,仿佛真帶着冷氣。然後這團冷氣冰涼涼沖進我鼻腔和口腔。他突然拖住我下巴,按住我手腳,用一種懲罰般方式啃咬着吻我。我想象了很多他的應對,大略是冷哼一聲,陰沉着威脅或者嘲諷,卻唯獨沒料到他會這樣子突然發難,以緻倉促下我都忘了掙紮,就軟綿綿随着他吻。
後來有些變味,那些撕咬開始往纏綿方向發展,韓潛灼熱的吐息讓我有些不安,而在退出來之前,他卻吸吮着咬破了我的嘴唇,頓時血腥味就上來了,我扭了扭頭把他推開。
真疼。
「他是這樣吻的你?」他望着車窗外的濃濃夜色,眼神幽暗的問我,露出一口白牙,表情卻仍然不友善。
「沈眠,我真是太放縱你了。」然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竟然笑了起來,「那個床戲拍的不錯麽,果然是實踐出真知,之前總是卡戲,這次聽大胡子說是一場就過了,一點膠卷都沒浪費,演的比上次好多了,可惜還是青澀了點。」
「可是就是鏡頭前那些青澀都明明是我調教出來的,你理應隻做我的女人,生我的兒子。」韓潛這次聲音低柔下來,他理了理我的頭發,一邊勾勒我臉部線條一邊湊在我耳邊這樣說。仿佛是在讀一段咒語。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
然後韓潛沒給我喘息機會,繼續說道:「我已經不确定是喊你沈小姐還是宋小姐了,但是這些我都不在乎,隻要你乖乖的,不要試圖去觸碰我的底線。」他頓了頓,望向我,「沈眠,你必須是韓太太。」
這次他話裏意思太明顯,眼神太冰寒,我在這樣目光裏抖了三抖,心裏亂成一團,韓潛知道了,他什麽時候知道,他是因爲知道了才回頭來找我還是……還是他自始至終都知道,從我開始接近他跟蹤他開始,就帶着一種成竹在胸局外人眼光看我上蹿下跳搗鼓。
韓潛卻是低了低頭:「沈眠,你可真是狠辣,果然是宋銘元的親妹妹,我當時被家裏打壓,被他們凍結能凍結的所有資源和人脈,又因爲惡性吞并了林家股份,受到他們瘋狂反撲,企業裏之前爲了你說酒駕被我棄掉的江野也買通了内鬼,真是焦頭爛額。」
他摸了摸我的臉:「你知道我當時的壓力麽?你受傷了,我甚至就馬上不理智了,那個收購其實很失敗,一點不符合我做事風格。沈眠,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這麽牽動我的神經。而你當時什麽都沒說。而我甚至還在努力争取擺脫那個聯姻,以放棄财産方式,父輩爲了壓制也放出了聯姻新聞。這之後那次見面,到最後,你都沒有坦白。」
我動了動嘴唇,妄圖解釋,然而韓潛卻接過了話頭。
「可是當我聽到你就是宋三小姐,反而一點都不生氣,你知道我那種狂喜麽?什麽都柳暗花明感覺。雖然對于你,不論是什麽身份,我都是喜歡,但如果你身份能減少我們在一起阻力我是再希望不過了。我想給你一個最好環境,給你應該有,韓太太身份和地位。那天我是準備和你說清楚,但是你眼睛裏卻是不信任和戒備。」
「你還不夠相信我,而我風塵仆仆扛着所有壓力回到你身邊卻看到這樣的你,實在有些洩氣。開始便是想逼着你先失态坦白道歉,現在看來這主意簡直是自我折磨。」他目光沉靜,「我太喜歡你,所以輸掉了,無論如何我不能讓我們因爲這樣互相糾結誤會而分開,我先攤牌,爲讓你産生誤會的 一切道歉。而對于以前那些,我很抱歉,小時候的事情我一直很自責。所以當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一直以爲你是早就認出我。這樣那些跟蹤和争鋒相對也很好解釋了。我也一直以爲我們是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互相難堪來攤牌。現在看來你真是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我之前那些思慮還真是多餘了。」
然後韓潛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韓太太,你願意回來麽?」
我還沒來得及回他一句諸如「我也輸掉了,隻有愛情赢了」這樣酸溜溜文绉绉句子,韓潛便湊過來擁抱了我。
我們安靜抱了幾分鍾,我臉發熱,而其實這一番談話下來我仍然處在不真實感裏,如在雲端,韓潛和我說了很多,多我直接忽略掉了很多問題,其中一個問題在很久以後才參透,讓我悔不當初:
我從單身貴族一夜之間轉變成了已婚婦女般待遇。
韓潛是個太有手段男人,該狠辣時候狠辣,柔情時候又能放低身段,受到過他冷遇人在這冰火兩重天一冷一熱裏便要忍不住對他稍微垂憐感激涕零了。他在商場上是這般,讓他給予那些小恩小惠在他過去狠辣面前能放大無數倍。此時我窩在他懷裏,卻忍不住想到把我丢進泳池那個韓潛,這樣便有種,這個男人是我獨占感覺,他所有溫順柔情,都是我。
而韓潛對《聲名狼藉》尺度很不滿意,這之後他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制定了很多約法三章,利用他在壓力下的悲慘經曆博取了我巨大的同情,并且他覺得我在那場戲裏實在演的太不真實,打着提點我演技的幌子,他便三番五次親身上陣實踐指導了我一番又一番。
事後我腰酸腿疼,他神清氣爽,末了還不忘捏了捏我臉:「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去讓你哥找老爺子說事,他這麽支持這個聯姻現在竟然鬆口讓我低調冷處理這個婚約。前幾天甚至還給我變相安排了相親宴。」
我死狗一般躺着:「我就讓我哥和他說了我不孕不育。」說完才發現出了問題,韓潛卻已經又坐上床把剛才打好領帶解開: 「哦,那可以試試傳統方法多保守治療幾次,你就馬上能生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