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颯出了房門,看見宋域站在樓梯口,眼眸笑盈盈地看她,然後抬臂看了看腕錶:「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老婆。」
穆颯點了點頭,朝他走過去,他拉起她的手,側過臉輕聲問了句:「沒事吧?」
還真沒什麼大不了的,喬慧慧的態度在想像之中,穆嬌那番任性刻薄的措辭,對她半點殺傷力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靠近了宋域:「走,我們回家了。」
回到家,兩人洗了澡,穆颯盤腿坐在沙發上讀一本宋域推薦的軍事雜誌,宋域下樓去拿東西了,再次上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罐大果粒。
穆颯的眼睛亮了亮,他坐下,和她面對面,然後用勺子舀酸奶餵她。
「我還在觀察期?」他問。
「對啊。怎麼?你以為你已經妥妥地轉正了?」她揶揄。
他用手背蹭掉她嘴角的奶漬,故作謙虛:「不敢。」
餵她喝了酸奶,又用檀香梳幫她梳理了下長髮,穆颯躺在他大腿上,撥了撥髮尾,發現有些開叉和粗糙,嘀咕:「該去剪一下了。」
宋域的手指沿著她的長髮而下,似有似無地在她脊椎骨上流連,聲音懶而沉:「別剪,我喜歡長髮,越長越好。」
穆颯仰起臉:「頭髮太長洗頭很浪費時間。」
「那也不能剪。」他的手指繞起她的頭髮,緩緩挪到鼻尖,嗅了嗅她髮上的清香,「就當是為了我留著。」
「男人是不是都有長髮控?」她好奇。
「以前不是,但後來發現女人頭髮長,男人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比會較有意思。」他低下頭,聲音在她耳畔曖昧如斯。
穆颯恍然大悟,回想起來,每次宋域激情瘋狂的時候,喜歡反覆糾纏她的頭髮,事後將她抱在懷裡,也是從頭頂愛撫到髮梢,她洗完頭髮,他會主動過來幫她吹頭,吹完後將她的長髮認真地鋪展在枕頭上,悠悠地欣賞。
長髮為君留,散髮待君束,白綾細衫輕,猶羞動曉鏡。
宋域深知長髮的情趣,怎麼捨得讓穆颯剪頭髮呢?
穆颯笑了,又懶懶地撥了撥頭髮,重複道:「我說了啊,頭髮越長洗頭髮越麻煩。」
宋域依舊是愛憐地嗅了嗅她的長髮,輕輕地說:「我幫你洗。」
穆颯這才表示自己放棄剪頭髮的念頭。
「明天週末你還要去公司?」
「對。」某人依舊把玩著老婆的頭髮。
「可惜了,本來想讓你陪我去逛商店的。」
「那我勤快一點,加快效率,縮短工作時間 取在下午三點前搞定一切。」
「那我三點來找你。」
「好。」繼續把玩頭髮。
隔天到點的時候,穆颯坐車去宋域的公司找她,巧遇虞燃的老公開車來接她。
陽光下,虞燃依舊是一身乾淨利落的打扮,駝色的大衣微微敞開,裡頭只穿了一件菸灰色的襯衣,頭上戴了一頂貝雷帽,挎著小包從石階上走下來,朝老公的車走去。餘光瞟見穆颯下了車,友好地朝她點了點頭。
穆颯也對她揮手致意。
燦爛的陽光下,虞燃坐進了車子後座,後座的男人輕巧地伸手將她拉近自己,她也就大大方方地靠在他的肩頭,微微瞇起了眼睛,又睜開,說了什麼話。玻璃車窗上一片影影綽綽,穆颯只瞧見他們貼得很近,像是說著情人間專屬的悄悄話,親暱又私密。
看得她的心情也飛揚起來,為表尊重,她挪開了視線,逕直走上石階,上去找宋域了。
阿斯頓馬丁DBS掉頭而去。
車後座的虞燃小巧的下巴擱在莊非予肩膀上,安靜地說:「你又食言,說了今天不喝酒的。」
「那樣的場合,誰能擺譜滴酒不沾?」
「那也不需要喝這麼多。」虞燃伸手輕輕覆蓋在他額頭上,「挺燙的,喝壞了怎麼辦?」
「燙?」
「嗯,你自己沒感覺嗎?」她纖細微涼的手指輕輕地幫他按摩額頭和太陽穴。
「唔。」莊非予含糊地笑了一下,烏黑的眼眸帶著淺淺的醉意,「那兒還行吧。」
「嗯?」
他拉住她的手腕,迅疾,鎮定地往自己某個地方下走,輕笑地問:「這裡是不是更燙?」
聲音竟然透著些許無恥的享受。
虞燃一怔,想掙開,卻被他大力按住手腕,脫不開。前頭駕駛座上的司機鎮定無比地開車,她在後頭狼狽地被他箝制住,心跳越來越快,看著他清雋含笑的眉眼,心生惡作劇,隔著昂貴的絨布料,用手抓住他滾燙的長棍,然後用力一擰。
莊非予蹙眉,悶哼了一下,鬆開了她,壓低聲音:「你要,謀,殺,親,夫?!」
虞燃止不住笑,大笑出來:「誰讓你偷偷使壞,我得給你一點教訓。」
莊非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語氣嚴肅中帶著一點無奈:「逗你玩的,你太不給面子了。用力這麼大,都被你抓壞了,回家記得立刻幫我上藥。」
虞燃沒料到他如此厚顏,在車裡談論這些,前頭還有司機,想著多說多錯,還是噤聲為好。心裡想的是,真的將他那兒抓壞了?回家要上藥?這要上什麼藥啊?
「老李,右轉,去一趟花市。」莊非予淡淡地下了命令,像是剛才那一幕沒發生過一般,疊腿,修長的手指按在大腿上。
虞燃正要收回手,他的大掌直接扣下來,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微燙,似乎還有剛才的餘悸,他意識到這點後,心情不錯,眼神流露出愉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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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剛才在樓下看見虞燃和她老公了。」穆颯接過宋域遞過來的果汁,擰開瓶蓋喝了口。
「嗯,莊非予,中金資本投資的老總。」宋域拿著筆在文件上圈了圈,「本城排名前十的富豪。」
穆颯悠哉地喝著果汁,她倒是不關心對方的經濟實力,隨意問了句:「他性格怎麼樣啊?」
宋域抬起頭,修長的手指轉了轉筆,眼眸裡一片清朗,慢慢浮現出微笑:「不清楚,沒打過交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隨便問問啊。」穆颯舉起果汁瓶認真地看了看,「這個什麼牌子的,挺好喝的。」
「冰櫃裡還有幾瓶,等會走的時候帶上,路上可以喝。」他說著又低下頭,凝視在報告上,「再給我二十分鐘的時間,我需要將這個修改完。」
穆颯乖乖地保持安靜,一邊等他一邊欣賞他工作的樣子,她發現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支鉛筆,在一份厚厚的可行性報告上圈圈改改,邊上還擱著一塊薄薄的,藍色的橡皮,偶爾他會拿起橡皮擦一擦,再用筆劃出不妥的地方,仔細地看,看完一頁後利落地翻下一頁。安靜,認真,樸素像是一個在做功課的高中生。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迷戀他工作的樣子,好像當初也是因為他工作的狀態和神情而心動的。
很多人說男人拿煙的樣子很帥,但穆颯覺得男人拿著鉛筆塗塗改改的樣子更好看,他所有的靈感,激情,睿智通過一支筆灌注在實體的頁面上,完成自己的作品,創造非凡的價值,還如此用心用神,這個過程能不好看嗎?
等最後一頁修改完畢,宋域又翻了翻前面的做最後的核對,全部完成後合上放在一邊,本能地雙手十指交疊在一塊,腦子裡做短暫的總結思考,抬眸的時候看見穆颯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才想起她還在等他。
他笑了:「你一直在看我啊?」
穆颯點頭:「嗯。」
「有什麼好看的?」
「很好看。」穆颯來了興致,問,「你第一次發現自己長得很帥是什麼時候?是不是照鏡子的時候發現的?」
「這個問題我得認真回想一下。」宋域沉吟,兩眼凝視著穆颯,笑意不減,過了一會認真地說,「實話告訴你,初一開始我就不愛照鏡子了,因為曾經有人說我長得秀氣,當時我聽了有點不爽,秀氣就是代表你長得像女孩子,作為男人挺反感的,就不習慣照鏡子了。至於長相,我從沒覺得自己很帥,小時候讀過很多武俠小說,潛意識覺得男人應該氣質粗獷一點,五官過得去就好,重要的是整體的味道。」
穆颯沒想到宋域在自己長相問題上關注度如此漠然,還缺乏信心。
「可是我覺得你超帥。」不知不覺,穆颯又實誠地將實話給說出來了。
「是嗎?」宋域眼裡有些玩味,似乎就在等她這句,表面還是一派不在乎,「那再好不過了。」
穆颯頓時有些上當的錯覺。
一同出去的路上,宋域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我去聯繫過X大廣告學教研室的主任了,和他說好了,可以要來內部的模擬卷,到手後第一時間給你。」
那天穆嬌拜託他搞得內部的模擬卷,他倒是放在心上了。
「嗯。」穆颯笑了。
「颯颯。」
「什麼?」
「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你,我不會做這些。」他突然很認真地說。
穆颯對上他的眼睛,若有所思。
「懂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髮頂。
「我懂。」
他也會察言觀色,也看出那天在穆家喬慧慧和穆嬌對她的態度,或漠然疏離,或不友善,她都無法將她們當做親密無間的親人,他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如果不是她,他不會做這些,也不屑去應對她名義上的親人。
這段由交易開始的婚姻注定會讓她受委屈,落人話柄,他知道這個委屈她躲不過去,她作為他的太太,有些東西必須承擔。他能做的也就是盡自己的一切彌補她。
「嗯。」他低頭,額頭親暱地抵在她的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