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跟在段珙身邊,崔粲然的日子不要過得太好。

  她是皇帝丟過來的,但沈明陽並沒有和段珙說不讓她回去,她現在頂著段琛的皮囊,段珙雖然看她不慣,但也不會太說她。只是崔粲然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得寸進尺。以前和沈明陽在一起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順著崔粲然的意思來過,但後來他就發現,崔粲然這個人慣不得,一慣她她就蹬鼻子上臉。沈明陽拿住了崔粲然的七寸,便不再順著她,反而時常拿捏她。只可惜,崔粲然被沈明陽虐著虐著,虐到後來她都沒有長點兒記性。

  沈明陽是崔粲然的剋星,那崔粲然就是大多數人的剋星。這個「大多數人」麼,段珙自然也包含在裡面的。

  崔粲然跟著段珙一起回南疆,不過幾天的功夫,這本來是照顧段珙的幾名侍女,統統被他那張臉給騙了過來。

  不得不說啊,崔粲然心滿意足地摸著那張光滑細膩的臉,再一次在心裡感嘆,段琛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就是好用啊。她現在沒有了以前的容貌,作為一個顏控,如果不是因為段琛底下多了點兒東西,上面少了點兒東西,她還真的不想把這個身體還他了呢。

  至於那些侍女,一看見段琛的臉就自動貼了上來。這小子性格不怎麼樣,全靠著一張臉大殺四方。加上崔粲然生就一張巧嘴,舌燦蓮花之下,死的能說成活的,黑的能說成白的,不過幾天時間,一眾小丫鬟就被她左擁右抱,惹得段珙眼紅不已。

  偏偏她還不知死活地要跑到段珙身邊炫耀,使勁兒地誇自己這張臉好看。完全忘記了,這張臉的真正主人根本就不是她。

  可能是她太得瑟了,以至於老天都看不過去。這天一隊人馬本來在原地休息,崔粲然找了個地方小解,褲子還沒有拉下去,背後就有一道冷意刺過來。她也顧不上尿急,下意識地將身子一偏,那柄長劍就堪堪劃過她的面頰,一道黑影從她面前掠了過去。

  崔粲然摸著臉驚魂未定地看著突然聚集在她身邊的八個黑衣人,大怒道,「喂,你們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啊?」

  領頭的那個想起陛下密旨當中的「務必讓他不再拿臉害人」的話,沉聲說道,「打的就是你的臉。」

  崔粲然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當即大叫起來,「你們還有沒有點兒職業操守啊?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段琛身上最寶貴的就是這張臉了,要是自己沒能保護好他的臉,那段琛這下半輩子都不用活了,反正他最寶貴的東西也被人奪走了,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聽她如此說,那幾個黑衣人被面罩覆蓋住的臉都露出幾許不屑來。他們還真沒見過哪個男人像這小子這樣,這麼看重那張臉。

  雖然他長得的確好看……

  但這就更不能忍了好嗎!恃臉行兇什麼的,簡直就是不給他們這些成天不能見人的暗衛活路好麼!

  崔粲然身後的那個黑衣人頓時大喝一聲,叫道,「奸賊,死到臨頭還胡言亂語,爺爺這就叫你下地獄,下輩子投胎當個女人,慢慢愛護你那張小白臉兒吧!」

  如果此刻是沈明陽在場,他一定會在心裡擊節讚歎,並給這個暗衛好好漲下俸祿。簡直說到他心坎兒裡去了好麼!這小白臉兒就是仗著他那張臉到處拐騙婦女!

  可惜現在他們面對著的是把臉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崔粲然。她當即冷笑一聲,喝道,「你們就試試看。」那幾個黑衣人見她如此沉穩,以為她必定還有後招,聽她這麼一說,反而不敢貿然上前,猶豫了片刻,其中一個拿刀的才揮刀朝崔粲然砍了過去。

  她身子一偏,將那一刀躲了過去。段琛這具身體並不能算靈活,他雖然有些內力,但也因為沒有師傅引導,算不得精純,只能是馬馬虎虎,但起碼比漣漪那個身體要好許多。崔粲然家學淵源,雖然身上沒有上一世那麼深厚的內力,但憑著她的招數,一時之間竟也沒用落下風。

  十來個回合下來,崔粲然也看出來,這八個黑衣人武功甚高,決計不是她現在能夠擺平的。再打下去,她的底細就要被這幾個人摸個透,到時候她可能就真的要死在亂刀之下了。崔粲然一個反手,仗著手快和上一世的眼光,從其中一人手上搶了一把劍過來,刺傷了兩個人,硬生生地從他們的包圍圈裡衝了出來。

  現在肯定不能回段珙那邊。她被人追殺,正合了段琛的意思。真把人往段珙那邊引,那裡全是他的人,段珙不火上澆油都是好的了,別說救她了。現在非但不能過去,還不能讓段珙聽見任何風吹草動,只能把人往另外的方向引,到時候她再找機會脫身。

  心裡拿定主意,崔粲然將手中的長劍舞得越發靈動,一邊尋隙往另外一邊走,一邊逼退不停衝上來的黑衣人。眼見著久攻不下,崔粲然也只是一味地想逃,並不想殺了他們,領頭的那個看出端倪來,當下便喊道,「兄弟們,這小子武功都是些花架子,趕緊沖上去,一起把他了斷了我們去喝酒!」

  崔粲然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臉上卻半分不露,從那幾個黑衣人喊道,「你們想殺我可以,但總要讓我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吧?別連個明白鬼都做不成。」

  其中一個冷笑了一聲,說道,「哪兒那麼多廢話。死了自然你什麼都明白了。」說著手上的那柄金鉤就斜斜地朝著崔粲然的小腿上割去。她躲閃不及,被割了個正著。

  腿上受傷,身法必然受影響。崔粲然在心底罵了那人一句「陰險」,手腕一翻,手上那柄劍平平地朝前刺去,離她最近的那個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刺穿了自己胸膛,直直地朝後仰去。

  除掉了一個黑衣人,崔粲然非但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感覺壓力更大了。另外的七個見她殺了自己的一名同伴,更加同仇敵愾,手上的招式也更為凌厲,七把武器幾乎是在同時朝她砍了過來。崔粲然提劍格擋,虎口被震得酸麻一片,手中長劍頓時脫手而去。那七把武器近在咫尺,眼看著她就要魂歸天外,突然之間不知從何處「嗖嗖嗖」飛來幾支箭,那幾個人下意識地避開,頓時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崔粲然一口氣還沒有喘勻,就看到那幾個黑衣人身後衝出來一匹白馬,馬上一人緋衣翩翩,正是頂了她身體的段琛!

  那馬來勢兇猛,幾個黑衣人就算武功高強,一時之間也不能阻攔。段琛在馬上朝崔粲然伸出手來,她趕緊遞上自己的手,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到了段琛後面。

  上了馬,崔粲然才看到那匹馬的尾巴上被人綁了一個火把,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剛才那馬會跑得這麼瘋,有些遺憾道,「可惜了一匹好馬。」段琛後腦勺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立刻回答道,「沒辦法,我們兩個打不過他們,只能如此了。這個方法管不了太多時間,我們必須想個辦法脫身。」

  崔粲然現在是男子身體,比段琛高大了許多。她伸出手來對段琛說道,「我來。」說著便握住韁繩,朝前面奮力奔過去。

  不過片刻,就衝出了那片樹林。可是出了樹林,再跑幾步,迎接他們的卻是一片懸崖。崔粲然勒馬駐足,看著對面,像是在問段琛,又像是在問她自己,「怎麼辦?」問完又調轉馬頭打算順著懸崖走下去,誰知一轉頭,就看見了那些已經追到了他們身後的黑衣人。

  領頭的那個冷笑一聲,「你們跑不掉了。趕緊下來束手就擒。」崔粲然也回給他一個冷笑,說道,「你看我們能不能走掉。」說完拔下段琛頭上的簪子猛地朝馬脖子上面刺去。那匹馬仰天長嘯,鮮血直流,越發制止不住。崔粲然的雙腿卻死死地夾著馬肚,用力在馬臀上一抽,就這樣朝著對面躍了過去。

  兩堵懸崖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就算用盡了全力那馬也躍不過去。眼看著去勢將老,崔粲然抱住段琛的腰,猛提真氣,足尖在馬背上一點,身子再度騰空躍起,朝著那堵懸崖飛去。

  眼看著勝利在望,兩人耳畔卻傳過一聲鳴鏑之聲。崔粲然為了躲開背後的冷箭,身子在空中一頓,箭是躲開了,可抱著段琛的手一鬆,等到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掉了下去。她趕緊使出千斤墜的功夫,一手拽住崖上的藤蔓,身子卻飛快地朝下面墜去。好不容易拉住了段琛的手,那邊卻又傳來那領頭的黑衣人的聲音,「你這叫跑掉了嗎?還不如之前就束手呢,也好過平白地搭上這個年輕姑娘的性命。」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崔粲然都還要死鴨子嘴硬,沖那黑衣人罵道,「關你屁事!」下面的段琛聽得哭笑不得。她這句話將原本就看不慣她的黑衣人瞬間激怒了。那個黑衣人冷笑一聲,「爺我今天就要看看,你這小子怎麼離開!」說完便再也不動,七個人就在懸崖邊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