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chapter 33

  發燒身體不舒服的關係,陸珈晚八點就睡著了,原因還是虛擬男友小修修提醒她說:「眼睛少對著手機螢幕,好好躺著。」

  然後,然後就不跟她聊了。

  這虛擬男友也太智能了吧!

  夜夢盜汗,陸珈做了一個夢,醒來才發現不是夢。

  同樣是那年的初夏,物理競賽輔導班,高強度的訓練讓人喘不過氣。天花板上方的六隻風扇已經開始呼呼啦啦地吹著,大家爭坐風扇正對著的座位;操場有耍帥的男生將整瓶冰鎮過的礦泉水從頭頂澆下去,甩甩頭,引得女生們頻頻注視,不管動作是不是夠帥,這樣任性地浪費一塊五一瓶的農夫山泉,這男同學的零花錢肯定很多;相比較,徐嘉修就正常許多。徐嘉修拿著半瓶水回來,陸珈跑回了教室。

  早上的課還好,下午大家個個無精打采,打完球的徐嘉修直接趴在課桌睡著了。好學生就是有想睡就睡的待遇,陸珈也想睡會還是忍住了。物理老師越說越深,她從剛開始的迷迷糊糊到直接聽不懂。同樣的題目,徐嘉修睡覺聽課都能解出來,她抄了滿滿一頁的筆記,還是一知半解。下午一堂課結束,物理老師也覺得強度太大,那就一起做遊戲放鬆放鬆,順便打打精神。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討論。

  擊鼓傳花?太無聊了,是幼稚園小朋友玩的。

  成語接龍?物理培訓班玩什麼成語接龍呢……

  丟手絹?還不如擊鼓傳花。

  最後也不知道誰提議的,玩了五毛和一塊的遊戲。也就在那個遊戲裡,她和徐嘉修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

  遊戲是一位無聊的男同學想出來的,物理培訓班基本都是男生,物理老師抽上台玩「五毛和一塊」遊戲也全是男生,然後提議遊戲的男生有意見了:「女生不參與嗎?」

  可是如果女生也參加了,男女同學摟摟抱抱不合時宜吧。物理老師是不拘小節的性格,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開玩笑問:「我知道你們都是很純潔的男女同學關係,是不是?」

  「當然是!」男生們異口同聲回答,「我們都是純潔的。」隨後,一起發出了不純潔的笑聲。徐嘉修也笑了,露出一口整整齊齊的白牙。

  物理培訓班女生總共沒幾個,陸珈自然被抽上去,她沒玩過五毛一塊這個遊戲,整個遊戲過程都很緊張,因為最後剩下的那個要唱歌,唱歌誒!

  女生上台,明明是男生們的意思,可真開始組合的時候,大家還是有點拘束,基本是女生和女生自己,男生和男生們,保持著男女關係之間的小矜傲。慢慢的,才打亂,真正開始自由組合。

  然後是一個「兩塊五」的組合要求,陸珈是快被剩下的五毛,她轉悠著尋找同伴,直到一隻手猛地將她拽了過去,加入了一個只差五毛的團體裡。「我們這裡差五毛。」

  說話和拽她的人,都是徐嘉修。

  五毛一塊的小遊戲,陸珈玩出了擊鼓傳花那般的心跳聲。她連續兩封情書投遞失敗之後,剪短頭髮勵志好好學習。事實只是剪個短髮而已,不是剃髮為尼,不會立馬六根清淨的,至少當徐嘉修緊緊拽著她的手腕,兩人幾乎貼著靠在一起的時候,她不清淨了!

  第一次,她靠他那麼近,整個人還被徐嘉修用力拉著,她想走都走不了。那個年紀裡,他比她差不多高一個頭,她微微仰頭就可以看到徐嘉修的下巴,是一種乾乾淨淨的帥氣。

  心情猶如物理電波,滋滋滋,陸珈不停提醒自己只是遊戲,遊戲而已。結果很快,徐嘉修的所作所為立馬告訴她什麼——這真只是一個遊戲,而她還是遊戲裡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

  遊戲時間快到了,還有一個落單的,是徐嘉修自己班的女生,同樣是代表五毛的女副班長。怎麼辦呢,陸珈原本還被徐嘉修拽著不讓走,下一秒,就在遊戲即將結束的半秒裡,她被推開了。對,直接被推開了,推她的人就是拉著她的徐嘉修!

  過分不?太過分了!遊戲結果就是女副班長加入了徐嘉修那個組合裡,他們順利湊成了兩塊五組合。而她,作為最後一個被遺棄的五毛,要在眾人面前唱歌。

  陸珈那時候真討厭上了徐嘉修,然後什麼小心思也不要有了。對她而言,讓她當眾唱歌就是當眾使她出醜的概念。那天她唱了什麼歌,一首老掉牙的《星語星願》,簡單的調調還唱跑調了,不過唱完掌聲還是挺熱烈的,不是她唱得多好,純粹褒獎她勇氣可嘉。

  之後高三,大家都很忙。

  高考結束,有些事情就瘋狂了,原本被藏著掖著壓抑著的小感情如同雨後春筍,不停地冒出來,勢如破竹。那幾天,消息靈通的孟甜甜幾乎每天給她打電話,誰和誰在一起了,誰和誰在一起後又分手了!

  孟甜甜問她:「要不要再爭取一下徐嘉修?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她搖頭,不要了。

  關於她追求一個失敗一個的慘痛事實,孟甜甜安慰她說:「陸珈,你彆氣餒,主要是陸主任的關係。鐘進說他們班對你有意思的男生很多的,不過大家都不敢,誰敢勾搭政教主任的女兒,除非活膩了。」

  「真的麼?」

  孟甜甜:「真的,當然真的。」

  果然,孟甜甜誠不欺她。之後上了大學,她立馬感受到了行情好女生該有的待遇。

  填報志願的暑假,陸珈再一次見到了徐嘉修。當時她第一志願填得很冒險,老陸和幾個經驗豐富的老教師都沒有底,可老陸還是想讓她試試,教育局的電話也是各種打,爭取知道更多資訊。她那時候反而不怎麼想去北方了,她理想是第二志願,一個風景特別好城市。

  徐嘉修的志願早填好了,那天他坐在教師辦公室沒立馬走,原本話挺少的人,誰找他搭話都說兩句,就是沒跟她說話。張沛東也聊她志願問題,感慨說:「如果我們班徐嘉修能白送你十分,什麼問題都沒了。」

  大家笑,徐嘉修也笑起來。當時她卻敏感地不舒服了,對老陸說:「我覺得x大不錯,我們班好幾個報了x大。」

  「哦,的確啊。」張沛東開起了玩笑,「程煬就去了x大。」

  程煬是誰,陸珈至今不明白,張沛東一直認為她和程煬有情況,就是有次她在張沛東課上睡著,程煬叫醒了她。有時候老師們看待學生的男女問題,比學生自己都無聊。高考之後大家都輕鬆,老陸也配合張沛東開玩笑:「那個程煬,我知道,挺不錯,不錯啊,哈哈哈。」

  不知道什麼時候,徐嘉修離開了教師辦公室。

  所有事情忙完之後,她跟所有高三組老師一起旅遊。挺沒意思的旅遊,每天從一個景點被運到另一個景點,旅遊車裡,年齡比她小很多的老師小孩輪流表演,老師們讓她也唱個歌,老陸幫她阻止了:「我們陸珈真是一點也不會唱歌,隨我。」

  對,她很不會唱歌,唱歌永遠跑調,永遠只能自己唱給自己聽。她唯一當眾唱歌,就是初夏那年的物理培訓班,硬著頭皮唱出了《星語星願》:「我要控制我自己……」

  咩哈哈,當時怎麼挑了這歌?這不是廢話麼,根本不用挑啊,當時她會唱的歌就那麼幾首,總不能唱國歌和兒歌吧。

  ……

  徐嘉修出差北京三天,不,只有兩天半。徐嘉修是晚上8點的航班飛回,直達東洲機場已經是11點多了,接著再回到青年公寓就淩晨了。

  陸珈躺在床上接到了徐嘉修的電話,電話裡她不知道兩人距離有多遠,徐嘉修問她:「陸珈,你還沒有睡嗎?」

  嗯?他怎麼知道她沒有睡?按理說樓下的燈關了,另一個房間的也睡下了。安安靜靜的公寓裡,她沒有睡意索性開著燈,一直聽著夜裡的廣播。

  陸珈反應過來,趕緊爬下床,來到飄窗檯,拉開米色的紗窗望下去:果然看到了立在樓下花壇邊的徐嘉修,他手裡拿著一隻手機與她打電話。

  濃濃夜霧裡,徐嘉修後面是一盞清輝路燈,藍色的光暈靜靜籠罩著他,身影修長好看……

  「你到了?」陸珈對著手機問,心情有喜悅,也有淡淡的心疼,「怎麼還不上樓休息?」

  「還不累,就過來看看,結果你也沒睡。」徐嘉修說著話,聲線醇醇,隨後笑了兩下。坐在飄窗檯,陸珈看不清徐嘉修笑起來的樣子,不過能從他笑聲裡感到到一絲愉快。原來這些天的分別裡,不止她心裡有著思念。

  她突然也明白了徐嘉修的心意,其實他完全可以上樓躺在臥室裡的床上跟她通電話,而不是像這樣立在下面。

  然而,兩人的公寓裡,距離雖近,隔著看不到的牆。

  「想我了嗎?」徐嘉修主動問她,戀人之間不經意都會問起問題。

  想嗎?陸珈趴在玻璃窗,她也不知道徐嘉修能看到什麼,咧著嘴笑起來,聲音卻小小的哽嚥住了,她實誠地說:「想……」

  其實第一天還不是很想,第二天就很想了。

  現在,也還想著。

  樓下,徐嘉修微微抬起頭,口吻溫和,可能剛從北方飛回的關係,聲音還帶有一種沙沙的質感:「……那明天見,早點睡。」

  「嗯。」

  大概五分鐘後,陸珈熄了燈,安安靜靜地躺在木床,隱隱約約,她知道徐嘉修上來了。她聽到外面走廊的腳步越來越清晰,然後是鑰匙扭動的「哢嚓」聲,接著是進門和關門的聲音。

  瞬間,陸珈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往她心裡沖,滿滿得快要溢出來。她很清楚明白,如果她之前對徐嘉修還停留在高中的那種喜歡,淺淺萌動升級出來的崇拜和心動。此時,在這個普通又不是很普通的夜裡,有個聲音溫柔地告訴她:「陸珈,你愛上徐嘉修了。」

  陸珈蓋上被子,閉上了眼睛,她再次想到徐嘉修將她推出去導致她要唱歌的可惡行為,好像也不那麼可惡了。

  第二天是週六,徐嘉修和要加班,「拾光」開發ing;陸珈也打算加班,徐嘉修看看她說:「怎麼發個燒也能發瘦了,你還是呆著好好休息吧。」

  呃,瘦了?不會吧。難道是她今天穿黑t的關係。

  也無法接受這話,這不是說她不會照顧人嗎?

  徐嘉修和都去了沃亞,陸珈呆在公寓也沒事,其實她精神已經養得很好,徐嘉修不在,她無聊用備用鑰匙打開906公寓,打算享受男朋友公寓裡高端洋氣、科技感十足的音響設備,就在這時發來一條短信——「寶貝,你快過來,有情況。」

  什麼情況,陸珈直接發了電話過去。

  什麼,女人?還是富婆!陸珈很快從徐嘉修公寓出來,來到電梯間看到自己穿著的簡單黑T,又折回公寓換了一套整齊的出來。

  哎呀,關鍵時候不能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