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風華篇·情蠱

  我在玉蝶兒的幫助下喬裝易容,頂著一張截然不同的臉潛出府,徑直尋到易沉諳家中。前來開門的女子讓我吃了一驚,她竟然是百花樓裡那位「賽卡門」。我詫異地看著她,她怎會出現在易沉諳家中?驀地想起她在沉諳的麵攤吃過白食,難道就是這樣認識了?

  「你們有何事?」賽卡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和玉蝶兒,顯然沒有認出我就是那日隨平安去百花樓鬧過她場子的人。

  「我找易沉諳。」我對她點點頭,微笑道。

  「你是誰?」她仍攔著門,一點也沒有放我進去的意思。這倒有趣了,看她的樣子,似乎與易沉諳極熟了。不由得笑了笑:「沉諳不在嗎?」

  她看著我,還未出聲,身後傳來易沉諳的聲音:「賽姑娘,是誰來了?」

  「啊,是找你的。」賽卡門這才拉開院門,讓我們進去。沉諳從屋裡出來,見到我和玉蝶兒,微微一怔:「兩位是……」

  「沉諳,是我。」我趕緊出聲,不想被賽卡門知道我的身份,我沒有報出姓名,好在沉諳聽出了我的聲音,訝異地看著我:「嫂……」

  「沉諳,我有些事想私下跟你談。」我立即打斷他。我才寫過信給他,易沉諳想是猜出了我的來意,略一遲疑,對賽卡門道:「賽姑娘,在下有朋友來訪,不能招呼姑娘……」他的語氣很客氣,可聽在耳裡卻帶著莫名的疏離。我好奇地看著他們,這兩人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知道了,我這就走。」賽卡門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踏出門去。易沉諳走到院門前,望著門外怔了會神兒,才將院門關上,回頭對我道:「嫂夫人,裡面請!」

  我和玉蝶兒踏進房去,玉蝶兒扮成了個隨從的樣子,一直沒開口,跟在我身後。沉諳平靜地給我奉上茶,坐到我對面,淡淡地道:「嫂夫人找我問雲兄的病情麼?」

  我點點頭,輕聲道:「沉諳,我看過你的信,我相信你一定清楚雲崢的病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應了雲崢的要求才要瞞我,但我希望你能體諒我的心情。不弄清這件事,我不會安心的。」

  「如果雲兄對嫂夫人有所隱瞞,你會怨他麼?」易沉諳看著我,靜靜地道。

  「他若不想我知道,必有他的考量,我不會怨他。」我搖搖頭,有些無奈地道,「我知道有些事,雲崢不想讓我知道,是為了我好。但是,在我看來,坦白的傷害比不明真相的痛苦更容易讓人承受。我不怨他,不代表我不會擔心,不會難過。他不讓我知道,也不代表他的想法和做法就是正確的。我希望我的相公有事的時候,我能為他分擔一些痛苦,而不是讓他一個人去扛。」

  易沉諳怔怔地看著我,眼中有一些迷惘,但更多的似乎是欣慰,半晌,才慎重地道:「嫂夫人,雲兄能娶到嫂夫人為妻,一生無憾!」

  「那麼,你能告訴我,雲崢真正的病因嗎?」我誠摯地看著他,滿懷期待。

  「雲兄是怎麼跟你說的?」易沉諳看來已經被我說動了。我望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他說他是中毒!」

  「中毒……」易沉諳淡淡地笑了笑,微微一嘆,「是呵,他一直以為他是中毒,直到你們這次返京之前,都以為自己是中毒。」

  「返京之前?」我怔了怔,這麼說,在返京之前,雲崢仍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麼毒了?我吸了口氣,心提到嗓子眼兒上:「不是毒,是蠱嗎?」

  易沉諳的眼中浮上一抹驚訝之色:「原來夫人已經知道了。」

  他的回答讓我感到絕望,我搖搖頭,苦笑道:「我只是猜測,你接著講。」

  易沉諳將詫異之色壓下,望著我緩緩道:「五年前,雲兄托我查他所中之毒。我隨師父學醫多年,對毒藥也頗有研究,卻從未聽聞過他中毒的這種症狀。這幾年,我不知道查閱了多少古籍,研究了多少醫書毒經,都沒有什麼線索。一年多前,我在一本幾乎失傳的古籍中看到一段短短的只有十餘字的關於南疆蠱毒的記載,引發了我的猜測。我雖然識毒不少,但對於南疆蠱毒,卻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我立即動身去了南疆,想打聽南疆蠱毒的情況。沒想到這種神秘的蠱毒,即使是在南疆地區,懂的人也不多,我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打聽出南疆有一個神秘的小部落,善養蠱蟲。」

  他停下來,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眉頭蹙起來,過了一會兒,才道:「我花了些心思接近那個部落,發現那個神秘部落的人的確善養毒蟲,但也非人人都會養蠱。聽族人說他們部族的養蠱之術代代秘傳,只有巫師和蠱王才能學習蠱術,連族人都難窺全豹,外人根本無法探其究竟。」

  我聽得很專注,見他又停下來,輕聲道:「那你不是很難打聽到什麼?」

  「倒也不是。」易沉諳沉默了半晌,才道,「養蠱之術雖然是古老神秘,歷來只有巫師和族長才能學習,但族人對蠱蟲的品種和作用卻是知曉的。」他又停下來,蹙著眉,似乎腦子裡的思緒紛亂。我隱隱覺得,易沉諳在南疆尋求答案的那些日子,一定發生過一些令他感到十分痛苦的事,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內疚,逼一個人去回想痛苦的往事,並不是我一貫為人處世的作風,但真相就在眼前,我不願也不能放棄知曉的機會。

  遲疑片刻,我輕聲道:「你探聽到雲崢中的蠱毒了,是嗎?」

  「嗯。」易沉諳平復著思緒,接著道,「我在那個部族呆了差不多一年,終於打探到雲崢中的毒,果真是一種奇特的蠱毒,一打聽清楚,我立即起程回國,本想去滄都告訴雲兄這蠱毒的情況,沒想到去了才知道你們夫婦倆被皇上召進京,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我估算著走水路已經追不上你們,所以快馬加鞭從陸路趕回京師,留了個口信給侯府的管事,讓雲兄一到京師便來找我。」

  我想起我們剛到京城,雲崢便帶我到易沉諳的麵攤兒去吃麵,想來是那時候他已經收到易沉諳的留言,所以才去的,不過那晚我一直在場,沒聽到易沉諳對雲崢說什麼呀?隨即驀然想起易沉諳那晚似乎塞過什麼東西給雲崢,恍然道:「我記得你那天好像塞了什麼東西給雲崢,是不是就是寫的那蠱毒的事兒?」

  易沉諳看著我,點點頭:「原來嫂夫人當時已經看到了?」

  「這麼說,雲崢就是那天之後,知道自己是中了蠱,而不是中毒?」我怔怔回想起雲崢那天之後的表現,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他知道自己中的是可怕的蠱毒,心中是什麼感受?他有沒有害怕過?他是不是掩飾著自己的憂慮和恐懼,卻把溫和的笑容留給我?

  心痛得一陣陣抽搐,我的雙手在衣袖底下用力交握著,捏著生疼。只聽易沉諳低聲道:「不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道:「那麼,雲崢到底中的是什麼蠱?」

  易沉諳看著我,緩緩道:「雲兄所中的,是一種最為奇特的蠱,名叫情蠱。」

  情蠱?不是沒有耳聞過這種蠱,前世在電視劇和武俠小說中,都久仰過情蠱的大名,相傳是苗家女子以心血養成,用來控制情郎,獨享愛情的奇蠱。綺羅怎麼會對一個嬰孩,使用這種蠱呢?要用也該用在雲崢老爸的身上啊?

  「何為情蠱?」玉蝶兒見我沉思不語,忍不住發問。易沉諳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這情蠱,算是南疆蠱毒裡最歹毒的蠱,中蠱者終生不能動情,否則便會受噬心之苦,痛不欲生。」

  「不能動情?」我瞠大眼,怎麼與我聽過的情蠱不太一樣?反倒像小龍女中的情花毒似的?易沉諳點點頭,臉色有一絲沉重:「情有萬千種,所以情蠱也有劃分,而雲兄所中的是情蠱裡最可怕的『無憂蠱』,中了這種蠱的人,要絕情滅愛,不單是不能動男女之情,連親情和友情也會成為中蠱者的負擔。」

  「無憂蠱……」我身體的溫度一點點退去,喃喃地道,「無情自無煩惱,自此無憂?」

  「就是這個意思。」易沉諳點點頭,「看來嫂夫人已經明白了。」

  「可是人活於世,怎麼可能做到無情無愛?只要心中有一點情緒的浮動,便會受那非人的痛苦,好歹毒的蠱!」我咬緊唇,雲崢,這便是你歷來清心寡慾的原因麼?你不可以愛任何人,你不能擁有愛情、親情、友情,否則你身體裡的蠱蟲便會作怪。什麼人會這樣對你?什麼人會這樣恨你?

  「那麼,這無憂蠱,能解麼?」我握緊了雙手,緊張地等待易沉諳的宣判,幾乎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施蠱者可解。」易沉諳輕輕蹙起了眉。

  「沒有別的方法了麼?」施蠱者已經死了。那綺羅,怎麼會施這麼歹毒的蠱?不是說施蠱之術代代秘傳麼?難道綺羅與那部族的巫師或族長有什麼關係?也許該讓雲家從這條線上查一查。

  「還有一種方法,本來是絕無可能的,不過現在倒有一線希望。」易沉諳的表情有些奇怪,望著我的目光也有些遲疑。我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趕緊道:「什麼方法?」

  「這法子說來也簡單,就是讓中蠱者服用與心愛之人的紫河車,即可解。」易沉諳道。

  「紫河車?」我怔了怔,「是什麼東西?」

  易沉諳一怔,隨即笑起來:「就是胎衣。」

  胎衣?那不就是胎盤?我驚訝地撫上小腹,那不是,等寶寶出生,雲崢的蠱毒就能解了?心頭頓時一陣狂喜:「這麼簡單嗎?服了胎衣就能好嗎?不用再做別的了?」

  易沉諳見我表情狂喜,不禁微微一笑:「我查到的信息,就是這樣。」

  「那你怎麼說這方法本來是絕無可能的?」我得了這個消息,心頭頓時輕鬆下來,想起易沉諳之前的話,忍不住問道。

  「無憂蠱是情蠱裡最歹毒的一種,它不同於別的蠱毒,施蠱者一生只能養一隻蠱,就算是南疆那個會下蠱的部族,也不會輕易給人下這種蠱。」易沉諳的臉色有絲蒼白,「因為中蠱者動情越深,受的苦就最重,想愛人已是不易,能找到相互深愛之人,更是萬難。而最重要的是,中蠱者若做不到絕情絕愛,蠱蟲就會損傷他的身體,斷絕他的生育功能,使他不能有子嗣。」

  我驀地抬頭,瞪大眼看著他,低呼出聲:「這怎麼可能?」

  手撫上小腹,我肚子裡明明懷著雲崢的孩子,怎麼說他不能使女子受孕?那我肚子裡懷的是什麼?易沉諳臉上也閃過一絲疑惑:「至於嫂夫人為什麼會懷上孩子,沉諳也感到困惑,最近也在仔細查閱在南疆整理的筆記,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但我查出的結果的確是這樣記載的,也許是嫂夫人福澤深厚,當是雲兄大幸!」

  我的腦子很亂,只覺得有很多紛亂的線頭,一個個的閃湧出來,卻差一個連貫起來的東西。我撫了撫額頭,甩開腦子裡那些零亂的碎片,想了想,又道:「沉諳,傅先生的醫術高明麼?」

  「他能幫雲兄控制住蠱毒這麼多年,醫術方面應當有其過人之處。」易沉諳看了看我,「嫂夫人有什麼疑惑嗎?」

  「為什麼我問他雲崢是不是中蠱,他一口就否認了呢?」我蹙著眉,「既然他醫術高明,又是專職為雲崢診病的,這些年來,就沒有查證過雲崢身中的奇蠱嗎?這似乎不是一個行醫者該有的態度。」不知為何,我心裡對傅先生總是存了一絲疑慮,讓我對他不能盡信。

  易沉諳沉默半晌,才輕聲道:「如果讓我猜測,也許他不是不查證,而是一早就清楚了。」

  「你是說他一早就知道雲崢中的是無憂蠱?」驀地想起他一再強調要讓雲崢保持平和淡然的心境,越想也越發覺得是如此,「那他為何要隱瞞雲家呢?說出真相,不是更利於雲崢的診治麼?」

  「嫂夫人,你認為誰可以欺瞞永樂侯?」易沉諳笑了笑,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恍然,的確,老爺子怎麼會容人騙他?也許老爺子早就知道雲崢身中的是治不好的奇蠱,怕雲崢喪失希望,才不敢告訴他,說不定傅先生瞞隱真相還是老爺子授意的。只是他們都沒有料到,雲崢早就對自己中的「毒」產生了懷疑,甚至避開老爺子的耳目,暗中讓易沉諳幫忙調查。

  不過,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一趟出門的收穫實在是太大了。如今我知道雲崢的蠱毒可解,再不必受那種提心吊膽的折磨。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抬眼看著易沉諳,輕聲道:「沉諳,雲崢是否已經知道胎衣可解他的蠱毒?」

  「嗯。」易沉諳點點頭。我忍不住猜測起當初他以為自己不能有孩子,是怎樣的心情?以為自己蠱毒無解,蠱毒發作一日早過一日,又是怎樣的心情?無憂蠱雖然與情花毒一樣,都是中者不能動情,但情花是不能想起心愛的人,不能思念心愛的人,否則立即就會毒發。無憂蠱則是感覺到了中蠱者的情動,齊聚在月圓之夜一齊爆發。之前雲崢清心寡慾,友情和親情都是比較容易控制的,所以蠱毒也相對容易控制,可是,雲崢沒有想到會遇到我,沒有想到會愛上我,他對我的愛越深,情越濃,那蠱毒就會越來越難控制,所以此次才會提前毒發,而且發作頻率將會一次比一次高。

  我閉上眼睛,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雲崢對我的感情,也許雲崢最初,其實並沒有想到會愛上我,他娶我,或許只是憐憫我的處境,或許只是滿足老爺子的願望,非關愛情,就如同我嫁給他的時候,同樣只是把他當成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可以讓我心靈平靜的避風港。只是,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之中,我們都漸漸受對方吸引,被對方打動,於是,那顆叫做愛情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待到他蠱毒提前發作,才驚覺情根早已深種。

  好在,這蠱毒終是能解,雲崢知道我有喜的時候,肯定是沒有預料到的狂喜吧?不只是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應該還有知道自己能恢復健康的喜悅吧?我的唇角微微上揚,雲崢,你不想我知道,不告訴我這麼多,是怕我擔憂嗎?你真傻呵,雲崢。在你知道我懷孕後,就應該把全部的事實告訴我,害我擔驚受怕了這麼久,回去我一定要懲罰你。

  「嫂夫人……」易沉諳見我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遲疑片刻,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對嫂夫人說明。」

  「什麼?」我看著他,見他一臉凝重,不由怔了怔。易沉諳想了想,終於還是說出來:「愛人的胎衣雖然能解雲兄的蠱毒,可是一旦蠱毒開始提前發作,就必須在三個月的時間內解毒,否則就算有胎衣也沒有用了。」

  我怔住,我現在僅懷胎五月,三個月之後是八個月,孩子如果不能在三個月內出生,一樣不能救雲崢,是這個意思嗎?怪不得易沉諳說出這個方法的時候,表情那麼奇怪。不!我一定要救他!我不能失去雲崢!我的寶寶也不能失去父親!定定地看著易沉諳,我沉聲道:「沉諳,我請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嫂夫人請講。」易沉諳道,「沉諳力所能及之事,一定義不容辭。」

  「你醫術精湛,定知道怎麼才能讓我提前將孩子生下來,是不是?」我目光堅定地望著他,「我想你在我懷孕第八個月的時候,幫我將寶寶催生出來。」

  「不可!」玉蝶兒和易沉諳大吃一驚,同時出聲。易沉諳神情複雜地看著我,搖頭道:「催生之法過於危險,如果提前將孩子生出來,孩子相當於早產,不足月的孩子以後體弱多病不說,嫂夫人一定有性命之憂。」

  這個,雲崢想必也同樣知道吧?可他隱瞞不說,是因為他絕不會同意我用這樣的方法。我的眼睛澀起來,雲崢,你無時無刻不在為我著想,是因為這樣,你才讓易沉諳隱瞞你中蠱的真相,是嗎?

  「雲家的經濟能力,能照顧好一個體弱的孩子。」我知道早產兒照顧得好的話,長大後一樣能健健康康,雲崢雖然體弱,但他體弱的根本原因不是早產而是中蠱,「至於我,我相信我可以撐過去,只要想到雲崢,我一定能撐過去。沉諳,我不能讓雲崢出事,我需要他,我的寶寶也需要他。」

  「嫂夫人……」易沉諳怔怔地看著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我站起來,對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沉諳,拜託你!」

  「嫂夫人!」他趕緊站起來扶我。我抬眼望著他為難的表情,目光無比堅定:「沉諳,雲崢的朋友不多,我信任你,也相信你一定會盡力保我和孩子的安全,所以才拜託你。我心意已決,你無需再勸我。如果你不答應,我可以找別的大夫。」

  他的神情震動,半晌,才苦笑道:「嫂夫人如此堅決,讓沉諳如何拒絕。」

  我的唇角微微上揚:「謝謝你,沉諳。」

  「在下寫張藥方給嫂夫人,從今天開始,嫂夫人按我開的藥方服藥,增強體質,幫助降低催產時的危險。」他既已答應幫我,也拋開了包袱,全力對策,我心中無比感激,連聲道謝。易沉諳將藥方寫好遞給我,我仔細看了看藥方,慎重地將藥方收進荷包裡,舒了口氣,微笑道:「這件事,請別讓雲崢知道。」

  「沉諳明白,不過嫂夫人的身體狀況,要定期讓人通知給我知曉。」易沉諳慎重地道。我點點頭,看了玉蝶兒一眼,笑道:「我會定期讓他來告訴你的。」

  玉蝶兒看著我苦笑,我想了想,又問易沉諳:「如果想讓雲崢這三個月的蠱毒不會再提前發作,可有什麼法子?」

  易沉諳搖搖頭,表示無法,卻聽到玉蝶兒道:「你不見他不就行了?」

  我想了想,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見他,雲崢就會沒事了嗎?他只怕會更擔心我,無憂蠱若感應到他的情緒,一樣會發作。而且,我不能讓雲崢知道我已經知曉了他中蠱的秘密,否則他不會同意催生的法子。」

  兩人都沉默了。辭別了易沉諳,在玉蝶兒的掩護下偷偷摸摸地潛回侯府,我躲在花園裡將易容的妝拭淨,玉蝶兒叮囑我萬事小心,然後離開。我理了理頭髮,趕緊回房,寧兒見我回來,大喜過望,上前幫我脫掉錦裘,一邊兒輕聲道:「少夫人,您可回來了,剛剛少爺醒了還問您來著。」

  「你沒說我出去了吧?」我趕緊道。寧兒搖搖頭:「我說您去看金莎小姐了,少爺喝了藥,又睡了。」

  我鬆了口氣,轉進內屋。雲崢在床上沉睡著,我坐到床沿去,輕輕握住雲崢的手。他的眉頭微蹙著,我伸手撫平他額上那幾道淺淺的紋路。雲崢,你不想我知道,我便裝作不知道,只要你安心,我可以表現出最快樂、最無憂的樣子給你看,只要你安心。我望著他沉睡的臉,唇角溢出溫柔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