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褚勁風聽聞那沈如柏來求見,不禁一皺眉:他竟是來了司馬府,真是不拿自己見外!

當下便是皺眉道:「就說我已經睡下,請他先回吧!」

那傳話的小廝又請蘇秀將一張信箋送了進來,說道:「那位沈大人說司馬大人您若是無空,倒是不必相見,只是請您務必看一看這文書。」

褚勁風聞言撩起了幔簾,接過那文書一看,立刻皺起了眉。

原來修築工事是要用粘土夯實為土牆坯子,然後再用青磚砌牆包住土牆,再塗抹石灰來加固。這原本倒是沒有什麼,因為要趕著工期,就需要再冬日凍土來臨前,將土牆夯實,入冬時燒磚備料,來年開春時再包外牆。

這築牆用的粘土並不是北地所產,而是中部通縣的顏色略白的粘土。這種粘土用來築牆最為結實,所以當時南宮雲請奏聖上後,特意強調需要用通縣的粘土造牆。

可是若是要將大量的粘土及時運到漠北,就需要特殊的運土船,負載量大,遮雨性好。可是先前運土的船隻都趕上了暴雨,那粘土被雨水打濕,變得愈加沉重,最後幾艘運土船都傾覆了。若是不能有合適的船隻運土,那麼勢必要延誤以後的幾項工期。

沈如柏沒有法子,自能來向褚勁風請奏,含蓄的表示,再造運土船隻,已經來不及了,若是能有能工巧匠將有的船隻加以改良,必定能解了燃眉之急。

正低頭看著,突然覺得身後的那嬌人趴伏在了自己的後背上,瞪大眼去看那文書裡的內容。

若是正常的女子,這般看相公的公文是在是大大的不妥。可是跟這個小傻瓜又能怎麼認真的申斥?褚勁風輕輕往後一倒,用寬闊的後背壓住了她,逗得她咯咯直笑。

然後他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換了衣衫,來到前廳。那沈如柏也是一早料準了褚勁風若是看了文書必定會來見自己商議。是以嘴上雖說飲了一杯茶再走,可是卻不緊不慢地小口品賞著茶葉的清韻。

直到看見褚勁風出來,這才連忙施禮道:「下官參見司馬大人。」

褚勁風坐下後才淡淡說道:「沈大人免禮。你說這沉船傾覆是何時發生的?」

「三日前夜裡,負責押運的官吏立刻通過驛站的飛鴿傳書過來。所以下官不敢耽擱,立刻稟報給司馬您。」

褚勁風端過小廝遞來的茶水道:「工部的南宮大人不是還在萬州嗎?這百工大賽的能工巧匠比比皆是,這等難題對於南宮大人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沈如柏畢恭畢敬道:「下官也求了南宮大人,可是大人表示造船是在不是他所擅長,但是司馬夫人卻是赫赫有名的造船名家,在百工大賽中確實展露了對船體的熟稔,現在能在短時間內改造船體以解燃眉之急的只有司馬夫人了,下官便來請示司馬,以作決斷……」

聽到這裡,褚勁風已經沉下了臉,冷聲道:「你們這些負責工事的官員無能,竟是將責任千方百計全推到一個婦人身上。大楚的俸祿便是要養你們這些廢物嗎?也難怪四面虎狼起了覬覦之心,虎視眈眈我大楚國土。」

沈如柏一撩衣袍,跪下道:「請司馬大人息怒,下官也不予為難夫人,請了一些造船名家,畫了幾張改造的圖紙,但都不盡如人意。下官斗膽想請夫人過目看一看圖紙,這細節是否周詳可靠。若是她肯動筆修改一二,讓這運土的工程事半功倍,那麼便可以大大縮短工期。如若不然,延誤了這工期,那麼勢必加重北地百姓的徭役負擔,到時就算來年風調雨順,無旱無澇,但是百姓卻無暇回去看顧自己的田地,只怕到時空有沃土良田,也是落得糧食欠奉。那時北方悍敵再趁虛進攻,這尚未修建好的工事豈不要外空內虛,首尾難顧了?」

褚勁風沉吟了一會,心知沈如柏說的句句切中了要害。這姓沈的雖然是專營之輩,但是審時度勢起來倒是也有些見地。只是這工事原本就是白家想出拖累消耗漠北實力的一條毒計,現在工期如果拖延不正順遂了他們的意思?為何這沈如柏如此好心,千方百計想要解決這粘土的疑難?

褚勁風雙眼微微眯起,俯視著沈如柏,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如柏怎麼會不知褚勁風的疑慮,沉聲道:「下官知道大人心中存疑。只是事情交派到下官手上,不論朝中諸公所思為何,下官只想將朝廷交付的任務妥善完成。大人當知在下的底細,當初從李家處借力甚多,但也落下了借勢的聲名。如今白家又欲招下官為婿,雖對下官不無幫助,但也讓下官很多時候身不由己,且讓同僚和士子頗為不屑。下官惟願憑得穩紮穩打的功績也能立於朝堂之上。

司馬大人為朝中棟樑,更是抵禦邊寇的柱石,但朝堂中不乏反對之人。下官甚是欽佩大人的功績和為人,願為大人略進菲薄之力,成為大人朝中的臂助,也望大人能照拂一二。」

褚勁風心中冷笑:沈如柏的野心倒是不小,還沒成為白家的女婿,便想著左右逢源,先到他這裡買好了。

從他當初對待李家便能看出一二。 若是這小子一朝得勢,恐怕那白家也是裝不下也為乘龍快婿的。

可惜他褚勁風可沒興趣做這廝的踏腳石。

想到這,他便接過圖紙懶洋洋道:「若愚的情形你也是心知的,她現在的那些機靈都是孟千機手把手傳授出來的,哪會改造船隻這等繁瑣的事宜。不過且將圖紙留下,待我給她看一看,若是有什麼好法子,自會告知於你。」

沈如柏沒有多說什麼,便恭謹地起身告辭了。可是,當他出司馬府的大門時,一直恭謙的臉便暗沉了下來,他自是看得明白那褚勁風出來時鬢角的發絲微亂,衣領半解,脖頸上赫然是幾枚吸出的吻痕,一看便是在春閨內盡情享受了一番**,這才渾身散發著慵懶氣息出來見客的,想不到那女子竟是這般的熱情。想到她被那司馬大人按在身下嬌顫不一,任人受用的情形,沈如柏直覺得一股熱流下湧,眸色又是沉了沉。

其實此番運土船出岔子,一來是連天暴雨的緣故,二來也無非是那南宮雲動的手腳。就連這次請李若愚改造船隻,也是南宮雲提出來的。雖然不至於對李若愚都什麼手腳,但想要與那佳人見上一見倒是真的。這南宮雲在宮中逢迎那太后倒是有些手段。可惜這裡不是京城,那褚勁風也不是可以任他擺佈的太后,只要有那褚勁風在,那李若愚便是含在猛虎口裡的一口嫩肉,誰能虎口奪肉。

不過那南宮雲對李若愚恨之而不能得手倒是能利用一二。自己如今身在漠北,是白家用來對付褚勁風的一把利刃,可是他卻要避其鋒芒,小心地遊走於各方勢力之間。倒是要他們鬥得三敗俱傷,他才可以從容地得到他想要的。

想到這,沈如柏加快了腳步,準備連夜趕往萬州。想要篝火燒得旺,便要頻頻潑些油來。倒是如何把褚司馬的拒絕之言巧妙地傳達給南工大人呢?

褚勁風壓根沒有想過將沈如柏帶來的圖紙給若愚看,只是將那圖樣隨意地甩在了書房,便與若愚吃晚飯,那若愚許是看到了公文的緣故,探頭想要問那運土船的事宜,都被褚勁風架起的蜜肉堵住了小嘴。

待得吃過了晚飯,褚勁風就離府處理公事去了。

在他看來,從通縣取土,本來就是勞民傷財的舉動,為何要捨近求遠,難道就近取的土就不能修建城牆了嗎?就算運土船出了岔子,不能按時到達,只要在近處尋覓到了合適的粘土,照樣可以夯實城牆。所以沈如柏剛才的擔憂壓根沒有被司馬大人放在眼底。

所以他一回軍營,便叫關霸找了幾個土石工匠,分別去了附近的幾個郡縣去採選土樣,挑選適合築牆的粘土。北地的粘土多為黑色,雖然質地沒有通縣的細膩,但是北地的工事多用這粘土製造,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是以褚勁風便命人從陸路運來粘土,繼續因為粘土斷了運送而暫停的工事。

當沈如柏將褚勁風回絕了李若愚改造船隻的事情告知給南宮雲時,本以為他會面露怒容。

可是,正在萬州的秀春樓上欣賞著琴樂之聲的南宮大人卻絲毫未有動怒,反而輕輕地搖晃摺扇,美目微合,似乎已經完全沉醉那秀春樓花魁的琴聲之中。

當最後的一個音符在琴弦上抖落,他不由得微笑著拍了拍手道:「這萬州花魁楚婉娘的音律果然是不負盛名,來人,賞!」

楚婉娘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謝大人的賞賜,說完便想轉身退下,可是南宮雲卻慢慢睜開眼道:「可惜這秀春樓確實混雜了三教九流,沾染了俗氣,實在是折損了姑娘的雅銀,不知在下封的銀包是否足夠豐厚,可否請楚姑娘來我的下榻之處再演繹雅音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