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還帶著湯圓香甜滋味的唇,幾乎讓唐至意一沾到就上了癮,心裡想著要趕快離開,否則涂畫一定會生氣,但身體卻就是動不了。
想她,想了好多年,做夢都在懷念那時候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醒來的時候卻只看到空落落的枕邊和無盡的黑暗。
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現,本以為她還和從前一樣,會說喜歡他,會像小兔子一樣怯怯的跟在他身後,笑容燦爛的拽著他的衣角,說他去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可是她變了,變得更加堅強,也更加冷漠。彷彿從前的柔軟都是錯覺一般,強硬的將他拒之門外,從不肯接近。
可是哪怕這樣,唐至意也沒法放手。不僅僅是初戀的刻骨銘心,想著她、唸著她已經成了骨子裡的執念,從三年前開始,點點滴滴的滲入了他的骨髓,已經完全和他融為了一體。
唐至意從來沒有想到,不過是聯誼會上的驚鴻一瞥,竟然會讓自己栽到了這個程度。等不到她的那些年,也曾負氣的想過要跟別人試試。
可是做不到,怎麼也做不到。腦子裡都是她的一顰一笑,甚至哭的眼睛紅腫的畫面,回憶起來都覺得無比可愛。
唐至意從涂畫唇上離開,不意外的看著涂畫眼裡漸漸染上了一層怒色,舔了舔嘴角不小心蹭上的黑芝麻,將額頭抵在涂畫的肩膀上,用力的抱住她的腰。
「我知道你生氣,來,我就在這,你打吧,打到你出氣為止。」
他這麼一說,涂畫不知怎麼的,舉起的手竟然怎麼也落不下去了。她從未見過唐至意有這樣一面,如此乖順而聽話。平常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是什麼時候他開始漸漸變了呢?
涂畫絞盡腦汁,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像在忽然之間他就開始變得黏她,出口諷刺她的次數也減減少了,甚至有種處處都以她為主的感覺。這樣的變化雖然悄無聲息,但是現在一回頭想想,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見涂畫久久不說話,也不反抗,唐至意慌了。他以為涂畫會憤怒的給他一耳光,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是現在涂畫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唐至意的心裡更加沒底了。
過往的那麼多年,他都是冷淡強大的唐至意,驕傲的過著自己隨心所欲的生活。可是為了追回她,他卻生生壓住了自己的本性,一點點的朝她喜歡的方向改變,只是……現在看來,她似乎並不在乎他怎樣。
唐至意一點點放開涂畫,略帶忐忑的後退一步,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涂畫。」
涂畫回過神來,抬頭看著他怯怯的模樣,心裡沒來由的就升起一股煩躁,她狠狠擦了一把被他親過的唇,指著門的方向,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唐至意的腳下一個踉蹌,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比母親告訴他她要再婚時還要大的打擊讓他幾乎站不住,身體裡的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了一般,虛弱的幾乎連抬眼都做不到。
他張了張嘴,聲音低啞,彷彿裡面夾雜了無盡的痛苦,「涂畫,別這樣,我有在努力……」話到這裡,猛地抬起手臂遮住了雙眼,喉嚨裡卻抑制不住的哽嚥著,「你……你不喜歡哪裡我都會改,真的……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不可能。」涂畫此時覺得自己身體好像住了兩個人一般,一個冷艷看著唐至意痛苦掙扎的模樣,卻絲毫不為所動,而另一個卻好想上前摸摸他的頭髮,讓他不要這樣,明明唐至意該是最強大而驕傲的,他不應該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你不是說過麼,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涂畫扭過頭不看他,聲音漸大,「不論我畢業去哪裡都不關你的事,唐至意,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你現在又擺出這個樣子給誰看!」
一連串的話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涂畫方才發現,三年前發生的那些事原來她一刻都沒有忘記過,甚至就連他在耳邊的冷言冷語,她一閉上眼睛,都能完整的回憶出來。
「那不是我的本意……」他的聲音帶著不可抑制的顫抖,沒人知道唐至意是鼓起了多大勇氣才能說出實話,那是用來偽裝自己二十多年的唯一武器,如今卻驟然間卸下,露出了整個人最柔軟的地方,「我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表達自己……」
「三年不見,你的謊話倒是越說越順暢了。」涂畫冷笑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手卻緊緊抓住了身下的椅子。
「不是謊話。」唐至意放下擋在眼前的手臂,微紅著眼圈看著涂畫,抓住她的手猛地貼在了自己胸口上,讓她感受著自己此時劇烈的心跳,一字一句認真道:「涂畫,是我錯了,是我做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涂畫沒想到唐至意竟然會有跟她認錯的一天,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原本平靜的思緒被攪的紛亂,她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不說話,唐至意也不逼她,只是用那種柔軟的、好像能滴出水來的目光凝視著她,彷彿無論多久都能等一般。
涂畫被兩個人之間的這種氛圍弄得微微有些尷尬,剛想要掙開他的手,房間門卻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兩個人此時離的很近,涂畫的手放在唐至意胸口上,看起來像是正在主動摸他一般。
涂母抱著被子張大嘴巴看著兩個人,忽然覺得自己被女兒欺騙了。
什麼沒關係,只是朋友根本都是謊言!這手都伸到人家胸口了,要是自己不來還指不定會摸到哪兒呢!
想到這裡,涂母忽然覺得大姐讓唐至意和自家女兒睡一屋簡直太明智了!瞧自家女兒現在這模樣,若是自己讓唐至意去睡別的房間,說不定半夜她都會摸到人家房間呢!
想到這裡,涂母趕緊走進來,將被子往床上一扔,丟下一句,「這是給小唐的被子。」便要離開。
「媽!等等!他要睡我房間嗎?」涂畫此時也顧不上其他了,連忙追上涂母,問道。
涂母回過頭來,一臉「你這不是廢話」的表情。
「媽,不行!你讓他跟我爸睡吧!」涂畫差點被自家老媽這個決定弄得暈過去,趕緊搖頭拒絕。
「他跟你爸睡我怎麼辦!」聽了女兒的話,涂母彪悍的來了一句,差點把涂畫震翻。
「好了。」她伸手拍拍涂畫的肩膀,「別害羞了,媽都看到了,行了,這麼晚了,小唐也累了,你們睡吧,媽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便飛快的抬腳離開了,只留下已經風中凌亂的涂畫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追上去不是,不追上也不是。
「涂畫,你看這……」唐至意幾乎便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好容易控制住臉上狂喜的表情,湊到涂畫面前問道。
看什麼看!涂畫一把推開他,直接走到了客廳,父母的臥室不能睡不是還有客廳嗎!可是一到客廳她就呆住了。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堆人,就連角落都被佔了,更別說沙發了。
「畫畫啊,幹什麼呢,趕緊睡覺吧,啊。」涂畫大姨見到涂畫,帶著睡意的嘟囔了一句,便轉過頭閉上了眼睛。
而緊跟在涂畫後面的唐至意,見到客廳裡的場景,瞬間便放下了心。太好了,除了涂畫的房間哪裡都沒有地方!
「在地板上湊合一夜吧。」涂畫將被子往地上一拋,便再不理會唐至意,逕自跑到浴室洗澡去了。
正值冬天,南方特有的濕冷天氣讓人坐在床上都打冷戰,更何況睡在地上,就算地上鋪了地毯也受不了啊!
唐至意委屈的抱著被子,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大床,心裡不健康的思想蹭蹭的往外冒。
他正靠在床頭想著怎樣才能讓涂畫鬆口,就聽見了一陣敲門聲,打開門一看,還是涂母。
「這是怎麼了?涂畫呢?」涂母的目光在房間裡掃了一圈,見唐至意跟被主人拋棄了的大狗一樣,神色黯然的站在那裡,忍不住一陣心疼,連忙開口問了一句。
「沒、沒什麼。」唐至意嘟囔了一句,並沒有回答涂母的話。
「是不是那死孩子又欺負你了?」涂母瞪圓了眼睛,伸手摸摸唐至意的頭髮,「別怕,說出來伯母給你撐腰!」
「真的……」
「快說!」
唐至意抿了抿唇,可憐巴巴道:「涂畫說床睡不下,讓我睡地上。」
「什麼?」涂母吃了一驚,這大冬天的睡在地上可是會凍壞身體的!再看唐至意那一副任打任挨的模樣,心裡頓時對自家女兒更不滿了,折騰歸折騰,可不能拿身體開玩笑!
於是,當涂畫一出浴室,迎接她的就是自家老媽的冷臉。
這又怎麼了?涂畫一句話還沒問出來,涂母忽然掄起袖子直接就將涂畫拽到了床上,在涂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把一旁已經被她的彪悍驚呆的唐至意推到了床上,大被子往兩個人身上一蓋。
拍拍手得意道:「好了,怎麼就睡不下了,我看兩個人正好。」說著,右手快速的摸到了牆上,啪的一聲將燈關了,「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