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天氣依然沒有轉暖。慕達披了件襯衣,靠在沙發上,盯著對面一臉恬靜笑容的女孩。
「許統領,慕達還沒多謝你出手相救。」金黃獸眸中是沉穩的光,「今後如果有用得上慕達的地方,許統領不要客氣。」
許暮朝汲了口熱茶,歎了口氣:「別叫我統領了,這個統領的位置,差點把命搭上。」
慕達一挑眉,也不追問,靜待她繼續。
正在這時,一個纖細身影走了進來,正是關喜。她端著盤水果,放在兩人面前。慕達不禁抬頭,看一眼她依舊有些潮紅的臉。
許暮朝看一眼關喜:「人類女人?」
慕達牽著關喜的手,將她拉入自己懷中坐下,平靜道:「關喜是我的妻子。」
關喜臉上閃過羞澀,隨即好奇的的打量許暮朝:「你……也是人類?」語氣中明顯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慕達哈哈大笑:「你看走眼了,許統領是不折不扣的獸人。而且是公認最高等的獸人。」
關喜有些吃驚,又有些失望。許暮朝搖頭:「慕隊長,你錯了,我曾經是人類。」
慕達目光幽深的望著她。
許暮朝謹慎的從未對任何人提及自己成為獸人的經歷。即使有人問及,也就一帶而過,說生下來就這樣,父母都是半獸。
她與其他獸人如此不同,其實料到圖雷、慕達等人,總會有些疑惑。
可今天,她卻決定,把幾乎接近真相的說法,主動告訴慕達,以博取他的信任。
「我原本是人類。」她說,「被迫吃下一隻高級的獸,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輕描淡寫的道。
關喜露出憐惜神色,慕達則不發一言。
「我的來歷算不上什麼秘密。」她說,「我還有關乎你我生死、關乎整個獸族存亡的大秘密,要告訴慕隊長。」
庭院中又下起稀疏的雨。關喜一把抓住慕達的胳膊,厲聲道:「慕達,如果機械人有這樣的陰謀,這場戰爭,根本毫無意義!」
許暮朝點點頭:「慕隊長,圖雷被肖克煽動,明泓等著坐收漁人之利。難道我們整個獸族,也要陪葬嗎?」
她剛剛將西蕪島一行經歷,全盤告訴慕達——當然,略去了自己與明泓的糾葛。
慕達將關喜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掰開,道:「老統領對我恩重如山……」
許暮朝道:「正因為如此,你才不能眼睜睜看著老統領好不容易爭取到的獸族獨立,就此結束!慕隊長,你心裡真的覺得,我們能打贏人類嗎?」
慕達不吭聲了。關喜看一眼許暮朝,也道:「慕達,再打下去,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
慕達深深望著懷中的女人,重重歎了口氣。
許暮朝一字一句道:「慕隊長,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阻止圖雷的愚蠢,我第五大隊,願意奉你為統領!」
慕達一挑眉:「那怎麼行?圖雷統領怎麼辦?」
許暮朝搖頭:「他根本沒有能力領導獸族。獸族跟著他,只會走向滅亡。」
慕達沉默了。
許暮朝端起茶,慢慢喝著。手心,卻也是滿滿的汗。如果慕達不願意叛變,現在只要將她抓住,送給圖雷,自然是大功一件。但是以慕達的為人,頂多不同意,應該不會這麼歹毒。
不過……她看一眼關喜,萬一慕達發動,她只能挾持關喜以脫身了。
好半晌,慕達才重新抬頭,看向許暮朝:「我們怎麼做?」
許暮朝放下茶杯,露出寬心的笑容,一旁的關喜幾乎喜極而泣。慕達愛憐的將她抱在懷中,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我不會叫你失望。」
許暮朝微微一怔。這個吻,忽然叫她想起了沈墨初離別的吻。她在心中失笑,自己走什麼神呢?
「我會先設法與人類和談停戰。」她說,「如果獸族真的要爭霸大陸,太需要勵精圖治重新振作。現在根本不是時機。」
「如果人類不同意停戰呢?」
許暮朝說:「如果他們知道明泓的存在,應該不會希望跟獸族兩敗俱傷。就算他們真不同意,我們大可假意與明泓結盟,這樣一來,人類怎麼會繼續這場戰爭?」
慕達沉思片刻,點點頭:「那我等你消息。人類如果真心停戰,我願意跟你一起,阻止戰爭繼續。」
正在這時,門外突兀傳來腳步聲。
慕達和許暮朝同時警惕的回頭,關喜立刻揚聲問道:「誰?」
「父親,是我。」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
許暮朝疑惑,慕達露出釋然笑容:「進來。」他對許暮朝道:「是我的義子慕侵。」
「可靠嗎?」許暮朝問。
慕達點頭:「他父親為救我而死,是我生死之交。他就像我的親兒子,你大可放心。」
門被推開,高大的金髮獅型獸人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長相在獸人中很是清秀。他看到許暮朝,有些震驚,但沒有出聲,倒是個沉穩的性格。
「我們繼續。」慕達說。
兩人埋頭,細細將之後的行動步驟,商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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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戰爭的陰雲籠罩大陸東部,侵略、反擊與叛變一觸即發。大陸西部,喪屍領地,在平靜的表像下,卻同樣蘊藏著仇恨與殺機。
黑色的夜空,黑色的營地。
這是一間密閉的房間,灰色高密度金屬牆壁和地面,沒有任何傢俱擺設。
地上、角落裡,蜷縮著七八個人。高強度亮白燈光,將房間中每個人的每一根頭髮,都照得清清楚楚。
房間沒有門,只有一面牆被拆掉,換成超強合金鐵欄杆,便於外面的人,安全的觀察裡面的動靜。
英俊青年負手站在欄杆外,面容沉靜,長眉緊蹙。他的身後,同樣高大長相硬朗的年輕男人,低聲道:「司令,他們全部完成了轉變。」
被喚司令的正是人形的沈墨初,身後,是他的心腹,第二個恢復人性和意志的喪屍——劉飛將軍。
房間中的男人們,慢慢抬起了頭。
烏黑的發、白皙或黝黑的皮膚。同樣年輕而漆黑的雙眸中,震撼、痛苦、懊悔交織著。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醒來?
為什麼會恢復痛苦的記憶?
他們看到沈墨初,神情恍惚步伐淩亂的撲過來,隔著欄杆,痛苦而憤怒的朝他驚呼:「你是誰?」
沈墨初墨黑雙眸中,同樣的驚痛一閃而過。銳利的目光掃視一周,他沉聲道:「我是你們的司令。」
男人們震驚的安靜下來。記憶是清晰的,比以往任何混沌麻木的時候,都要清晰入骨。
他就是司令?那個帶著他們,踏平大路的殘忍喪屍之王?
沈墨初望著昔日驍勇的部下們痛苦的面容,語氣冰涼徹骨:「痛苦自責完後,別忘了來司令部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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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漸亮起來。喪屍領地的天空,與往日的蕭涼,並無不同。
劉飛將軍把小筆記本謹慎的揣入貼身口袋,對沈墨初道:「大人,截止今天早上,已經有五十名高級軍官,恢復了意識。」
沈墨初靜靜道:「在他們能夠控制變身前,不要讓他們露面。」
劉飛點頭:「我會緊密跟進。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劍眉星目露出恨意:「那些可惡的外星人!」
沈墨初看他一眼:「蘇醒的人太少,時機遠遠未到。」
劉飛擔憂道:「可是他們已經發來命令,讓你去古堡彙報這次失利的原因。」
「我去。」
「但如果被他們發現你已經……」劉飛搖頭,「司令,不能讓你孤身涉險!我陪你一起去。」
沈墨初搖頭:「不。去的人越多,越容易被發現。」
他冷笑道:「那群骯髒的東西……」
劉飛憂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沈墨初獨自一人留在司令室,在意志驅使下,逐漸恢復喪屍的模樣。
是的,就是這個模樣,去向那幫比鄰星人,再次表達臣服和衷心。
他發誓,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
望著窗外灰白的天色,聽說人類與獸族的戰爭已經爆發。他又露出微笑,以許暮朝的性格,大概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吃虧吧?
但願,我也能夠讓你早日聽到,來自喪屍之地的捷報!
「警衛!」他沉聲喚道,「送我去古堡。」
喪失領地北部深山,密林掩映的山谷。
全金屬高強度防爆高牆,仿佛沉默的衛士,沿山谷密集修築。驅使喪屍中的科技精英修建的自動防衛系統,足以抵擋任何大軍的攻擊。
高牆內,是青灰的巨石古堡,古老與科技完美結合的產物。一條綠蔭大道,直通古堡的入口。
沈墨初面無表情踏上這條走過無數遍的綠蔭大道。曾經,那些所謂「主人」的任何指令,都讓他興奮讓他血脈臣服。而今天,再次來到這裡,只有深深的恨,難以言喻。
路上偶爾碰到幾個比鄰星人。他們個個高大美麗,頭髮青綠,膚色白皙,與人類外形並無不同。看到喪屍,他們見怪不怪。大約在想,又是這些奴隸。
古堡內如此安靜,然而任何企圖攻擊比鄰星人的舉動,都無法實施。空氣中,不知密佈了多少道防禦系統。只要有威脅性或對抗性的舉動發生,立刻會被隱藏在暗處的機槍和輻射線消滅。
即使強大的喪屍之王,都沒有把握全身而退。所以,只能沉默。
沈墨初走到古堡第三層,比鄰星人第五王子、軍事部長哈金斯的房間。
諾大的房間金碧輝煌,紫色水晶燈、精緻雕刻的紅木傢俱,鑽石鐘錶、純金大床,處處奢華至極。
當沈墨初再次踏入這個房間時,裡面明顯正在舉行一場聚會。
一場不堪入目、殘忍癲狂的聚會。
女人或男人的喘息聲、哀求聲,響徹整個房間。沈墨初粗略掃視一眼,房間內至少有十個面容精緻出眾的人類,未著寸縷躺在地上、床上、書桌上,或是被釘在牆上。
三個英俊的綠發青年,無疑是這場聚會的主導。沈墨初的到來,只是讓他們抬頭淡淡看了一眼,立刻各自繼續。
女人的胸脯、男人的器官,被他們捏在手中,肆意揉捏。容貌華麗的少女,在他們身下奄奄一息;雪白清秀的少年,被釘在牆上金屬架上,以極屈辱的姿態,供他們觀察、進入、鞭打、共用。
荼靡的聲音,一直持續、持續,甚至因為有沈墨初的沉默旁觀,更加興奮熱烈。
沈墨初想要低頭,卻不能夠。一向被欲望驅使的喪屍,怎麼會低頭不看這樣的盛況?他強迫自己一直抬頭注視,甚至讓雙眼露出極度的興奮,仿佛恨不得也加入這場肉體的盛宴。
聲響,終於小了下來。
其中面容最清秀的綠發黑眸青年,揮了揮手,另外兩個青年嗤笑著,光著身子離開了房間。
那些美麗的人類軀體,大多雙目緊閉,生死難辨的安靜躺在原地。
留下的青年正是哈金斯。他的興致還沒完全減退。他懶洋洋坐在皮質沙發上,一個少女跪在他雙腿間。少女的長髮被他揪在手中,頭部不斷瘋狂的來回□,令他的黑眸蒙上些朦朧飄渺的光芒。
與此同時,他微微喘息著,傲慢的看一眼沈墨初:「輸給人類這場戰爭,很讓我失望。」
沈墨初低下頭,聲音恭敬低沉:「請懲罰我,主人。」
哈金斯盯著他猙獰的容貌,剛要開口,卻忽然一聲痛呼。腿間的少女驚恐的抬頭:「對不起……」
「你弄疼我了!」哈金斯雙眼閃過陰狠的目光,大手輕而易舉將少女提起來,「可惡!」
少女苦苦求饒,然而哈金斯明顯動了怒。他看一眼沈墨初,露出了壞笑。
「解決這個不聽話的雌性。」他將少女丟到沈墨初腳下,「我已經玩膩了。」
少女驚恐的抬頭看著沈墨初。
沈墨初雙手暗暗握拳,而又鬆開,冷漠注視著地上的少女。這是一個容貌絕美的女人,比他見過的任何女性都要驚人。
他朝哈金斯露出虔誠的笑容:「謝主人賞賜!」
他撲向地上的少女。
五分鐘後。
他滿嘴鮮血的站起來,地上只餘白骨。他滿足的看向哈金斯。
哈金斯一開始還饒有興致的觀察他的進食,但很快失了興趣。他露出嫌惡的表情:「真是噁心……我族高貴的基因,怎麼會讓你們人類,突變成這樣粗俗的樣子?」
沈墨初沒吭聲,維持著滿足的笑容。
哈金斯懶洋洋的道:「算了算了,多給我們弄些美人和財富回來。否則下一次,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他想起什麼又道:「對了,既然來了,去見我妹妹吧。她大概欲求不滿,又想找你泄泄火了。」說完瞟一眼沈墨初,「真搞不懂,她怎麼喜歡你們這些奴隸怪物。」
沈墨初眉目不動,眸色翠綠如平靜的湖面:「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