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兩人如此,姚瑩掩唇一笑,「國主,你們兄弟倆雖然有這麼多年沒有見過了,但感情還真好呢。」
呵呵,她也發現,這幾年不見,她這個六嫂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越發好了呢。
崔榭玉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對段珙和崔粲然說道,「內子口快,萬莫介意。」
段珙連忙擺手表示他不介意。
崔粲然覺得,這段珙,壞得還挺深沉的。因為如果是她來回答這個問題,而對方又是自己看不順眼的陳氏梅若華之流的話,她肯定立馬點頭說,就是有點兒介意怎麼辦呢?
光是這幾個字就覺得無比得的欠扁。
段珙和崔榭玉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語,崔粲然和姚瑩就在旁邊邊吃邊看。哪怕進京這麼多年,崔榭玉的口味還是沒怎麼變,喜歡吃的都是當年的隴西小食。
桌上的東西,看樣子一半是崔榭玉的口味,一半是姚瑩的口味。而崔榭玉的口味,又和她非常相似。這麼多年沒吃過了,哪怕崔粲然自詡世家小姐,也難免有些嘴饞,忍不住往崔榭玉那邊多伸了幾次手。
就在她拿那個椒鹽酥拿到第四次的時候,一直在和段珙說話的崔榭玉終於注意到她了,低頭看了一眼她放在盤子上還沒有來得及抽回去的手,又看了她一眼,笑道,「沒想到世子出身南疆,居然也喜歡北方吃食。」
「嘿嘿。」崔粲然趕緊拿了一個,對崔榭玉笑道,「侯爺忘記啦,我曾經在隴西也呆了那麼些年。當年昭烈皇后在的時候,這小食可是經常品嚐的。只是後來娘娘薨逝,宮裡才許久不曾見到了。」她抬起頭朝崔榭玉行了一個禮,「一時貪嘴,失禮了。」
崔榭玉莞爾一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有些淒涼,「是啊,我妹妹已經不在很多年了,這世上,恐怕也不會有幾個人記得她了吧?」
崔榭玉那個笑容,看得崔粲然心裡一抽一抽的,姚瑩連忙責備似地看了崔粲然一眼,原本就不真心的笑容更是淺淡了許多,「六哥和娘娘感情最好了,哪怕娘娘過世了這麼多年,侯爺只要一提起娘娘來,心情都會不好。」所以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識相的趕緊閉嘴,不要再問了。
崔粲然也不想再問了,她抱歉地朝姚瑩笑了笑,連忙轉移話題道,「這裡離京城已有一段距離,我看侯爺和夫人也不像是剛出了遠門回來,不知道二位這是……」
崔榭玉已經從短暫的悲傷裡回過神來了,卻沒有說話。回答她的是姚瑩,「是我,是我想出來走走,侯爺就說京郊外面好多話都開了,於是就去別莊住了幾天。只是,」她掩唇一笑,說道,「不知不覺,我們就走了好遠了。」
她眉眼間儘是甜蜜的情意,看來那天崔粲然聽到的,說她六哥和姚瑩感情很好是真的。說起來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吧,在死之前跟她六哥找了個不錯的老婆。這姚瑩雖然各方面都平平,但綜合起來還挺不錯的。
崔粲然看向姚瑩的目光中帶了幾分滿意,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明顯了,姚瑩和崔榭玉都感覺出來了,姚瑩甚至還往崔榭玉身邊藏了藏。崔榭玉站起身來,朝段珙崔粲然抱了抱拳,說道,「既然國主和世子還要趕路,那我們夫婦便不耽擱二位了。」見到崔粲然眼中明顯的失落,崔榭玉又連忙說道,「況且我們還要在天黑前趕回莊子裡,就不多留了。二位一路順風。」
就這樣就要分開了啊?崔粲然戀戀不捨地看了她哥一眼,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食,對面的姚瑩連忙伸出手來將吃的往她面前一推,說道,「世子要回南疆,我們也沒什麼好送的,這些吃的算不得名貴,但既然世子喜歡,也請世子一併帶走吧。還請世子不要嫌棄。」
啊?這麼好?崔粲然連忙笑眯眯地跟她六嫂道謝,「不嫌棄不嫌棄。夫人你太客氣了。」她這個六嫂,真是越看越上道呢。
姚瑩朝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就藏到了崔榭玉身後。
段珙露出一個不忍直視的表情,按理來講,這段琛越上不得檯面他就越高興,但能不能是他不在的時候啊?堂堂一國世子,居然因為幾盤點心這麼高興,他還能再有點兒出息不?段珙在心底嘆了口氣,也拱了拱手,跟崔榭玉道了別。
崔榭玉他們東西少,很快便收拾好了,崔粲然抱著幾個大大的點心盒子目送她六哥的馬車飛馳而去,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別,又不知道要何時才能見面了呢……想起來就覺得傷感……果然,她的死,傷害最大的還是她的親人……
而馬車中,姚瑩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撩起簾子的一個角朝後面看去,只飛快地看了一眼便放了下來,對馬車中的崔六和姚瑩說道,「那個段世子,還在呢。」想了想又說道,「手上還捧著小姐剛才送給他的點心呢。」還有句話她沒敢說,看那樣子,就失魂落魄的。
「這個登徒子!」姚瑩氣得柳眉倒豎,旁邊的崔榭玉拉住她的手,寬慰道,「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可他的這句寬慰並沒有讓姚瑩氣消下去,她鬱鬱地舒出一口氣,嘟囔道,「要不是他身份特殊,地點特殊,真想打他一頓。」
崔榭玉不禁莞爾,「那我派人去打他一頓?」
最後那個字音調微微上挑,像羽毛一樣拂在人的心上,饒是姚瑩聽了這麼多年,還是忍不住紅了臉,推了他一把,嗔道,「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崔榭玉順勢拉過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心口,也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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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上午走掉了個沈明陽,下午他就可以清清靜靜地呆著了,可看等到中午一覺醒來,屁股底下濕了大半的時候,段琛段琛才覺得他還是太年輕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當時第一個反應便是羞惱。他怎麼會想到,崔粲然這麼大個人了,居然還尿床!太挫了。而且這樣的事居然又被他遇見了,真是太倒霉了。
但很快,他又反應夠來,這麼羞恥的事情,旁人一定不曉得,將來再見到崔粲然,他就可以好好地嘲笑她一番了。誰讓她這些日子來那麼囂張,總是壓著他一頭!
想到這裡,段琛又瞬間高興起來。果然,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的。誰讓崔粲然囂張跋扈得那麼人神共憤?
躺在一塊濕的地方,到底不舒服。段琛翻身起來,想要換個床單,可是他剛剛一動,小腹就控制不住,一股熱流往下面流去。剛剛還興高采烈的段琛瞬間又凍住了。漣漪這個身體,明明這麼年輕,為什麼已經要大小便失禁了呢?不,還是說是他這個靈魂不能控制?所以他在自己的身體上時並沒有這些,可到了漣漪身上,就有了這些情況。
越想越覺得恐怖,段琛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可在看到床單上那一大片血跡的時候,他突然就愣住了。
這這這,這究竟是什麼?
他仔細地將自己渾身上下摸了一遍,沒有發現有什麼傷口啊,可為什麼床上會有這麼多的血呢?他也沒有什麼地方痛啊,哦不對,他還是有地方痛的。他的小腹現在就有點兒痛,可是那痛,是痠痛的,在肚子裡面,也不像是有傷口的樣子。
還是說,這是內傷?
什麼人能把崔粲然打得內出血?如果不是他現在在用這個身體,他一定要去好好感謝一下對方。
段琛連忙調動體內的真氣,雖然崔粲然練武的時間不長,但內力多少還是有點兒的。渾身上下氣脈流暢,也不像是受了傷。那,一個人,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呢?
段琛覺得,女人,和她們的身體,真的是謎一般的存在。
哦,好吧,剛剛這麼一動,又有血從小腹裡出來了。段琛仔細地感覺了一下,好像血是從,呃,女子小便那個地方出來的……不要問他為什麼知道!和崔粲然換了身體這麼多天,女人用什麼小便,他還是知道的!
之前崔粲然離開,他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但現在看來,他真的是覺得太早了。
果然啊,都是太年輕了。
段琛閉了閉眼。身體一直在流血,他真害怕漣漪的身體就這麼一直流流流,流死了。那他到時候該怎麼辦?他可不奢望崔粲然那個女人會心甘情願地把身體給他讓出來。再說了,到時候他不過一縷幽魂,無論怎樣,都鬥不過崔粲然一個大活人的。
可出去叫人吧,他傷的地方這麼尷尬,怎麼好意思叫人?還有,他該叫誰?
但不叫人,萬一他死了呢?
正在他陷入「叫人還是不叫人」的天人交戰中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沈明陽的身影。
段琛小聲罵了句「槽」,連忙沖沈明陽大喝道,「不許進來,出去!」並且快手快腳地把他整個人都藏到了被子底下。
現在這個樣子,還是不要讓沈明陽看見了吧,萬一他叫個太醫和尚什麼的過來,看出他不是崔粲然了怎麼辦?
還有,這沈明陽不是很勤政愛民嗎?怎麼上午剛剛從甘露殿回去了,這下午又過來了?他的奏摺呢?不用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