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飛是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身手那自然也是無可挑剔的,當下就按亮了床頭燈。
燈光一閃,黑暗中那個人的面孔自然也藏不住——秦菜
這時候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秦菜對自己的不請自來完全沒有半點自覺,她坐在玻璃圓桌旁邊的小沙發上,一臉悠然。
燕小飛急怒攻心:「你還敢回來?!」
秦菜是吃定他了,這時候半點不慌:「我怎麼不敢回來?我是秩序稽查,而且我師父還是白河。」
燕小飛急得手足無措:「你到我這兒幹什麼?」他覺得這句話顯得很沒氣勢,立刻又接了一句,「你別想威脅我,你那東西我……我根本就不怕!」
秦菜只是笑,這傢伙到底是沒有經驗。你這麼一吼,對手是頭豬也看出你的慌張了。
她倒是怕燕小飛手裡的槍走火,隨即把雙腳擱在玻璃桌上,來這裡也是沒辦法的事——秩序的稽查到處在追捕她。當然這些不是重點,她真要跑,秩序那群貨連她毛都摸不到一根。最重要的是,天色快亮了。
秦菜端坐不動,燕小飛如臨大敵:「說話!」
秦菜就真說話了:「跑了一晚,累死了,我也睡會兒。天亮記得幫我買幾包血。」
她從沙井村跑回三畫市的時候,當然自帶乾糧了。談笑給她準備血絕對有餘,她就事先帶了幾包。不過明天要去秩序,還是吃飽了再去比較好。
作個飽死鬼嘛。
燕小飛不懂,是真不懂,手裡的槍一直舉著:「你再不走我馬上叫我師父!!」
秦菜既然到這裡來了,肯定有準備啊,她拿出手機:「用我的手機嗎?讓我來想想,燕重歡的手機肯定支持彩信吧?」
燕小飛氣得吐血:「你到底想怎麼樣?!」
秦菜往他床上一躺:「現在只想睡覺,睡醒了說不定會想咬人。記得幫我買血。還有,床我用了,你睡沙發。」
話落,她真的往床上一躺,然後睡了。
燕小飛簡直就是一臉血,現在整個秩序都在逮她,她跑到自己這來躲著!
可真要給燕重歡打電話的話,那天晚上的事肯定會抖落出來。那時候……
如果真的能一槍把打死她就好了……不不,她如果真的是人間的臥底,那麼那些照片和視頻會不會流到人間手上?他思考再三,最後怒喝了聲:「睡醒了就自己走啊,我師父隨時會回來的!」
秦菜這時候是真的睡著了。
時間她計算得很好,這時候睡著剛好看一下第二天要發生事——她當然更想知道自己這回進了秩序的門還有沒有活路。
這邊她睡著了,燕小飛卻是怎麼也不可能睡著了。他用冷水洗了把臉,卻也不敢出門——萬一秦菜在他這裡的事被人看見,他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的。
秦菜睡到早上八點多,還好窗簾拉得死,沒有透過光來。她居然什麼也沒夢見,很顯然這是天道在等她選擇了。如果她不去秩序,短時間內可能不會有事。但如果她去了秩序,又是另一種結果了。
秦菜想發火都沒脾氣——這破陰眼……
燕小飛怕燕重歡回來撞見,一刻也不敢出門。但這年頭,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中午的時候,燕重歡回了一趟家。
燕小飛在樓上,聽見樓下有人開門的聲音就跳將起來。秦菜心裡也是一沉——就算她藏起來,看燕小飛這模樣肯定也躲不過燕重歡的眼睛。
樓下燕重歡已經在說話了:「小飛?」
燕小飛慌得已經不知道走路是用手還是用腳了,秦菜覺得秩序真是前途無光啊——瞧這傢伙這模樣!
她把燕小飛推進房間的浴室裡,自己也躲進去,二話不說關了門,然後開了花灑。
熱水一噴,燕小飛還是冷靜下來。不一會兒,燕重歡已經上樓了。看見浴室的燈亮著,他不用問也知道燕小飛在做什麼了。
他對燕小飛說話倒全然是長輩的姿態:「下午內部會有些變動,跟我去趟總部。」
燕小飛這時候衣服都沒脫就被噴成了落湯雞,他只有答應一聲。秦菜卻心思一轉,又想開了——現在還不知道燕重歡和杜芳打算怎麼對師父,不如先臥個底?!
燕重歡,沒有異眼吧?!
燕重歡說完話就下來了,他總不可能在外面看燕小飛洗澡吧?
秦菜在盯著燕小飛,燕小飛還不知道她打什麼壞主意,正要問,秦菜突然出手,一下子控制他的主魂。燕小飛這種人的主魂,不是一下子就可以震暈那麼簡單的。
魂魄被人動手腳,而且是天魂,他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當下後退一步,一腳向秦菜踢過去。
秦菜哪會把他這點身手放在眼裡,將下就將他壓在地上,兩個人拼法咒。但無奈的是,秦菜會法咒比他多得多,白河的法咒消耗少,而油符是邪法,邪法的威力一般會比正法大。
只是邪法需要的材料往往是損陰德的,比如油符,真正的油符,不是用普通的菜油,而是用屍油。只是白芨這種人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能逼他用屍油的對手目前還沒出現呢。
所以他一般用菜油,更低等的就用水也行。
所以符咒上燕小飛也很苦逼——技能沒人家多呀!!
秦菜很快拎出了他的魂魄,還好,沒打算弄死他,只是把他先裝在鎖魂壇裡。她還安撫:「別慌,等我打聽到燕重歡的計劃就放你出來。」
話落,她自己出竅,把魂魄捏成燕小飛魂魄的形狀,鑽進了燕小飛的身體。
她把自己的身體藏到衣櫃裡,只是換衣服的時候還是鬧了個大紅臉——燕小飛這身材,其實還可以……
穿著燕小飛的身體下了樓,燕重歡還沒走,他的作息時間還算是固定,這會兒正在午休。
他房間在一樓,秦菜下樓他就聽見了:「幫我倒杯水。」。
這有啥好說的,秦菜立馬給他倒了一杯水過去。
送水的時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秦菜努力不表現出來。燕重歡半靠在床前,顯得很凝重:「白河那個徒弟,你查得怎麼樣了?」
秦菜心中一跳,知道他果然是沒有異眼。略略放心,又暗罵——好小子,原來居然是你在查我!狗膽包天啊!
「已經差不多了。」她含糊帶過,燕重歡揉了揉太陽穴:「盡快查到她去了哪裡,如果去了人間最好。但是如果她真是通陽子,必定精通奪舍之功。要查下落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菜頭垂得很低,倒是努力模仿燕小飛的模樣。
「走吧。」燕重歡起身,還示意秦菜把他的外套帶上。秦菜一邊罵一邊也帶了,就這麼上了燕重歡的車。
車一路行到不羈閣,兩個人直接進了先知的辦公室。
杜芳這時候穿著黑色低胸的蕾絲上衣,下面是條玫紅色的短裙,衣著倒是優雅。他們明顯視燕小飛為心腹,這會兒也不避他。燕重歡剛剛在沙發上坐下,她便走過去,直接坐在燕重歡腿上。
兩個人那親密勁兒,簡直讓秦菜面紅耳赤。杜芳察覺了秦菜的緊張,不由笑了一聲:「你這個徒弟還是這麼可愛。」
秦菜吐槽都沒地兒吐了,現在她估計更需要一個盆兒……燕重歡倒是沒再繼續刺激她:「坐啊,杵著幹什麼?」
秦菜點頭,在他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燕重歡左手攬著杜芳,右手拿了煙,秦菜還是知趣,趕緊替他點上。
他抽了一口才說正事:「白河那邊,趁現在秩序人心所向,先處理了吧。」
杜芳不滿意了:「秦菜還沒找到?」
她對秦菜的名字倒是記得清楚。
燕重歡點了點頭:「如果她真是通陽子,一時半會要找他不容易。不如先處理白河。」
在他眼裡,白河對他的威脅更大。可杜芳就視秦菜為眼中釘了,這個和她一樣擁有預知能力的傢伙:「必須找到她,如果人間利用她來和我們叫板,那以後到底誰代表秩序?」
燕重歡也知道其中緣故,不由也問了一句:「你也看不到她的去向嗎?」
秦菜也豎起了耳朵,杜芳十分懊惱:「天道中又分天、地、人三法,她或許在人法裡面吧,我看不到。」。
天道三法,既天、地、人法,天法指時代運,比如下個政權、國家時運、人道走向什麼的。地法是指天災、草木生長規律等等,人法是指人禍,既需要人作出選擇才會出現後果。先知能夠百分百看到天法、地法,人法因為變動實在太大,有時候會模糊。。
這些是秩序裡的條文,秦菜倒是這會兒才聽說。
燕重歡也沒再追問下去,接著說了自己的計劃:「白河那邊……如果你沒有別的安排,不如就讓他擔任這一任的總部長吧?」
秦菜渾身一僵,杜芳倒是不解:「這不等於把實權都交到他手上了嗎?」
「實權?這時候人心不齊,實權有什麼用?他為了洪昊遺志,必然會再帶領秩序衝擊人間。人間的判官長那可也不是好惹的,他們鬥個兩敗俱傷,呂裂石再無倚仗,哼。」
燕重歡胸有成竹,杜芳吻了吻他的臉頰:「聽你的吧。」。
燕重歡看了一眼身邊的燕小飛,突然又說了一句:「小飛也這麼大了,得找個可以讓他鍛煉一下的機會。」
杜芳倒是提議:「副部長?」
燕重歡搖頭:「現在稽查部太危險,不如讓他去研發部那邊適應一下,也學點東西。」
秩序也有自己的研發部,比如蛇形繩之類的稽查法寶就是他們在研製。這需要對法咒的實踐運用熟到極點,又精通法寶煉製。
秦菜心如明鏡,燕重歡這是想打好燕小飛的底子呢。
探到了燕重歡的態度,秦菜心裡倒是坦然了——他果然是想藉著秦菜的事讓師父去頂洪昊的缺。
不過這時候她心裡倒十分平靜,其實她早就死了。在剛剛變成殭屍的時候,她還有尋死的念頭。現在自然是沒有了,但她也沒得選。
就算是不回來,她左手這個冤孽化解不開。它的力量提升很快,哪怕秦菜一次不用,它早晚會咬她個七零八落。
與其這樣,還不如回來,至少能給白河一個交待。
也給自己一個交待。
如果天道開口,想必也會讓自己這樣選擇吧?
她下定決心,晚上,回到秩序,面對這一切吧。
而正要下樓的時候,秦菜迎面遇到兩個人——呂裂石、白河。兩個人和燕重歡不冷不熱地打過招呼,正要走,突然白河停住了腳步。
秦菜驚得心都要跳出來——她知道白河有異眼,是秩序唯一一個幾乎已經踩上仙途的玄術師。
但是隨後,呂裂石也停住了腳步,望著秦菜,他同樣一臉震驚。
兩個人都沒說話,但秦菜就奇了怪了——難道呂裂石,也修成異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