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不知道吐了多久,連胃酸都吐不出來了。嘴裡苦得反出了汁。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青瞎子這會兒突然跳起來,大義凜然地站在門口:「蔡……蔡姐!我給您老護法!!」
秦菜全身軟得沒有一絲力氣,背後粘乎乎的全是血,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傷口。她吐了一口唾沫,裡面還混著血絲,也不知道是被白露把牙打鬆了還是內臟出血:「護你妹啊,我草!」
外面進來幾個人,領頭的是通陽子的門房談笑。他在秦菜面前蹲下來,看看她身上的傷勢,臉上帶笑:「藍綢組長,歡迎正式加入我們。」
他向秦菜伸出手去,秦菜那時候是痛得渾身痙攣,但她還是想糊他一臉大姨媽。
談笑半點沒有問起秦菜的傷勢,他直接帶著秦菜去了通陽館。青瞎子也想跟來,被談笑拒絕。秦菜只有安慰他:"再聯繫吧。"
通陽館沒有見到通陽子,談笑把秦菜帶到內間,從一個保險櫃裡拿出一本名冊,慢條斯理地打開:「姓名?」
「藍綢。」秦菜佝僂著身子,強忍著把這個人痛打一頓的憤慨。談笑又問了生辰八字,秦菜仍然報了假時辰。
對方給了她一本員工手冊,一張像銀行卡的東西:「搖紅的手機已經交接了吧?faq有沒有拿到?」
資料交接非常詳細,秦菜呲牙咧嘴:「能不能快點?」
談笑雙手在筆記本電腦上面不斷敲擊:「不要心急,這時候不弄清楚,到時候少了什麼東西會很麻煩。組織的資料管理十分嚴格,你平時要注意保管,如果丟失的話可能引起惡劣的後果……」
二十分鐘之後,他終於講完了資料篇,隨後進入工作注意事項:「上班時間為週一到週五,晚上八點到早上六點。切記下班時間每個組長必須看顧好自己的隊員,在沒有組長或者守望者跟隨的情況下,任何人不能擅離宿舍。」
三十分鐘之後,他講完了工作注意事項,然後他開始講組長須知:「組員的業績和組長有一定關係,你會得到每個組員的業績提成,另外上頭會分發給組長一些壽數和福祿,算是福利……」
秦菜把桌上的茶杯遞給他,談笑喝了口水:「謝謝,你怎麼知道我渴了?」
秦菜默默地抹了一把臉,這特麼的簡直就是個唐僧。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你工作細緻,不過談先生……」她轉過身,咬碎鋼牙,「你他媽的真的沒看到老子背上在飆血嗎!」
談笑的反應是抬了抬眼鏡:「咳咳,不好意思,只看到您正面的完整,沒有看到背後的支離破碎。」
秦菜心碎了——這到底是個什麼神經病組織啊!!
「組織有專門的醫生,醫療設備十分完善,而且工傷可以報銷醫療費。」談笑送秦菜去醫院的路上,順便介紹了組織的福利。
秦菜的憤怒這才平息了一些:「我覺得我的肋骨被白露掰斷了。」
談笑搖頭晃腦:「肋骨這東西也不是很重要,斷了就斷了吧。傳說中亞當斷了一根肋骨,這根肋骨最後還變成了夏娃……」
秦菜又特麼的心碎了,她不得已打斷談笑:「談先生……我覺得……夏娃戳到我的內臟了……」
她噴出一口血,終於昏了過去。
秦菜醒過來的時候躺在一張床上,床只有半米寬,上面的被單有些發黑。旁邊立著一根晾衣竿……尼瑪真的是一根晾衣竿,頂上掛著兩個輸液的吊瓶!!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秦菜趴得難受,喉嚨裡更難受。
「有沒有人啊?」她喊了一聲,嗓子裡幹得冒火。沒有人回應,房間裡空空蕩蕩地,秦菜抬頭,只看到幾張拼接在一起的簡易鐵架床。
「有沒有活人啊?!」她又喊了一聲,這下子終於有個人應了:「喊啥喊啥,大半夜的太沒道德了!」
一個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伸手按開旁邊的燈。昏黃的燈光照著斑駁的水泥牆,看見秦菜,白大褂似乎想起什麼:「啊!!液輸完了?!慘了慘了,忘了拔針了!」
他跑過來,一看吊瓶,又有些發愣:「奇怪,輸了一天一夜還是滿的……」他搖搖頭又打算走,秦菜淚流滿面:「醫生,你忘了插針了!」
這是個私人診所,一個藥櫃,兩把椅子,幾張病床,就是它全部的規模。秦菜爬起來,半天看向那位鬍子拉碴的白大褂:「你……不會就是組織專、門的醫生吧?」
白大褂把針給她插手背上,開了輸液管:「正是。」
秦菜看看灰黑色的被子和褐色的水泥牆:「它們就是……完善的醫療設備?」
媽媽……世界太黑暗了,帶我回火星吧……
「十二點了,真是倒霉,喂,你沒事了吧?」白大褂看向秦菜,用了個商量的語氣,「你看這樣吧,反正你傷得又不重,不如你就回家算了。這樣你也可以睡著好覺,我也可以下班了,對不?」
秦菜腦袋有些木:「我還輸著液。」
白大褂一拍大腿:「這個簡單!你看見這根支架了嗎?」秦菜看著那根晾衣竿……和頂端用鞋帶綁著的吊瓶。白大褂作示範:「這個支架是可以移動的,你只要拿著它,就可以一邊輸液一邊走回家了!是不是很方便呢?輸液很簡單的,輸完拔掉就行了。」他湊到秦菜耳邊,一臉希翼,「只要你回去輸液,這根支架我也不要了,就送給你好了。」
「……」秦菜不想把這根「支架」拿回去,如果可以,她真想用它捅進這貨的菊花,「我肋骨斷了。」
白大褂有些驚訝:「是嗎?」他伸手去摸秦菜的肋巴骨,摸到斷處,他用力戳了戳,「擦,還真是斷了!」
秦菜淚流滿面,他還一臉好奇:「你把另一截弄到哪去了?」
秦菜眼淚流個不停:「另一截……變成夏娃了……」
媽媽……我還是出院吧……
得知秦菜要出「院」,白大褂的熱情就像一把火,「太好了!!這副支架送給你了,好走啊!!」
秦菜弓著身子走出診所,就聽見他打電話:「三缺一的等我,三分鐘之後就到!!」
我擦!!
「醫生,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握著晾衣竿,秦菜淚水一直就沒停過。白大褂覺得這女孩太實誠了——送根晾衣竿就感動成這樣。他扶著秦菜走出診所大門:「我姓朱,叫朱剛烈。」
秦菜點點頭,朱醫生還很熱心:「公交車站離這裡很近,你往一直走,看見紅綠燈右拐,直走大約三百米,再往右拐,穿過兒童樂園就到了。到了那裡之後你再等五個半小時,就能趕上六路車首班車了。」
「……」秦菜覺得這個人的名字肯定是有由來的——這德性,不被人爆菊爆到肛裂,實在是沒有天理!!
秦菜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說起來她還得感謝朱肛裂,要不是這根晾衣竿,她還真是很難上樓。
她一進門沙鷹就過來看了看,見到她手上的移動支架,沙鷹一臉同情:「那地方你還真敢去啊?」
秦菜趴在床上,眼淚成河:「我怎麼知道公家的醫院就跟公家的食堂一樣坑爹啊!!」
沙鷹搖搖頭,見她實在起不來,方才走過來,他的右手順著秦菜的肋骨摸過去,不一會兒就取了一個箱子過來。
秦菜嚇了一大跳:「你要幹什麼?!」
沙鷹戴上一雙薄膠手套,點了盞酒精燈,將手術刀放在燈上烤:「肋骨刺進肝臟,很危險,我幫你取出來。」
秦菜差點沒跳起來:「不要!!」
今天已經夠坑了,真的要不死不休嗎?!
沙鷹按住她,表情嚴肅:「你會影響明天的工作。」
秦菜語塞——沙鷹已經替她帶著這個小組半個月了,她知道。沙鷹端了一碗湯喂到她嘴邊:「喝下去。」
秦菜很猶豫,沙鷹一笑,他笑起來其實很英俊,極容易誘惑女孩子:「你不會是擔心我會拿你下酒吧?」
秦菜就紅了臉——她是有點擔心。
沙鷹將湯餵她喝下去:「你這一身傷太倒胃口,我怕是這幾天都喝不下酒了。」
秦菜一直迷迷糊糊,沙鷹開始脫她的衣服。她裡面穿的毛衣,沙鷹脫得很小心。脫到最裡面時,他也略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解開她的胸衣。
秦菜一直知道他在做什麼,第一次這樣裸裎在一個男人面前,她又尷尬又害羞。沙鷹用毛巾掩去她的胸,目不斜視。
秦菜能感覺那刀劃開她的皮肉,卻不痛,沙鷹用止血咒止血,傷口幾乎沒怎麼流血。斷骨被鑷子夾了出來,那鑷子也很燙,秦菜還在想這可能就是*湯。
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有任何知覺的,但是她經常「做功夫」,魂魄比普通人要靈敏得多。這碗湯雖然隔離了*的知覺,卻還不能迷住她。
沙鷹很快縫合了她的傷口,又用藥水將秦菜背後的傷口重新清洗了一遍,給她上了藥。最後裹上紗布,他扯過被子蓋在秦菜身上。
門被關上,知道他不會再進來了。秦菜輕吁了一口氣。在朱肛裂那裡睡了好久,一時也沒有睡意。秦菜想翻衣袋裡的手機,誰知道翻出一張身份卡——d級會員卡,三線組長:藍愁。
在卡背面,用暗紋印著兩個字——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