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晉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顧勝男與那主治醫生的桌邊。
這兩個人、四隻眼睛全都警惕地看著路晉行,實在是因為路晉這樣子一看就是來者不善,路晉對盯著他的這位主治醫生視若無睹,只灼灼的回視著顧勝男:「你出來一下。」
顧勝男目光掃掃他,只覺得莫名其妙:「我不。」
指南裡可沒教他,萬一女方拒絕和他出去該怎麼辦,路晉自然也就愣住了,想了想,又語氣陰森地重複了一遍:「出來一下。」
她還真就跟他對著幹了:「我不。」
路晉頓時就煩躁了,她都不跟他出去,那他接下來還怎麼發揮?這麼想著,他下意識地就扣住顧勝男的手腕,要把她強行帶離。
可顧勝男還沒被他拉得離座,路晉的手反而被人按住了——抬眸一看,按住他的人正是這為主治醫生。
「這位先生,強迫一個女人做她不願做的事,這可是流氓行為。」鐘子岩的表情也友善不到哪兒去,「放開她。」
路晉淡漠地瞅瞅他。顧勝男在一旁看著,心裡一緊,也不知道路晉用了什麼法子,突然就掙開了鐘子岩的箝制,下一秒,路晉一矮身就把她扛上了肩。
顧勝男的尖叫聲頓時吸引了全餐廳的目光,而路晉,肩上明明扛著的是個大活人,而且這大活人還在厲聲抗議著,但路晉愣是淡定自若的跟自己真的只是扛了一麻布袋似的,面無表情之中還帶著一絲倨傲,就這樣一路走離眾人視線。
不遠處的路征自然也一臉不解地看了過去,直到目送他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身為大哥,他不由得嘆著氣搖搖頭:他這弟弟,宣讀遺囑那會兒病房裡都鬧成那樣了,他還能沉著冷靜地坐那兒,一副淡定而疏離的樣子,可怎麼一碰上這女的,就開始犯渾了?
腳離地的不安全感和如芒在背的尷尬感頓時令顧勝男耳根通紅,可這些絲毫影響不到正扛著她的這個男人,半晌,等他終於放下她的時候,顧勝男幾乎要揪過他的耳朵,衝著他的耳膜尖叫:「你有病啊!」
路晉的表情卻很淡然,彷彿這一切都理所應當的似的,實際上,此刻的他正在思考著:現在已經成功地把她帶到走廊了,那麼接下來就應該要把她一把按到牆上,狠狠地吻她,而後在她耳畔低語:「對不起。我吃醋了。」
然而,正當他朝這女人傾身而去,準備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向牆面時,突然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路晉「嚯」地回頭,又看見那主治醫生的臉。
這該死的主治醫生不僅限制了他的自由,同時還越過他,直接關心起他的女朋友來了:「你沒事吧?」
顧勝男對著鐘子岩搖搖頭:「我沒事。」
看看鐘子岩死扣在路晉肩上的那隻手,再看看路晉那越發陰森的表情,顧勝男這才驚覺自己有必要介紹一下路晉的身份,免得路晉真被人當流氓看待了——這麼想著,顧勝男不由得清了清嗓子:「鐘醫生,這位是我男……」
她還沒說完呢,路晉不耐地抓住鐘子岩按在他肩上的手,猛地一個返身,就將鐘子岩的整個左臂反扭到了身後。
看這架勢,估計是要打起來了,路晉這麼眼疾手快,表情又帶著點陰狠,顧勝男深怕鐘子岩下一秒就要被撂倒在地,於是趕緊上前制止——整個人抱住路晉的胳膊:「你別動手啊!」
路晉被她抱得動彈不得,正要開口叫她放手,突然——
就被這主治醫生給偷襲了。
鐘子岩一記悶拳襲來,路晉都還沒反應過來對方這拳頭打在了自己什麼部位,就已經兩眼一黑了。
顧勝男是眼睜睜看著路晉倒下的,甚至明明白白地看見他倒下前那兩眼一白的場景。
185的高個子就這樣倒向顧勝男,顧勝男下意識地雙手去接,便連同昏倒的路晉一道跌靠到了牆上。顧勝男嚇得趕緊去拍路晉的臉:「喂?喂?」
路晉安靜的就像睡著了。
站在她面前的鐘醫生,全不似她這般的緊張,只是淡淡地瞅了眼路晉,而後就要把路晉從她懷中拉開,以行動表明自己的觀點:讓這流氓自生自滅去吧,他要把她帶走。
「走吧。」鐘子岩很淡然地對顧勝男說。
顧勝男驚疑地看看鐘子岩,又低頭看看雙眼緊閉的路晉:「你你你……你把他怎麼了?」她驚訝地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她沒看清他是怎麼把人弄昏的,鐘子岩只好稍稍解釋一下:「我擊中了他的動脈竇。」
見她似乎有些緊張,鐘子岩又安慰道:「沒事的,頂多昏迷個十來分鐘就醒了。這種人平時就是太欠教訓了才敢這麼囂張,別管他了,走吧。」
顧勝男怎麼走的了?對方口中欠教訓的囂張男正是她的——「他是我男朋友。」顧勝男終於有機會向鐘醫生解釋了。
鐘子岩徹底愣了。
愣了足有5秒吧,這才大感糟糕地發出一聲:「哇哦!」
路晉剛醒過來的時候,一時之間還渾身無力地無法睜開眼睛。
但耳朵已經能聽見聲音了。
猜他聽到了什麼?
他!竟!然!聽到了自己女朋友不知被誰的話逗得笑出了聲。
就算他還閉著眼,但腦子已經能自發地將這銀鈴般的笑聲與那女人笑得花一般燦爛的臉畫上了等號。
緊接著,他又聽見那主治醫生的聲音:「其實還不止這些,還比如後腦髮根正中的啞門穴,後頸下距肩部一指處的百勞穴,左頸下部肩井穴上四指的大動脈,耳根內側臉頰上的上關穴和下關穴,這些穴位遭受重擊,同樣能讓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路晉「嚯」地睜開眼睛。
當路晉的腦袋還在一陣陣的發昏時,就已經先行看見了一張臉正懸在他的視線上方——
那該死的主治醫生的臉。
對視了大概半秒之後,鐘子岩抬起目光,看向顧勝男,說:「他醒了。」
顧勝男一愣,醒過神來之後立即起身湊向路晉,下一秒路晉就看見懸在他實現正上方的臉,從主治醫生變成了顧勝男。
路晉一下子就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他「噌」地坐起,這才發現自己原本正平躺在兩張椅子拼成的平台上,而他們三人,還在餐廳的走廊裡——該死的主治醫生原本正站在椅子的這一頭,靠近路晉腦袋的方向,此刻已雙手插兜地默默退開半步,把位置讓給顧勝男。顧勝男原本則坐在椅子的那一頭,靠近路晉的腳邊,此刻,正焦急地蹲在路晉面前,雙手捧著路晉的臉檢查:「你沒事吧?」
路晉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
顧勝男默默琢磨著:他這樣子,怎麼跟摔傻了似的?顧勝男擔心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見他的目光很平靜地掃過她和鐘醫生,隨即目光微微向下一垂,就這樣徹底地無視了她和鐘醫生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走廊。
看著路晉雙手插兜、倨傲地抬著下巴、表情冷峻地從她和鐘醫生的眼前走過,最終只留下那不屑一顧的背影,顧勝男心想:完了,他肯定生氣了……
路晉就這樣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氣息,不疾不徐地穿過走廊,走過拐角,餐廳的服務員見他,都默默地退避三舍。然而,就在路晉擺脫掉身後那兩道目光的一瞬間,之前那些高傲冷豔的偽裝立馬就分崩離析了,路晉迅速躲進角落,懊惱地直踢牆壁,恨不得面前的這道牆把自己吞個一乾二淨:路晉啊路晉!你太丟人了!太丟人了!太太太太丟人了!
直到一陣高跟鞋小跑而來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路晉才猛地停下動作。
這高跟鞋的主人,該不會就是……
意識到這一點,路晉瞬間就收起了原本正對著牆壁拳打腳踢的動作,拍一拍臉、恢復面無表情,扯一扯襯衣領口、恢復一身的淡漠,挺直背脊、恢復雙手插兜——
路晉就這樣以最快速度重啟了「高貴冷豔」模式,下一秒,他就看見顧勝男追出了拐角,四處張望著尋找他的身影。
很快這兩人就四目相對了。
顧勝男見他這樣冷冷地站在那裡,眉眼間的不悅實在太明顯,以至於她咬了咬唇,才鼓起勇氣走近他:「氣消了沒?」
「……」
他的沉默擺明了是回答她:爺還在氣頭上!顧勝男生平從沒哄過人,這回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要怎麼哄他,只能站在那兒巴巴地瞅著她。
眼神交匯了一個來回,路晉發現她眼裡的歉意還是很足夠的,眉眼終於稍稍的和順下去,可他依舊二話不說,調頭就朝餐廳大門口走去,走了兩步,見她竟然沒有緊張兮兮地跟上來,路晉停下腳步,回頭乜了她一眼:「看來你跟他聊的挺開心的,都不想走了?」
顧勝男直覺地就要反駁:「就隨便聊了兩句而已。」
「隨便聊了兩句而——已?」路晉這「而已」兩個字說的有點重,又刻意拉慢了語速,擺明著對那主治醫生很是不屑,「我昏迷的時候都能聽見你被他逗笑了。」
顧勝男心有慼慼,趕緊跟上。
他卻不走了,目光意有所指地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幾秒,才抬眸對上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吃醋了。」
顧勝男一愣。
然後就被吻住了。
顧勝男一驚,反應過來之後瞪大一雙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他,腦門上瞬間砸下四個大字:大庭廣眾!
她推推他:「喂!你別……」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他的唇舌就趁勢攻進了她的口腔,直接就深入成了一記火辣的法式熱吻……不,何止是火熱?簡直是傾情一吻全家死……就算已經聽見了有人正在靠近的腳步聲,顧勝男也無能為力了,只剩下在某人唇下嚶嚀的份了:「有人在看……」
路晉吻勢不停,隨手拿起擱在旁邊餐桌上的菜單,擋在他們面前,繼續這個懲罰之吻。
終於,他滿意了。
路晉看一眼她微微腫起的嘴唇,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吧。」
顧勝男吻得都有些缺氧了,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向餐廳大門走去。可他走了兩步,又不滿意了,見他二度停下腳步,顧勝男頓時被嚇得縮縮脖子:「又怎麼了?」
該不會還要吻吧?——顧勝男抬頭看一眼附近,只見兩三個服務生正站做一堆,帶著三分豔羨、八分好奇地看向他倆——這讓顧勝男的老臉往哪兒擱?
路晉上下打量了她一輪,最後目光鎖定了她的手,拎起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胳膊,這才徹底的滿意——
路晉就這樣嘴角藏著一抹淺淺的笑,帶著自己的女人離開這間餐廳。
離開餐廳之後,路晉果斷不允許顧勝男再回醫院了,直接當街攔下一輛出租車,不由分說地把顧勝男塞進車裡:「你先回去。」
顧勝男坐進車裡,回頭看他:「不用我陪你去醫院了?」
「不用。」
看著出租車載著顧勝男揚長而去,路晉這才安心:省的那個該死的主治醫生又趁他不在跑來聊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