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如果按照商逸往常的想法,那麼景致的這一番話其實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這些年在他跟景致的數次追逐遊戲中,還沒有景致成功單方面叫停的記錄。因此當晚景致揚長而去的時候,商逸心裡其實想的是「唉調教了這麼些年居然還是個天真孩子,這種事哪回不都是由我來說開始由我來說為止的?」

  但是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裡,商逸對這一想法就有些動搖了。

  景致這一次表現得異常決絕。如果說上一次景致還不慎留出了某些可乘之機供商逸敲詐,那麼這一次他就很難再模仿上一次的效果了。景致與別家的交易狀態非常穩定,官府溝通也暫時沒有出什麼大紕漏,內部人事雖然時有毛病,但問題大多很小,就算可以設個套子給景致鑽,也沒有大到不得不來找商逸的地步。

  商逸沒有耐性等上一年半載。他仔細想了三天,最後決定改變策略。

  次日她就打電話把還在M市度假的蔣美鸞給叫了回來。

  蔣美鸞接到商逸電話的時候,她正在M市一家酒店的房間,身體發軟,剛剛被一個長相順眼的年輕男子壓到牆上。

  所以蔣美鸞看也沒看接起電話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尼瑪勞資這些天都快要被一個姓商的變態給整瘋了現在好不容易抽點空出來只想玩男人輕鬆輕鬆你知道嗎不管你是誰都快點給我滾好嗎啊啊啊啊商少爺!」

  商逸捏著一支筆輕輕悠悠地轉:「姓商的變態?」

  「……」蔣美鸞斬釘截鐵地說,「商少爺您一定是聽錯了!我說的是張不是商,是最近蔣家某合作對象的名字哦呵呵呵您有何貴幹?」

  「我希望你明天就回來A市。」

  「我現在就去訂機票!我馬上就去機場!請問您這樣著急叫我回去是有什麼急事嗎?」

  「是有一點。」商逸說得慢吞吞,「我剛剛就某件事詢問了一下你的父母與堂兄,他們都同意了。那麼我要告訴你的是……」

  蔣美鸞陡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商逸雲淡風輕地說:「咱倆一個月以後訂婚。」

  「……」

  杜衡在商家的地牢裡待滿一個月,終於被放了出來。

  地牢分三級,牢頭見風使舵,給杜衡安排的是最好的那一間。裡面雖說不見天日,但被褥都是新的,還有電視空調跟單人衛生間。杜衡在一個九平米的小屋子裡天天奉命面壁,他自開葷以來,從沒有這麼長時間都不近女色過,現在對著一堵白牆都能把它幻想成夢生俱樂部裡的那些軟玉溫香。因此當由一個身著西裝制服的年輕女助理把他提出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句話問的不是「我真的被釋放了?啊哈哈哈太好了三十天終於過去了!」而是彎出一個自認為非常有魅力的笑容,彬彬有禮地躬了躬身,虛心問道:「小姐貴姓?」

  對方看他一眼:「免貴姓哥,名烏恩。單字一個滾。」

  「……」

  杜衡出來以後,聽到的第一個大事就是他的老闆要訂婚了,未婚妻叫蔣美鸞,不是景致;被派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他得陪著自家老闆以及自己老闆未來的未婚妻去婚紗店一起選訂婚禮服。

  杜衡對此心裡的第一反應是:「……」

  杜衡對此心裡的第二反應是「次奧姓商的你還有完沒完了你果然就是個變態吧你一定是最近沒錢花了又不能跟景致結婚所以才來搞一場訂婚圈錢的吧你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我的紅包在肉疼不說你的訂婚宴也必定會血流成河的你知道嗎!」

  與此同時,蔣美鸞心裡的第一反應是:「……」

  蔣美鸞心裡的第二反應是:「我靠他居然來真的!」

  蔣美鸞後背的冷汗刷刷直淌,也顧不上杜衡在場了,一步三挪蹭到倚在桌角的商逸旁邊,仰著臉問:「商少爺,您喜歡我嗎?」

  商逸上下打量她兩眼,點點頭,嘴角笑容和藹可親:「挺喜歡的。」

  「……」蔣美鸞不死心,上前一步,淚眼汪汪地繼續問,「有多喜歡呢?」

  商逸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一邊笑著說:「都喜歡到訂婚了,你說呢?」

  他雖然僅僅是上半身退了退,而且還只是一點點的距離,但這一把柄絲毫沒能逃過蔣美鸞此刻因絕望而分外敏銳的眼睛,下一秒她就不由分說揪住了商逸的袖子,二十多年來錘煉的精湛演技讓她的眼淚嘩地就掉了下來:「商少爺謝謝您!我好感動!我也喜歡您!我簡直愛死您了!我們這就去挑婚紗吧!」一邊說一邊往商逸身上蹭,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還一個跺腳,不怕死地抱住了商逸的腰身。

  商逸:「……」

  蔣美鸞在抱住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商逸不由自主的僵硬,但是她不等他推開就把眼淚全抹在商逸襯衫上,一邊揉搓著他腰際的衣料一邊心滿意足地想,天哪二十多年來的暗戀終於等到了一個強抱!原來商逸的腰抱起來是這樣的!好摸到爆啊好嗎!手感簡直是一等一的好!現在就算死在訂婚上我也沒有遺憾了好嗎!

  蔣美鸞突如其來的超高水平發揮讓商逸只發懵了一秒鐘,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從善如流地拍了拍蔣美鸞的後背,嘴角甚至還微微一笑:「怎麼,摸夠了嗎?摸不夠我們還可以再來點別的。」

  他這種極度不正常的溫柔語氣終於讓蔣美鸞回過神來,腿腳一軟,差點滑下去。被商逸拽著胳膊提起來,往後一扔,人就站到了商逸的一米遠之外。

  蔣美鸞還想說點什麼,然後就看見商逸面色微微一變,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不動了。

  蔣美鸞順著商逸目光看過去,景致倚在辦公室門口,一根簡簡單單的圓點髮帶戴在頭上,一身休閒服,嘴角咬著勾邊的墨鏡鏡框,衝著他們兩個一揚下巴:「繼續啊,怎麼不摸了?」

  「……」

  蔣美鸞的第一反應就是我靠不帶這麼玩兒的吧我就那麼隨便一說我可沒真的想死在訂婚上啊好嗎!她眼睜睜看著景致一步步走過來,一邊後退一邊拚命擺手:「阿致!阿致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阿致我跟商少爺之間是清白的!阿致你相信我啊阿致!」

  「清白的……」景致隨手拿起商逸辦公桌上的日程表看了看,問蔣美鸞,「商逸身上好摸嗎?」

  蔣美鸞張張嘴:「……」

  「既然都默認了,那看來還是很好摸的。」景致的手指停在一個日程格裡,敲了敲,「你們今天要去試訂婚禮服?那看來我打擾了,既然這樣,我先告辭了。」

  景致轉身就走,被商逸一把捉住手腕。她今天穿著平底鞋,比商逸矮上許多不說,一腳踩上去也非常不夠力道,兩人一掙一緊過程中,景致一個踉蹌,被商逸掐著腰肢抓到面前,微微一笑:「來這兒的目的還沒說,就這麼走了?」

  「沒什麼好說的。」

  商逸撫了撫景致的臉蛋,這次聲音裡帶了點調笑:「沒有說的,那就是帶的了?難道是要給我送訂婚禮物嗎?」

  景致臉色終於冷下來:「你給我放開!」

  商逸根本不聽她的,在景致身後一擺手,蔣美鸞跟杜衡立刻走得乾淨,順手還給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商逸把景致抱起來放到沙發上,還沒直起腰,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腳。

  景致雖然沒穿高跟鞋,但她正好踢在他的腿窩上,商逸一個沒防備,差點真的跌倒。他手隨之一鬆,景致爬下沙發就往外走,被商逸重新緊緊抱住,整個人撈在腿上坐進沙發裡。

  景致掙了兩下沒掙脫,商逸拿手心撫了一下景致的臉頰,笑著說:「咱倆多久沒見面了?這麼大兩個黑眼圈,想我想得失眠了吧?」

  景致的臉色非常難看,張了張嘴,這回居然一聲沒吭。商逸看看她,一挑眉:「不會吧,難道真的給我說中了?」

  「自作多情一直是你的看家本事。」景致終於冷冷出聲,從包袋裡摸出一隻巴掌大的紫色絨盒,扔到商逸懷裡,「你說對了,我就是來送訂婚禮的。現在送完了,你給我放手!」

  商逸看看她的臉色,把那小盒子順手扔一邊,重新把景致壓到沙發裡,唇瓣叼上去,含糊著開口:「是嘛?可我不信怎麼辦?」

  「……」

  商逸輕笑一聲:「你終於吃醋了,對吧?」

  「滾!」

  「我對天發誓,我跟蔣美鸞什麼事都沒有……」商逸的聲音能滴出水來,一邊變著角度地揉捏她,薄薄一件毛衣被他推上去幾分,他一邊親她一邊去解她褲上的扣子,一邊模糊不清地說:「我們多久沒做了……嗯?」

  「……」

  要是以往商逸這麼摸她,景致連骨頭都早就一寸寸發軟了。但今天不知為何景致驟然暴怒,在商逸解文胸的時候渾身一僵,突然使勁把他推到了地上,接著順手抓過那只絨盒,狠狠朝著他扔了過去。

  景致的臉比冰塊還冷,深吸了兩口氣站起身,撫了撫衣服,淡淡地說:「要訂婚是不是?那就儘管去訂。你以為我稀罕你麼,我會為了你這種人渣吃醋?簡直笑話。」

  景致揚長而去一小時後,杜衡才敢弱弱去敲辦公室的門。站在辦公桌前面躊躇了一下,才把話問出口:「老闆,那婚紗……還去試嗎?」

  商逸把玩著剛才景致扔過來的那只絨盒,把蓋子打開,裡面是一隻成色上好的玉鐲子,他把盒子開了合合了開,對杜衡的問話恍若未聞,隨口問:「你覺得誰會拿一隻玉鐲當訂婚禮的?」

  「……大,大小姐?」

  商逸把玉鐲握在手裡,捻了兩下,說:「這玉鐲八成是她剛才去商場的時候買的。連價格簽都沒拆下去。」

  商逸話音剛落,手邊電話就開始震起來。他一接通,那邊下屬的聲音就顫抖地傳了進來:「商少爺!大小姐她,她去了醫院……」

  商逸眉心微微一緊:「做什麼?」

  「大小姐她去了婦科,現在……」那邊的聲音更顫抖了,「好像在排隊做流產手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