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幾天沒音訊,秩序當然就以為她事情敗露,畏罪潛逃了。秩序的人個個都氣炸了——這年頭,有警察往非法團伙裡塞臥底的,竟然還有非法團伙往警察裡面塞臥底的?!
而且這傢伙還是個無間道!
秩序開始懷疑了,通陽子本來就擅奪舍,難道他早早就奪了秦菜的身體,潛在朱陽鎮等白河收她為徒?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通陽子未免也太可怕了!
而後來,在白河叫秦菜回秩序的時候,她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回來。而就在這時候,人間居然放了她,據說還是人間高層直接下令去除了她助理的職務。同時被開除的還有三線線長通陽子。
這麼看來,人間也早就知道秦菜就是通陽子了。
當這些細節慢慢被剝離出來,白河的辯解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而洪昊的葬禮過後,秩序這次的重大損失也開始被追責——誰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內鬼,才令秩序在和人間這一戰中蒙受這麼大的損失呢?
畢竟人間的三線可是一點損傷也沒有呢。
呂裂石都無話可說了,在杜芳和燕重歡有意無意的引導下,秩序稽查對呂裂石這一派的不滿情緒達到了極點。因為他們的決定,讓秩序和人間正面衝撞。雖然人間的損傷也不小,但是秩序因此死去的稽查更讓人觸目驚心。
而因為白河的失誤,導致秩序裡面混進了這麼一個無間道。這口氣讓一直衝在最前面賣命的稽查們如何能忍?
呂裂石不可能承擔這樣的罪責,白河明白。
那麼剩下能夠承擔責任的,還有誰?
秦菜想了整整一個白天,夜晚剛剛來臨的時候,她就去了小屋。隨後把阿蘭的棺材搬到東南角,用桃木將棺材墊出三寸高,使其不能接收地氣。
最後裡裡外外布上三個陣法,在棺材上畫滿符咒。
忙完的時候正好凌晨五點半,談笑是起得早,沙鷹是一夜沒睡。這時候兩個人都過來,秦菜心情似乎不錯:「笑哥,找點酒呀,我們三個人好像從來沒一起喝過酒。」
談笑對笑哥這稱呼極為受用,但他還是有點擔心:「你能喝酒?」
秦菜聳肩:「那誰知道呢?不過也沒聽說過殭屍被酒毒死的事件吧?」
談笑一聽,也是。他動作快,不過十幾分鐘已經提了酒回來,倒是白酒、啤酒都有,還拎了花生、牛肉乾什麼的下酒。
三個人就在鬼屋外面弄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喝酒。
那時候將近一月了,天還很冷。秦菜先喝了一口酒,果然那味道難喝的可怕。看來殭屍的味覺,確實已經和人類不同了。
但她還是忍著,和談笑碰了碰杯,又跟沙鷹也喝了一杯。
三個人這麼喝了一陣,天終於是快亮了。秦菜不能呆在鬼屋了,沙鷹情緒不大對,酒喝了不多,他竟然有些犯噁心,乾嘔了幾次。
秦菜都覺得奇怪,談笑更是損:「沙鷹,你有了?!」
沙鷹的回答是飛起一腳……
秦菜倒是隱隱猜到怎麼回事——他和紅姐……做過不少次吧?
該!讓你天天找人下酒。終於喝到假酒了吧……
這個白天過得很快,晚上,又輪到秦菜守夜的時候,談笑比沙鷹先到,給秦菜拿了兩包血。但他在鬼屋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秦菜。
開始只以為她出去了,可一直等到十點多,也沒見到她的影子。談笑是個機警的人,立刻就去找徐長貴。
徐長貴逮著村裡人一問,發現天師天一擦黑就出了沙井村。
談笑和沙鷹面面相覷,都有點發愣——她走了?
怔了足有一分鐘,談笑終於歎了一口氣:「她回秩序了。」
沙鷹冷笑了一聲,轉身去看阿蘭的棺材,隨後發現棺材裡露出一角雪白的東西。他扯出來一看,是秦菜的筆跡。她的字跡很有特點——得找初中生來寫。
上面居然有好幾頁,是關於後續怎麼處理阿蘭的身體的。沙鷹很快就看懂了。秦菜還是沒有讀到控制阿蘭的辦法,但是阿蘭是一邊吸收陰氣,一邊利用極陽轉陰的道理把陽氣也轉為陰氣。
現在她棺材離地而置,擺在東南方陽氣最重的方位,四周是桃木陣,看來秦菜的主意是打算用陽氣磨光她體內的陰氣。
沙鷹細細翻看原理,半晌點頭:「從理論上來看,應該行得通。」
談笑擔心的可就不是這個了:「如果她真的回了秩序,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沙鷹低著頭在看那幾頁方案,當下就毫不客氣地道:「怎麼?不能再靠著大樹乘涼了,很失望?」
談笑擰著眉頭:「什麼意思?」
沙鷹冷笑:「我什麼意思,你不懂?那好啊,就算你在薄利明手下真的是很受排擠,桑古泥人怎麼會知道?」
談笑頓時語塞。沙鷹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他想到談笑有可能在薄利明手下玩花樣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查了秦菜當時身在秩序,是從哪裡瞭解談笑的近況。
桑古泥人那廝是藏得住話的麼?
當下就把談笑給供出來了。
明人不說暗話,這時候還裝就沒意思了。
談笑也沒再爭辯些什麼:「那又怎麼樣呢?這回她得罪了白先生,人間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的。秩序那邊……」他笑得無奈,「她回去絕無生理。」
沙鷹倒是冷靜:「有啊,如果你這個助理肯親自出面,替她證明她只是半路附體的通陽子,所有的壞事都是通陽子一手所為,再加上白河力保,她活下來的機率很大。」
談笑猶豫了一下,他又不是腦殘,這時候去秩序,不管秦菜活不活得了,反正他這個助紂為虐的是肯定活不了的。他隨即反擊:「你可是刺殺洪昊的真兇,如果你陪她一起去秩序自首,秩序說不定還承認她是在人間臥底呢。」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誰都不是那種只有一腔熱血的少年了,肯為了什麼愛情孤注一擲、生死度外。
而且如果把利益、立場和審時度勢這些東西分開來,剩下的那丁點兒愛情,恐怕只能用可憐去形容。
這些東西,秦菜知道多少?
秦菜沒說,她只是把收拾阿蘭的方法很詳細地寫出來,通陽子養了它幾十年,要化開它的陰氣,恐怕怎麼著也得一段時日。
沙鷹不可能呆這麼久,秦菜知道,所以最後她留了一個電話——是白河的電話。
他即使沒時間,也肯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就在秩序四處追捕秦菜的時候,秩序的一個人卻坐立不安。
這個人當然就是燕小飛了。他恐怕是燕重歡所有心腹中最不希望秦菜出現的一個了。他年輕小,但天賦很好。燕重歡挑嫡傳弟子,那可是十分嚴苛的。才貌雙全不全,品性也十分端正。
他幾乎是萬里挑一的。而這種優越感,也使得他地位超然,「燕少」這個稱呼,可不僅僅只是一個玩笑啊。
而就是這麼一個少年,從小被養在靈山,白紙一樣純潔。在他正直的三觀裡面,實在是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個男人發生如此不堪的事。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可以說是毀滅性的,偏偏他不能啟齒,只能讓它爛在心裡。
而秦菜不知道從哪裡弄到的照片,如果、如果她真的被逮了,會不會把這事也扯出來?
如果這件事被秩序其他人知道了……
燕小飛不敢再想下去,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受不了這場面。
他最近狀態很不對,時不時走神。燕重歡當然發現了,只以為是秩序和人間的爭鬥影響了他。他和白河不同,白河一發現秦菜被影響了,立刻就不管她是不是正常上班了。有時候直接無視她裝蛋趴窩的行為。
而燕重歡則是強制要求燕小飛帶隊,直面血腥。
燕小飛努力執行他交待下來的任務,心卻還繫在秦菜這個定時炸彈上。
這個晚上,天都快亮了,燕小飛還沒睡著。
他和燕重歡一起住,師與徒,本就是一種傳承。燕重歡是完全把他當自己的繼承人在培養,對他跟老子對兒子沒有任何差別。
財產這些東西,不會跟他計較。
燕小飛對燕重歡也完全是對自己老子的態度,既敬也畏。只是好在燕重歡和杜芳的關係特殊,這裡他也不常回來就是了。
燕小飛這時候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腦子裡稀里糊塗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樓下有人敲門。燕小飛心都被敲得一跳,一看掛鐘——四點半。這個點了,是誰?!
他披衣起身,下去開門。門一打開,外面空無一人。
燕小心莫名其妙,又回到臥室,正要躺下,突然發現不對。窗簾!!
他睡覺的時候沒有把窗簾拉死的習慣,一直都是半天的。這時候窗簾卻全部拉死了。
他猛然跳起來,右手快如閃電在枕上一探,一把槍已然攥在手裡:「誰?!」
「我。」在他右手邊的陰影裡,一個聲音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