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丈母娘家的地板

  「涂畫,」一片黑暗中,唐至意開口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涂畫的名字,試探著道:「你睡不睡覺?我睡覺了哦。」

  涂畫沒理他,唐至意更覺得一顆心像是被吊在空中,七上八下的,腦子裡原本那點不健康的思想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雖然這是天大的福利,但若是惹的涂畫厭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涂畫,」想到這裡,唐至意又忐忑的叫了一聲,猶豫了幾秒鍾,抱著被子不著痕跡的往涂畫那邊蹭了蹭。

  涂畫的床很軟,一個人稍微有一點動作就會被無限放大,更何況唐至意一開始躺在床上是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的,更顯得他這會的動作突兀起來。

  「老實點!」涂畫猛地側過了身,用後腦勺面對著唐至意,粗聲粗氣的吼了一聲。

  睡床就睡床,一個勁的動什麼,還讓不讓別人睡覺了!

  其實她也知道這大冬天的讓唐至意睡地板有些不地道,可是他們本就沒什麼關係,又是孤男寡女的,睡在一張床上像什麼樣子!更何況涂畫從來沒想過要跟唐至意和好,此時再做出這種曖昧的事情根本不妥當,而且她家親戚都睡地板了,怎麼輪到唐至意就不能睡了!

  奈何她媽就是看不得唐至意受罪,再加上她房間的地毯只是薄薄的一層,沒有客廳的厚,估計半夜涼氣往上返的時候受不了,也只能這樣了。

  湊合一夜吧,眼睛一閉就過去了,反正兩個人都是穿的整整齊齊的,就當是合宿了。

  涂畫不住的在腦袋中給自己催眠,希望自己能盡快忘記唐至意此時正跟她躺在同一張床上的事實,然而有些事情越是想忘掉,越是忘不掉。更何況那人還在一點點的往她這邊挪。

  床一共就那麼大,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很近,唐至意這麼一挪,涂畫甚至能聽到他略略有些加重的呼吸聲。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乾脆轉過身不去看他。

  「好,好,我不動。」涂畫沒有趕他下床!唐至意心裡一喜,連忙妥協,「我馬上就退回床邊,絕不打擾你睡覺。」說著,又捲著被子吭哧吭哧的往外挪,還故意加重了動作,好像是想要讓涂畫感覺到他的決心一般。

  他像是只大型的毛毛蟲一般,在床上不停的滾來滾去,涂畫被他弄得心煩,忍不住又喝了一聲,「告訴你不許動!」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再動就去睡地板!」

  「好!我不動!」聽到她這話,唐至意的動作立刻就停住了,彷彿殭屍一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做出一副非常乖的模樣,「涂畫,你看,我這樣躺你滿意麼?」

  停了一會兒,見涂畫沒說話,以為涂畫還是不高興。

  眉頭微微蹙起,難道涂畫還是嫌他離得近?可是他旁邊就是床沿,再沒什麼地方可退的了啊!他為難的咬了下唇,為了讓涂畫高興,只好又往旁邊挪了挪。這次是真的挪到盡頭了,就連半個屁股都懸了空。

  「涂畫,這樣呢?這樣可以嗎?」

  唐至意一邊努力的保持身子的平衡,一邊又開始小聲的叫涂畫。

  涂畫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去屏蔽身側的唐至意了,偏偏他不但不安安靜靜的睡覺,反而一會兒叫她一次,簡直跟叫魂一樣!涂畫懶得理他,閉上眼睛乾脆裝睡。

  奈何這人今晚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聽不到她的回應就一個勁的叫。

  「涂畫,到底行不行,你說句話啊!」

  「那……要是你實在不願意的話,我去睡地板?可是地板很涼……」

  「涂畫,我這邊真的沒地方了。」

  …………

  一句接著一句,聲音挺委屈,卻執著的不得了。

  涂畫被他弄得心裡火起,忽然噌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在黑暗中衝著唐至意怒吼道:「行!行!你怎樣都行!好好睡覺不好麼!別折騰了!算我求你了,哥!」

  唐至意沒料到她會忽然來這一招,大腦登時就當機了,也忘記保持平衡了,一個不小心直接從床上摔了下去,腦袋磕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又響又亮,涂畫聽著都覺得疼。

  「嘶……」唐至意疼的抱著腦袋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你沒事吧?」涂畫知道這一下肯定摔的不清,不然以唐至意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肯定會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重新爬上床。

  「沒、沒事。」唐至意捂著後腦勺倚在床頭桌上,一邊揉一邊儘量用輕鬆的口氣和涂畫說話,實際上心裡的小人已經淚流滿面了。

  麻蛋!丈母娘家的地板太硬了!磕死個人了啊!!

  涂畫正想要說沒事就趕緊睡覺,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還沒等去開門,就聽到涂母警告的聲音,「大晚上的,別折騰了,趕緊睡覺!」

  這話聽的涂畫臉都青了,她媽明顯是誤會她正在和唐至意做點什麼不和諧的事情了!屁啊!她是清白的好不好?!還能不能愉快的做母女了!

  涂畫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也沒心情再管唐至意了,默默的鑽進了被窩裡用睡覺來催眠自己了。

  她這一天過的很累,從D市跑回A市,心情又經歷了異常劇烈的起伏,本以為有唐至意在身邊會睡不著覺,沒想到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連唐至意什麼時候爬回床上都不知道。

  甚至第二天早上,唐至意趁天還沒亮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又一個香她也沒發覺。!

  涂畫睜開眼睛的時候,唐至意沒在房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她頓時鬆了一口氣,沒有了黑暗的遮掩,一切的情緒都無所遁形,到時候兩個人面對面,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涂畫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洗漱完畢,出去的時候早餐已經做好了。

  她媽正站在廚房門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她,昨天一天下來,涂畫已經對這種眼神免疫了,知道她肯定又是誤會了什麼,也沒解釋,逕自走到廚房準備幫忙端早餐。

  「畫畫啊。」經過涂母的時候,她一把抓住了涂畫的手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

  「你、你以後輕點啊。」涂母嘆了口氣,目光隱晦的往廚房掃了一眼,見唐至意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一盤炒雞蛋上,方才小聲道:「你看小唐的後腦勺,哎,那大包我看著都疼!」

  「跟我有什麼關係。」涂畫朝天翻了個白眼,「是他自己作的!」

  「這死孩子!」涂母在涂畫手背上猛地掐了一下,疼的涂畫差點叫出聲,「你看小唐多好一個孩子,被你折騰成什麼樣了,還說跟你沒關係,這麼沒心沒肺像了誰了!」頓了頓,看向涂畫的眼神更加複雜,「哎,你說你這……怎麼會有這種嗜好,幸好小唐人好,不和你計較。」

  「以後和他好好過吧,下次下手輕點,」見涂畫仍舊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涂母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別、別把人家玩壞了!」

  一定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對!涂畫簡直快要被她媽雷翻了!這都是什麼都跟什麼?她有什麼嗜好了?唐至意不就是從床上滾下去了嗎?跟她有個毛關係!能別腦補那麼多嗎!

  而且更過分的是,她竟然讓她不要把他玩壞了!玩!壞!了!

  到底是誰把誰玩壞了!唐至意才是她媽的親兒子吧,她是撿來的吧!

  「涂畫,我做的,給你吃。」涂畫還沒等開口解釋,唐至意便端著一盤黑乎乎的炒雞蛋走到了她身邊,獻寶一樣舉到了她面前,「嘗嘗吧。」

  涂畫嫌棄的扭過頭,將盤子推到一邊,「你自己吃吧。」那玩意真的是炒雞蛋,不是牛屎?!確定吃了之後不會被毒死嗎!

  「你瞧你那些臭毛病!」涂母氣憤的用手指點了點涂畫的額頭,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炒雞蛋,一邊往嘴裡送,一邊數落涂畫,「賣相雖然差了點,但是味道……」

  話到這裡猛地停了下來,筷子一扔就往衛生間裡跑。

  涂畫抽了抽嘴角,忽然覺得有些同情她媽了。

  吃過了早餐,涂畫便坐在客廳裡跟親戚們聊天,她難得回來一次,大家見著她都高興,每個人都拉著她,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我跟你們說,我們小區那個男人死了。」涂畫三姨坐在沙發上,一臉的痛惜,「他老婆哭的都暈過去了。」頓了頓,朝地板上啐了一口,「有什麼用!人活著的時候不好好對他,等死了之後才後悔!」

  「就是你上次說的老婆嫌棄自己男人木訥、不浪漫,整天沒好臉色的那個?」涂畫大姨插了一句。

  「是啊,」涂畫三姨遺憾的嘆了口氣,「那男人路過工地的時候被樓上掉下來的鋼板砸了個正著,半邊身體都成肉沫了。」頓了頓,嗤笑一聲,「他活著的時候對老婆千依百順,把她捧在掌心裡寵,左鄰右捨都羨慕那女人有福氣,有的還嫉妒她不知道珍惜。現在再看,哎,那女人也不知道到底是福薄還是福厚。」

  「是啊,人這輩子不定什麼時候就遇上點過不去的事,可得知道珍惜啊。」

  一群人圍繞著這個事長吁短嘆了半天,涂畫卻一直恍惚的回不過神來。過往的一切如同剪影的時光,飛速的在眼前略過,各種各樣的人中,唐至意的那張臉出現的次數尤其多。

  她慢慢低下頭去,神色複雜難辨。

  就在這個時候,放在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涂畫掏出來一看,是唐至意短信。

  「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