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抱著孩子疾步向前,迎面撞上了一個人——是她姐夫吳軍。他臉色煞白,這時候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是村裡的熱心人在發現出事之後給他打了電話。
秦菜一聲不吭,抱著孩子回到秦芳家裡。二話不說將孩子肚子裡的水全部控出來,隨後抱進裡屋。秦芳隨後跟進來,吳軍也有些發蒙,他每一腳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耳朵裡聽聲音都不大清楚。
秦芳這時候卻已經哭得清醒了,她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這時候在外面拍著門:「老四,你在幹啥,快開門啊!」
秦菜把孩子擦乾,隨後聚了地氣,地氣屬陰,天光屬陽。而她體內的異眼卻是融合陰陽二氣的至寶。她把異眼轉化好的生氣緩緩從他眉心灌進去。
孩子的身體很快恢復了正常,看上去就像熟睡一樣。
生氣的流失,她自然會虛弱。但她的身體可是殭屍的身體,沒有生氣,還有陰氣可以用。
等到七點過半,天色就開始暗下去。秦菜這才開門。外面秦芳已經喊得嗓子都啞了,吳軍在外面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
秦菜一開門,秦芳就衝進去。摸著床上四肢冰涼的孩子,她淚水重又如泉般瘋湧。外面居然有好些村民,這時候已經準備好白布——村裡的習慣,人死之後,要穿壽衣,然後裹白布。也就是傳說中的裹屍布。
秦菜看了一眼,跟村支書吳忠勇說:「給我一個晚上,天亮之前不要動孩子。」
發生了這樣的事,吳忠勇也很同情:「妹子,人死不能復生,要……」
他話還沒說完,秦菜已經止住:「記住,一個晚上!!」
她大步往水庫上跑,吳忠勇搖搖頭,這姑娘,不會是精神失常了吧?
他走進屋子裡,秦芳還抱著孩子哭得死去活來。床上小小的身體確實已經冰涼,完全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吳忠勇拍拍吳軍,又看看秦芳:「節哀吧。」
吳軍還是發傻,一聲不吭。秦芳也沒說話,天塌地陷也不過如此了。
吳忠勇站在床邊,抽了陣煙,這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秦菜來到水庫,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用柳枝在岸邊布了個很簡單的招魂陣,中間放了個孩子的書包。又用柳木隨便刻了兩個假人放在書包旁邊。當天色徹底黑下去的時候,柳枝擺動了幾下,秦菜唸咒作法。
天空中隨著天光漸暗而漸漸明亮的圓月突然被陰雲掩去,涼絲絲的風穿過衣袂,有種滲到骨子裡的冷。
秦菜卻在出汗——是虛汗。她跑了大半天,又給這小子轉了大半天的生氣,這會兒再作法,難免疲倦。
水面還是沒動靜,秦菜撿了個煙花筒,隨手削短,做成一根笛子,放在柳木假人面前。水裡陰氣重,東西當然也不少。先上來的竟然是條鯉魚精。這時候上半身已經是人,下面還有鱗。
它先只敢躲在一邊看,後來慢慢上前,突然搶過柳木假人的笛子吹了起來。
秦菜站在一邊,好一會兒才看到一個孩子悄悄地探出了頭。他先是看了看吹笛子的鯉魚精,然後就發現了中間的書包。秦菜就守在旁邊,等他走到書包面前,才用畫了符咒的柳葉將他收起來。
她對魂魄太熟悉,知道來的只是主魂,只能繼續等。
直到十個魂魄碎片全部收齊的時候,秦菜就碰上了來收魂的陰差。
簡單點說吧,玄術師這行,就相當於個律師。只是這個律師行走於陰陽之間,負責化解陰人與陽人的是是非非。
天道中的緣分,其實就是命中所謂的變數。只要福祿夠厚,緣份足夠的時候,就會碰上貴人搭救。
但是天道也是有原則的,在事情發生之前,你要救也就算作緣份了。劫難會自動往後跳。但是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施救就是違背天道了。
而秦菜看見過白芨替吳皙續命,她知道人死之後如果要強行改變也是可能的。是以這時候她根本不理會陰差,繼續往前。
兩個陰差緊追幾步趕上她:「什麼人?站住!」
秦菜笑嘻嘻地把耳環、項鏈什麼的全都摘下來:「兩位,孩子還小,我是一定得帶走。而如果真要動手的話,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呢,是吧?」
陰差也分正式的和非正式的,正式的有編製,比如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非正式的沒有編輯,一般是活人擔任。活人一到出任務的時候就會特別想睡,睡著之後會前去拿魂。
但是非正式的陰差也會有限制,就是一般南方人拿北方人的魂魄。總之方位全部會交錯開來,不會出現兒子拿父親魂這種情況。
而秦菜這時候遇到的,明顯是兩個非正式的陰差——他們甚至看不出秦菜修為的深淺。
秦菜也不多話,這時候用異眼的仙靈之氣一沖。兩個陰差受陽氣一驚,立馬醒轉。她這才帶著孩子回到秦菜家裡。
那時候孩子已經被放在門板上了,雖然小孩子死亡按風俗不應該大肆操辦,但是吳家還是燃了許多紙錢。
秦菜把孩子抱過來,也不說話,轉身又回了裡屋。
吳軍在這一帶人緣不錯,這時候大家都看不過眼了——這個丫頭是真瘋了?
秦芳趕進去,秦菜把門抵死,隨後將十個魂魄小心翼翼地捏到一起。隨後把自己卡裡的陽壽再如法炮製地轉移給他。外面吳忠勇他們開始砸門,但力氣又哪裡比得過秦菜。
等到子時過半,突然裡面一聲說話:「四姨?你怎麼來了?」
秦菜拍拍他的小臉:「以後不要貪玩了。」
孩子很乖,拉著她的手撒嬌:「四姨,我肚子餓了。」
秦菜再次摸摸他全身,這才開了門:「讓你媽媽做飯吃。」
孩子一開門就看見雙眼紅腫如桃的秦芳,歡呼一聲撲到她懷裡。秦芳驚呆了,身後的吳軍、吳忠勇等人也驚呆了。
這……
看著活蹦亂跳的孩子,秦芳這才隱約想起一點事——當初自己的四妹,據傳是跟著一個陰陽先生學玄術的呢。
她驚疑地看著秦菜:「老四……」
秦菜擺擺手:「以後好好看著孩子,我走了。」
她轉身,都走出家門近百米了,吳軍這才上來拉住她,敢情是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小妹,大晚上的你往哪走啊,留下來吃飯。」
這件很神奇的事很快就驚動了整個村子。不多一會兒就有村民跑過來看熱鬧。見到本來已經冰涼的小屁孩現在正在桌上狼吞虎嚥,一群人忍不住嘖嘖稱奇。
秦菜自然是有功之臣,可這時候的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有多少成就感。她只是累,吃了點東西就想睡。不料村民們都來找她,自己或者患了點頭疼腦熱,或者是真有點陰性信息干擾。
秦菜給陰陽不調的調和陰陽,又給真有問題的趕跑纏身的陰性東西,隨後讓真正生病的去醫院看病。
突然一下子,就有了救世主的感覺。
那邊沙鷹打了幾次電話,秦菜不得不中斷等等問診的病人,接了起來。沙鷹詳細打聽發生了什麼事,最後才輕描淡定地道:「你把月小莧丟美容院了?」
秦菜這才想起這茬,她皺眉:「談海沒有送她回去?」
「她在美容院要等六個鐘頭,談海那小子中途就離開了。」
秦菜這才緊張起來:「月莧出事了?」
沙鷹倒還平靜:「沒有,最後白先生去接了。你有個準備,他很生氣。」
秦菜只有苦笑了:「我知道了。」
那頭聽見這邊吵吵嚷嚷的,不由也問:「現在幹嘛呢?什麼時候回來?」
秦菜把給村民看病這件事說了,沙鷹沉默了一陣,突然問:「你想不想真正的再進一層?」
秦菜不解:「什麼意思?」
沙鷹給秦菜講了這麼一個故事。
很久以前,山上有一塊石頭,原本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後來有個村子裡的人經常在這裡燒香磕頭。請求它保佑村人平安無事。
這裡並不是塊福地,但是後來,人們發現它越來越靈驗,於是供奉得也就越來越多。而這塊石頭後期就成了整個村子的聖物。
最後他問秦菜:「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秦菜愕然:「我聽我師父說過紅菌老祖的故事,說是三朵紅菌被許多人拜活了。」
沙鷹語聲肯定:「虔誠的信仰,能夠加持以力量。這種力量對玄術師來說,非常珍貴。」
秦菜不解:「可是我又不是神,受得起嗎?」
沙鷹淡笑:「現在不是,誰又能確定以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