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過沈明陽,從來沒有!
你說你費了那麼大的心力,好不容易當了皇帝,難道就是為了沒事就跑到自己老婆面前來獻慇勤的嗎?還有,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已經不在這裡了?這麼明顯的事情都沒有發現,你怎麼當得人家相公?
可是,沈明陽聽不見段琛心裡的吐槽。他一步一步地朝床走過來,段琛聽見他的腳步聲,整個人都不好了,趕緊喊道,「你停下你快停下——趕快給我停下——」
他叫聲又尖又利,還用被子把人包住,不讓沈明陽看。他這個樣子,沈明陽會聽他的才有鬼,當下加快了腳步,幾步就走到段琛面前,問道,「你究竟怎麼了?」
怎麼了,這具身體快死了!
段琛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他頭頂上就一陣大力傳來,被子被人掀開了。被子那頭,是沈明陽滿是擔憂的臉,他先是從上到下地打量了段琛一眼,在目光觸及到段琛身體底下的血之後,他又抬起頭來看了看段琛,然後左手握拳,放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轉過頭去,「自己來了小日子,也不說清楚,害我擔心一場。」他邊說邊往門口走去,「我這就叫人進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沈明陽頓住了腳步,卻沒有轉過身來,而是背對著段琛說道,「我把採薇給你叫過來?」
採薇?段琛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好啊。」
沈明陽點了點頭,走了出去。片刻之後,站在殿外的宮女便進來了四個。領頭的那個伸出手來將段琛從床上拉了起來,對他說道,「姑娘還請你起來換下衣服。」段琛剛想問換了衣服不是還要被打濕嗎?就看到有一個宮女將一個繫著帶子、疊了很多層、窄窄的布條遞給他。他愣愣地看著,卻沒有伸手去拿。
那個拉他起來的宮女見了,面上露出幾分瞭然的神色來,「原來姑娘還是第一次啊。」她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段琛,抿唇笑了笑,說道,「看來往日裡姑娘不怎麼注意。這以後啊,可不能像往日那樣了。」
段琛眨了眨眼睛,表示:姐姐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那個宮女見段琛這副反應,也愣了愣,不過到底是沈明陽專門為崔粲然抽調過來的精幹部隊,她馬上就笑了下,神情落落大方,不見半分忸怩,頗有崔粲然的風範,「這裡都是女子,我就直說了。」她看了一眼床上的血,對段琛說道,「姑娘這是來葵水了。想來姑娘自幼離家,宮裡又沒誰跟你說這些,所以不知道。這葵水啊,我們每個女子都會來,每個月都有,來了葵水才叫真正的女人,才能孕育後代。」她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一般來葵水都在十三四歲,像姑娘這麼晚的,倒不常見呢。不過,」她又笑了笑,「以後好好養養就是了,不用擔心。」
段琛腦袋像是被放在油鍋裡炸了一遍。
她剛才說什麼?這就是女子每個月都要經歷的那幾天嗎?怪不得崔粲然那麼強韌呢,每個月流這麼多血都不能打到她,還能有什麼可以把她打倒?
哦,還有,他之前還覺得跟崔粲然換了身體沒什麼,現在看來,他更要早點兒跟她把身體換回來了。這血他流不慣,還是讓崔粲然來好了。
段琛忽然覺得,他的命,真的好苦啊!
他年少時碰到一對夫妻,還不懂女人是什麼的時候就被那個老婆吸引了過去。可她已經是人妻了。這就算了,他喜歡上的那個人妻,還是個神經病!後來,他又遇上了那對夫妻中的男人,那個男人也是個神經病!而且病得不比他老婆輕!
剛才那個奇形怪狀的布條條被拿到了他面前,段琛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宮女,用表情問她:這是什麼?
不愧是沈明陽精挑細選出來的,那個宮女居然讀懂了。「這是月經帶,放在下面的。姑娘是第一次,想必不會用,來,我來教你吧。」說著便拉著段琛去了屏風後面。
片刻之後,安好了月經帶的段琛狀似幽魂般地出來了。放在以前,如果有人跟他說你將來會學著去安女人的月經帶,他會覺得人家在罵他,可現在……果然,跟崔粲然扯上關係之後,他的底線、節操和臉皮,就跟著時間一起,消失在空中了嗎?
床上已經換乾淨了。段琛現在覺得整個人生都了無生趣。就在剛才那麼一段時間,他已經摸索出來了。來了葵水,要好好地呆在一個地方,最好是躺著,能不動就不動。哦,還有,不要生氣……
他剛才一生氣,肚子又開始痛了……
段琛痛苦地閉上眼睛,這人生這是太特麼操蛋了!
聽見有聲響,段琛睜開眼睛,然後他更痛苦了。
沈明陽怎麼還沒走!
他更加痛苦地偏過了頭。
沈明陽走進來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趕緊拿過一床被子將他蓋住,嗔怒道,「你也真是,自己來了葵水,也不注意做好。」
段琛裝死。他覺得,像他這樣,既不說話也不看沈明陽,他應該知難而退,趕緊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了吧?
可段琛再一次錯看了沈明陽。他居然,他居然拉過了旁邊的一張凳子,在段琛床邊坐了下來!
眼角的餘光看到沈明陽逆光而坐,猶如天神般的容顏,段琛趕緊閉上了眼睛。沈明陽再好看,跟他也沒有關係,他現在根本不想看到他。
沈明陽沒有看到段琛的小動作,他伸出手來要去拉段琛的手,結果段琛看穿了他的動作,連忙把手藏進被子裡。沈明陽落了個空,臉上露出幾分鬱鬱的神情來,對他說道,「你……我們好歹是夫妻……小七你怎麼能這樣……」
呵呵,誰跟你是夫妻。
段琛閉著眼睛繼續裝死。沈明陽知道他沒有睡著,可卻要依然閉著眼睛,擺明了是不想見他,臉上鬱卒之色更加明顯。他對著段琛伏低做小這麼久了,可段琛卻依然對他不假辭色。到底是驕傲的人,從來便是他給別人臉色看,何曾有誰敢給他臉色看?加上又當了這麼久的皇帝,又看到段琛這樣,他也有些不快。那張俊臉一沉,對段琛說道,「你還想鬧到幾時?」
狐狸尾巴這就露出來了?段琛心裡一聲冷笑,終於睜開眼睛來,抬眼朝沈明陽看去,笑著說道,「等你什麼時候廢了梅若華,我就什麼時候不鬧了。」他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沈明陽什麼時候把梅若華從他和崔粲然之間刨開了,就跟狗改掉了吃屎這個習慣一樣。他這樣說,只是想讓沈明陽趕快離開,他根本就不想看到他。
沈明陽面色一沉,當即拂袖道,「胡鬧!」說完又意識到自己剛才語氣有些重,可要跟「崔粲然」軟下來,保不齊她又要像之前那樣裝模作樣地拿喬,以後更加不好調/教;可不跟她好言好語吧,不僅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那邊還有個叫「段琛」的小白臉兒呢。
低頭也不是,不低頭也不是,沈明陽被他這一句話弄得心裡極為煩悶,他站起身來,對段琛說道,「你好好休息,我等下再來看你。」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段琛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嗤」了一聲。他還以為沈明陽有多大的耐心呢,原來不過一句話就讓他現了原形。唉,這崔粲然啊,當初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居然喜歡上這麼一個人。
段琛頗為惋惜地閉上了眼睛,就這麼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隱隱感覺有人在推他肩膀。段琛睜開眼睛一看,入眼的卻是採薇那張宜喜宜嗔的臉。她見段琛睜了眼,立刻高興起來,「小姐你醒了就趕緊起來吧,我派人叫廚房做了你喜歡吃的,現下快到了。」說完便手腳伶俐地拿了衣服過來。
段琛從床上起來,等著採薇給他把衣服換好。不得不說,崔粲然調/教下人還是有一套的。這採薇看著處處不靠譜,沒想到業務能力倒很出眾。
他穿好衣服——現在的段琛已經能夠很平靜地接受女人的那些裙子外套了。他發現,真的,自從遇到了崔粲然,他的忍耐力,就在一天一天地被刷新。
也不知道是能不能算好……
走到桌前,飯菜早已經擺好了。段琛看著那些隴西吃食,瞬間就沒有了心情。他將筷子放了下來,還沒有說話,採薇就已經察言觀色,連忙問道,「小姐不滿意?」
段琛點了點頭,「就不能有些南疆的菜餚嗎?」
聽他這麼問,採薇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有些古怪。段琛心裡一跳,暗罵自己大意。沈明陽看不出他不是崔粲然,可不代表採薇看不出啊。要知道採薇可是跟崔粲然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比崔粲然的父母兄嫂還要熟悉她,這口味突然變了,難保採薇不會起疑……
他正在想一個合理的理由,沒想到採薇湊攏了他耳邊,對他低聲說道,「小姐,你也太大膽了吧。」
呃?段琛轉頭看她,就看到採薇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對他說道,「你要拿段世子來激怒姑爺,也不用這麼明顯啊。小心到時候姑爺真的生你氣了,不理你了。那你這些日子來的辛苦可就白費了。」
啊?段琛詫異地看了看採薇,這主僕三人,都挺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