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吃醋了

熱水的事情解決之後,秦菜總算是不用再洗冷水澡了。吃過一頓搭配得食慾十足的晚飯之後,秦菜踱到書房裡的書架前,一看那些書她不滿了——這個呂涼薄,給他兒子的書就是《達摩相法》《相理衡真》,給我放的竟然是一堆……

她把書從書架上搬下來——品種還滿多的,有瓊瑤的,有古靈的,有席娟的,還有李漁的……

暈死!

……瞎子,我還是上來陪你讀書吧……

第二天一早,秦菜上到九樓就發現呂涼薄已經在了。這次她不客氣了,逕直坐過去:「瞎子,晚上你教我用電腦吧。」

呂涼薄在摸書,聞言只是點頭:「嗯。」

秦菜覺得他人好,難免就生出幾分熱乎勁:「我可不是欺負你啊,作為回報,我下午幫你看書吧。」

呂涼薄笑了:「不用。」

秦菜卻已經搶過他手裡的書,卻是一本《滴天髓經》,她頗有些不解:「其實,如果你想知道什麼的話,我可以幫你看,沒必要費力巴拉地學這個。」

呂涼薄微蹙眉頭:「我不需要。」

秦菜這才發現他不悅,不由又湊近了些:「瞎子,你生氣啦?」

呂涼薄從她手裡奪回自己的書:「不敢。」

秦菜不知道哪得罪了他,但在呂涼薄面前她也不繞圈子:「哪得罪你了你說出來呀,我以後注意著不就行了?」

呂涼薄不語,她又從他手裡奪過那本《滴天髓經》,這回不聊天了,一字一句開始讀書,讀了兩頁,呂涼薄才開口:「不要把我當廢人。」

秦菜微怔,片刻後應:「哦。」

於是這一次吵嘴,就這麼算是過去了。

只是秦菜有些尷尬——她那個初中文憑,有時候真的看不懂這些太有內涵的東西。每次遇到不認識的字都要呂涼薄去摸。半本《滴天髓經》翻下來,秦菜淚流滿面。

——媽媽,我還是回去看瓊瑤、古靈、席娟吧……

呂涼薄倒也不嫌棄她,偶爾還一字一句解釋給她聽。

呂裂石上來找秦菜,站在教室門口,看見兩個小傢伙在最後一排不知道嘀咕些啥。秦菜還在比手劃腳,他許久不曾露過笑臉的兒子突然露了一個笑。

他站在原地不敢動,許久之後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呂涼薄往門口方向轉了轉頭,他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卻當即收了笑:「繼續。」

——瞎子的聽力有多好,正常人真的很難想像。

讀完書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秦菜扶著呂涼薄下樓。呂涼薄應約教她用電腦。他對秦菜書房格局不熟,不得不摸索了一通,隨後教秦菜開關機、打開、複製、粘貼文件什麼的。

秦菜也不是個蠢人,一教即會,很快就在呂涼薄的指導下申請了一個QQ號。呂涼薄倚著她的椅背而立,教她下載、登陸。

不過很抱歉,她第一個學會的是斗地主……

她一個人玩得歡,呂涼薄憑著來時的記憶摸索著出門,只輕聲叮囑她:「先知。」

秦菜頭也沒回,直接打斷他:「別叫我先知,叫我秦菜,或者秦小妹。」

呂涼薄很小心地往外走:「不羈閣的所有信件、網絡、手機都有監聽,你要小心。」

秦菜心中一驚,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和白河通電話的時候,白河的語氣那麼平常,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平常……

所以,師父不是不關心自己,只是怕給自己惹來麻煩嗎?

想到這裡,她卻突然又高興起來,到客廳打電話:「師父,你吃飽了嗎?」

白河那邊十分安靜,秦菜幾乎可以想到那個白河紙燭店裡,冥鈔、冥紙終日陪伴,他安靜地坐在櫃檯前,毛筆飽蘸濃墨,他一筆一劃地寫著紙錢封面。

曾經最是平淡的場景,留在回憶中卻太過溫馨。

手機那頭,白河淺淡地應聲,依然是不鹹不淡地閒談。秦菜也控制著情緒:「師父,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白河沉默了一陣,似有話想說,最後終於只是淡淡道:「你家中也安好,放心。」

一時相對無言,有點冷場,卻有溫暖在心裡流淌。秦菜輕聲道:「店裡生意好嗎?」

白河輕描淡寫地答了,二人又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秦菜其實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最後不得不掛斷了電話。然後她才發現瞎子不見了。

她奔出門,站在樓道的護欄前向下看,呂涼薄以木棍探路,剛剛走出教學樓。秦菜站在樓道上沒有跟下去——他說過不要把他當作廢人。

其實他確實也不是個廢人。秦菜注視著他的背影緩緩沒入道旁樹的陰影裡,心裡竟然有些酸楚。

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在朱陽鎮的時候,秦老二隔三岔五就揍她一頓,她氣則氣,卻從來沒有過這種奇特的感覺。

晚上,秦菜睡不著,默默斗地主。

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她洗完臉吃過飯,一刻不停就去了九樓。一直等到七點四十,呂涼薄終於來了。

秦菜把他帶的書接過來,這次不是盲書。呂涼薄不在意:「刻書的工匠太慢,許多來不及刻。」

秦菜挽好袖子,大包大攬:「沒事,這不有我呢嗎!」話落,她又警惕地申明,「不過念錯了你不許笑我。」

呂涼薄一本正經:「嗯。」但他也有後話,「但是不會念就要告訴我,不可以誤導瞎子。」

秦菜拍胸脯:「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會幹那事嗎?」

呂涼薄沉默許久,終於道:「上次你把『爻』念成了駁,我想了半天……」

秦菜怒了:「罵人不揭短,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啊?!」

我這就是在和你講道理……

呂涼薄推推鼻樑上的墨鏡:「哦。」

於是這次吵嘴也告終。

大約十點多,秦菜消失整晚的瞌睡終於來了。她堅持不住:「呂涼薄,你自己溫習啊,我先睡一會兒。」

呂涼薄倒是心生歉意:「我不應該耽擱你時間。」

秦菜困得不行:「胡說什麼呢,我先趴會兒。」

呂涼薄提醒她:「回房去睡吧,在這裡……被人看見不好。」

「哪裡不好?」秦菜似乎想到什麼,不由站起身來,「你是嫌我嫁過人,對你的聲譽不好?」

呂涼薄輕聲歎氣:「怎麼比瞎子還敏感呢?你睡吧,我自習。」

秦菜這才趴在桌上,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呂涼薄將先前秦菜念的內容俱都回想了一遍,他從小記憶力便極佳,目盲之後心更清明,已是聽讀成誦。只是這些古藉道理深奧,重在參悟。

有一個人在身邊,時間彷彿也過得快了。呂涼薄摸摸腕上的盲人腕表,已經十二點了。秦菜還在酣睡,他輕手輕腳地起身,去往樓下,不一會兒,已經拎著食盒進來。

飯菜的香味將秦菜誘醒,那食盒三層裝得滿滿地,份量倒是足。唔,可是只有一副碗筷。倒是呂涼薄似有所覺,摸索著將碗筷遞給秦菜:「先吃吧。」

秦菜糾結:「只有一雙筷子。」

呂涼薄點頭:「你先吃。」

秦菜不愧是秦菜,立刻又想到辦法:「那這樣吧,我用筷子這頭,你用那頭,好不好?」

呂涼薄哭笑不得:「嗯。」

盒裡三菜一湯,菜色極平常,勝在精緻。一個魚香茄子、一個酸菜豆腐、一個柿椒肉片,外加一份肉丸冬瓜湯。秦菜一邊吃一邊將筷子調個頭喂呂涼薄。

「張嘴,啊——」呂涼薄果然很聽話地張嘴,一盒飯,兩個人很快米西掉了。

呂涼薄摸索著收拾食盒,秦菜哪能讓他做這些事,立刻就動手把食盒裝好:「我拿下去吧。」

呂涼薄身體微僵:「不必,我自己拿下去。」

秦菜還想再說什麼,他卻已經拎著食盒,摸索著下了樓。

秦菜不放心,負責他飲食的人上不了這棟樓,也就是說他得拿到樓下。

她下到八樓,仍舊站在樓道的護攔前向下看。約摸十幾分鐘,才見到呂涼薄走出去。一個等在外面的女生向他迎了上去,秦菜先前一直以為她是校裡的學生,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在等呂涼薄……

像是一盆冷水兜而下,真個兒的透心涼了——原來呂涼薄有女朋友。而自己存著打貓心腸也就罷了,居然還和他一起享用著人家的勞動成果。

這尼瑪也太無恥了吧?秦菜羞愧了。

自己一定是昏頭了,怎麼會作那樣一個夢,還傻傻地信了!!

她心中五味雜陳,最終默默地回了九樓。低頭坐了一陣,終於呂涼薄也上來了。秦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站起來:「那個……你先看書吧,我……我回我房間睡覺。」

呂涼薄還沒答言,她已經逃一樣地跑了。

那以後,秦菜就有好幾天沒上九樓,而她也不得不放棄了斗地主。她每天一到飯點都習慣性地站在樓道裡。而樓下那個女孩天天都會給呂涼薄送飯。

那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裙子永遠不會蓋過膝蓋。這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有的人穿毛衣、棉襖還凍得發抖,有些人穿絲襪短裙卻依然精神抖擻。

秦菜心裡酸溜溜的,每次看呂涼薄下樓也不跟他打招呼。而他看不見,只要秦菜站著不動,呂涼薄並不能感知她的存在。

終於這天,當呂涼薄再次從女孩手裡接過食盒之後,秦菜發誓——再也不傻站著看了。她呆立了許久,下定決心回房。

「先知?」身後有聲音叫住她,是呂涼薄。秦菜委屈得恨不得大哭一場,卻還是低聲應:「嗯。」

呂涼薄也不知道該問什麼,兩個人就這麼隔著一條過道靜靜地站著。

空氣彷彿都凝固了,讓人呼吸艱難。許久之後,還是呂涼薄打破沉靜:「這些天……好嗎?」

秦菜聽見自己聲音僵硬:「好……還行。」

就是QQ斗地主的積分全部輸光了。

呂涼薄語聲輕柔:「涼薄……哪裡得罪了先知嗎?」

提起這個秦菜就冒火——我不知道就算了,你有女朋友居然也不說!害得我孔雀開屏,混蛋!

但是想想好像也不能怪他,畢竟他從來也沒有不老實過。算了,好女不與瞎鬥!

秦菜悻然。

「沒有啊,你女朋友……很漂亮啊,菜也做得好。」試圖扯開話題。

「女朋友?」呂涼薄眉頭微蹙,轉而瞭然,「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

「她是我的繼母。」

「額……」

「瞎子,找不到女朋友。」

=_=|||

突然有一絲幸災樂禍是怎麼回事?

感謝媽媽,我還可以繼續開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