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顧勝男此刻的思維總比某人的行動慢了一拍。

  他解開她胸衣後扣的時候她在想:尼瑪你要吻到什麼時候老娘要缺氧了!

  他的手探到她胸前的時候她在想:尼瑪老娘的胸衣後扣怎麼開了?

  等到她真正被襲胸的那一刻,顧勝男的思緒終於跟上了他的行動,腦子裡頓時一句驚雷閃過:尼瑪老娘被襲胸了!

  顧勝男瞬間就跟彈簧似的「噌」地坐了起來。

  肩膀正好磕到他的下巴,緊接著便是一系列慘絕人寰的連鎖反應,他的下巴被撞,兩排牙齒瞬間咬合,正好死死咬住了舌頭,顧勝男只聽他「嗷」的一聲痛呼,轉眼已捂著嘴巴倒在了地毯上。

  顧勝男還這樣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不明白短短時間裡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她低頭看一眼地毯上的某人,不知如何是好,終於鬱悶地抓抓頭,去拍他的肩膀:「你還好吧?」

  她話音剛落,他就「嚯」地向她瞪來,顧勝男琢磨著這個男人的眼神比剛才清醒多了,看來咬舌有助於醒酒。

  趁他沉默的空檔,顧勝男趕緊把胸衣給扣好,這時候再看他,他雖然已經不再痛苦地捂著嘴了,可還是沉默地坐在地毯上,垂著頭。

  顧勝男有點不確定,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蹲到了他身旁,拍一拍他的肩膀:「路……」

  「……」

  「幹嘛不說話?你舌頭被咬斷啦?」

  他瞪她。眼睛是紅的,不知是因為喝多了酒,還是痛得漲紅了眼。

  顧勝男識相地閉嘴。

  路晉閉上眼睛,坐地毯上足有5分鐘才緩過了這陣酒勁兒,他捏一捏眉心,睜開眼睛,伸手從沙發旁的電話機櫃上拿過酒店的意見簿,開始寫字:「每次見你都受傷。」

  看來他是真的咬傷舌頭了,連話都說不了了,顧勝男看一眼他寫的,不服氣地辯駁:「明明是你先……先……」

  酒後亂性?輕薄?還是該說他性騷擾顧勝男正猶豫著該如何措辭才最準確,他又開始寫字了:「你上次喝醉之後對我做的那些事,比我剛才對你做的要惡劣的多得多得多得多!」

  他的「多」字一個比一個寫的大,以此表示無邊的憤怒。

  顧勝男越發不服:「那天我喝醉了,什麼都忘了。你要怎麼栽贓嫁禍我都行啦!」

  他又瞪她。

  這個男人暫時不能說話真好,她這麼輕易就佔了上風,顧勝男擺出一副「隨便你瞪」的架勢,有點得意洋洋起來,路晉見眼神攻勢無效,又開始在意見簿上奮筆疾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為什麼要在酒會灌醉我,結果反倒把你自己灌醉了。」

  顧勝男一愣。

  路晉見狀,得意地笑起來。可一笑就扯到了舌頭上的傷口,頓時又痛的斂起了眉,繼續悶頭寫字:「你的Celine徐已經出賣你了,你不是老說我迷信嗎?你怎麼還會相信『轉運之吻』這種我都不相信的鬼玩意兒?」

  顧勝男花了好長時間才消化了他的話,萬般的不敢置信,這個男人之所以能知道她的秘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我朋友把我的那些事全告訴你的助理了?」

  路晉有了之前的教訓,不敢笑了,只能得意地一揚眉,寫到:「女人的友情在男色面前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顧勝男氣得很揮他一拳。被他躲過了。

  路晉再度低頭飛快地寫著字,顧勝男湊過去看,一字一句地替他讀了出來:「想不想知道是否真的有轉運之吻這回事?」

  顧勝男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開始寫字了:「我咬了舌頭,算是霉運到我這邊了吧,我們需要抱著一種做實驗的心態,再試一次,看看這次會不會真的厄運調轉。」

  顧勝男當即就戳穿了他的謊言:「你當我傻子啊?我犯得著以身冒險嗎……」

  還沒說完就被他扣住了後頸,貼住了嘴唇。

  他舌頭傷了,這回就只能淺嘗輒止,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就此分開。顧勝男呆了一秒,兩秒,三秒,醒過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檢查自己:臉沒有受傷,嘴巴也沒有破,舌頭也完好無損,頭也不暈,腰也不痛,腳也不麻。

  顧勝男「噌」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得意洋洋地宣佈:「哈!哈!哈!實踐證明,根本就沒有轉運之吻這回事。」

  路晉仰頭看著她,表情有些複雜,顧勝男怕這男人又要節外生枝,已經做好準備,說完這句話就打算逃離現場:「對了,孟助理住院了,以後你別想再指使他去我家偷菜。」

  未免再發生摔倒等意外,顧勝男特意低著頭走路,看到路晉橫放著那條腿,她小心翼翼地跨過它的同時心裡歡呼:哈!躲過一劫!

  看到被路晉丟在地上的那支意見簿所附帶的圓珠筆,她輕盈地一跳,越過它的同時心裡二度歡呼:哈!又躲過一劫!

  顧勝男就這樣安然無恙地來到了玄關,回過頭挑釁地看一眼還坐在原處一聲不吭的路晉,拉開這道虛掩的房門準備出去——

  突然有人推門進來。

  「砰」的一聲悶響。

  「嗷」的一聲痛呼。

  顧勝男被撞得眼冒金星,金星們繞著她的腦袋飄了一圈,最終匯聚成一道絕望的吶喊:還是沒能躲過這一劫啊!!!

  推門進來的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後還跟著四名酒店保安,這五個人全都因為門裡響起的這一連串聲音而一臉疑惑,為首的中年男人看看左手捂著額頭、右手捂著後腦勺的顧勝男,雖然越發一頭霧水,但還是很快就繞過了她,帶著後頭的保安們來到路晉面前:「您好路先生,我是明庭的分店經理,實在不好意思的通知您,您必須立刻搬走。」

  因為目睹了「額頭撞在門上的顧勝男條件反射往後退的同時,後腦勺又狠狠地磕在了牆上」這精彩一幕而忍不住抽動嘴角的路晉,聽完經理的逐客令,忽的臉色一沉,舌頭再痛也阻止不了他說話了:「堂堂明庭酒店竟然出動保安趕客人走?」

  顧勝男回過頭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路晉黑著臉站起來,對經理說:「你們的董事長夫人心胸可真狹隘。」

  顧勝男站在玄關都彷彿能看見路晉眼裡的冷焰,這個男人的這副樣子連她隔這麼遠看都忍不住要心肝抖三抖,更何況離他近在咫尺的經理和一眾保安。

  經理一時忌憚的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著渾身散發著王霸之氣的路晉大喇喇地往沙發上一坐。

  眼看來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經理深深一鞠躬:「路先生,請您別讓我們為難。我已經以私人名義替您訂了離這兒最近的一家五星酒店的總統套房,費用我全權負責,我直接派車送您過去,您看成麼?」

  路晉不為所動。半聲都不吭。

  經理無奈了:「如果您不配合的話,我們只好強行……」

  「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要怎麼強行把我弄走。」

  路晉都這麼說了,經理徹底沒轍了,只好尷尬地杵在那兒思考片刻,開始拿出電話撥號碼:「老夫人,路先生他不肯……」

  路晉的眉峰狠狠一揚:「告訴你們董事長夫人,不是路明庭不讓我認祖歸宗,而是我沒答應他,兩個月前我到B市的頭一天他就找了我,給了我聯繫方式,我也一直沒聯絡過他,但是這一回,我怕身為明庭酒店的顧客,竟然遭到了你們這樣的待遇,我不介意現在就打電話給你們的董事長,讓他教教你們『以客人為重』這幾個字該怎麼……唔!」

  誰也沒想到路晉的嘴就這麼被人給捂上了。

  路晉愕然地一仰頭就看見站在他身後的顧勝男。這女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玄關,來到沙發後邊的?路晉完全沒有印象。

  他要掙扎,顧勝男趕緊另一隻手也捂上去。

  經理與保安見狀,全傻了。

  顧勝男朝經理抱歉地一頷首:「我們這就走。」

  再低頭對還在試著掰開她的手的路晉說:「你舌頭痛就別說話啦!」

  經理就這樣感激涕零地看著這位俠女把難纏至極的路晉給弄走了。

  坐在經理提供的豪華轎車裡,顧勝男從轎車附帶的冰箱裡拿出瓶水,打開蓋子遞給一旁黑著臉的路晉:「你傻啊,有免費的豪車你不坐,免費的總統套房你也不住?」

  路晉猛地扭頭看她,訓斥的話剛蹦出嗓子眼,就看見了這個女人額頭上還清晰可見的、和門板親密接觸時留下的紅印,他硬是把怒氣給嚥了回去,惡狠狠地扯過掛在副駕駛座的車椅後背上的iPad,把怒意全部轉到了iPad上,狠狠地敲著字:「讓司機調頭。」

  顧勝男看了一眼iPad,無力扶額:「不會吧?你打算回明庭跟他們幹一架?」

  路晉瞪她一眼,又在iPad上敲了一句:「回你家!」

  「啊?」

  「做東西給我吃。」

  顧勝男沉默的權衡了一會兒:哎,為了世界和平,只能犧牲自己了……

  她湊到司機所在的駕駛座:「司機師傅,麻煩你調頭。」

  司機當即嚇得一個急剎車。

  顧勝男一時不查,轉眼已因著慣性而飛撲向前,手裡那瓶水「嘩啦」一聲,灑了她半身。

  司機是有多怕他們再回明庭惹事?說話聲音都發抖:「總……總經理讓我務必要把您倆送走,您倆就別回去了吧!」

  厄運……再度降臨,顧勝男一臉僵硬地任由臉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泫然欲泣,悲情感天動地:「我只是想回我家……」

  凌晨三點,結束夜貓生活的徐招娣心裡還惦記著偷菜賊有沒有落入法網,急吼吼地打電話給顧勝男,電話竟然遲遲無人接聽。她只好大半夜地特地跑一趟顧家,就為聽一聽八卦。

  顧家的門竟然沒關?裡頭還有燈光?難道還沒抓到偷菜賊?

  徐招娣頂著一頭的問號推門進去:「勝男,你昨晚抓賊抓的怎麼樣……」

  徐招娣說不下去了,因為她聽見了好友顧勝男的聲音:「再親一次!」

  然後是男人低沉的聲音:「不。」

  然後又是徐招娣這十多年都沒從顧勝男嘴裡聽到過的、撒嬌耍賴的聲音:「求你了,再親一次……」

  徐招娣傻傻地站在玄關,世界觀都要被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