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選定了一條路,就別後悔

那一天晚上的事,秦菜不想再提了。

白河的觸感太清晰,像是真的吻過了她全身的每一處輪廓。這感受,真的是太欺師滅祖了。完事之後已經是凌晨四點了,秦菜哪裡還有絲毫睡意?

她坐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天亮之後,二夫人突然提出要去二爺的逍遙閣走走。秦菜當然是陪同,而珍姨卻突發高燒。秦菜覺得很奇怪——她一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的。怎麼這時候剛好發高燒了?

但懷疑歸懷疑,二夫人發話了,她也不能說什麼,只好陪同。

逍遙閣,秦菜有幾天沒來了。裡面依舊是美女如雲,為了避免二夫人看到不雅的內容,秦菜自動帶著她走了vip會員的通道。二夫人不懂這些,下面的人很多不應該她知道的事都瞞著她。

二爺在逍遙閣也有辦公室,平素他在琴室的時間比較多,故他的辦公室連秦菜也很少去。這時候推著二夫人,她還給她講了些逍遙閣的趣聞,二夫人聽得心不在焉。

秦菜密切注意她的神色,這時候心裡也難免嘀咕——她怎麼了?

二爺的辦公室在八樓,電梯到了八樓,一打開,秦菜本來想通知前台的小姐的,二夫人一揮手:「不許張揚。」

前台自然是認識二夫人的,見她突然出現,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這會兒也不敢給二爺打電話,只得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這時候二爺不在逍遙閣,他手裡管著幾個部門,平時也是很忙的。

秦菜只覺得不會發生什麼,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二夫人在二爺的辦公桌前,打開他的電腦,隨意翻看裡面的資料。秦菜站在一邊,既然二夫人沒開口,她自然是沒有迴避。

不多時,一張照片出現在眼前,是藝術照,美人身穿玫瑰色的禮服,長髮微卷、酥-胸半露,目光迷離。二夫人看了一陣,突然冷哼了一聲:「把這個人叫來。」

秦菜很想說——其實男人的電腦裡面,有美人照片再正常不過,更何況二夫人長年臥病,二爺肯定也……咳咳。這照片說不定是從網站上面下載的呢,她哪裡找真人去?

但是對二夫人肯定不能這麼說,她只有叫來二爺的辦公室主任:「這個人是誰?」

二爺的辦公室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這時候看了看照片,他也知道大事不好,還是只有硬著頭皮:「二夫人……這個女孩叫海玲,這張照片是上次她投工作簡歷時用的,人事部已經讓她換了證件照,但是發給二爺的時候沒有刪……實在不是您想像得那麼回事。」

二夫人轉過頭,微笑著道:「我想像的是怎麼回事?」

辦公室主任擦了擦頭上的汗,再不敢多說:「我這就把她找來。」

海玲很快就被找來了,她穿著白襯衣,黑西褲,說真的,穿著還算是得體。只是襯衣的前兩顆扣子沒扣。二夫人打量了她一番,她是新來的,明顯不明白情況,這會兒只是看著辦公室主任。

但這位可憐的主任明顯比她更緊張:「二夫人……如果海玲有冒犯的地方,不如就讓她不用再來上班了。」

秦菜安靜地站在二夫人身後,現在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二夫人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這個主任,真的是很盡職啊。」她微一示意,秦菜就會意,用二爺的杯子泡了藥茶給她。

那位主任不停地擦著汗:「回……回夫人,是我大意,以後再也不會了。」

那個海玲現在明白這位輪椅上的夫人職位很高,但是關她什麼事?

二夫人卻突然說話了:「該怎麼做,你明白嗎?」

秦菜一怔,很快明白這句話是對誰說的。該怎麼做?

她沒答話,二夫人便有些不高興了:「我不想再看到她。」

秦菜還是沒覺得什麼,抬頭對那個辦公室主任道:「聽見了嗎?」

二夫人卻轉頭看她:「我是在跟你說話。」

秦菜終於明白,這個「不想再看到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就因為二爺的電腦裡面存了人家的一張照片,就要置人於死地?且不說這有多不可理喻,單是二爺知道了,只怕也很難接受吧?

可是不能勸,現在這位夫人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建議或者意見。她只需要絕對的服從。

秦菜淡淡地道:「可以。」

那個叫海玲的女孩驚恐地望向她:「夫……夫人,我什麼也沒做……」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二夫人冷淡地道:「還不去?」

她要的心腹,就是一把刀,一把好用又聽話的刀。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有自己的是非觀念。只需要遵從她的意願。

秦菜走過去,黑衣白髮,像個巫婆。她看了那個女孩子一眼,微微抬手,那邊二夫人突然又開口了:「慢著。」

秦菜還以為她只是嚇嚇對方,頓時微鬆了口氣。

「你腕上那個冤孽,一直看你戴著,沒見過作用。今天讓我看看。」她說得極其輕鬆,秦菜心中暗驚:「夫人,這東西……」

二夫人立刻板了臉:「你不願意?」

言下之意很明白,你不願意,有的是人願意。以前白芨照顧她,也要負責幫她做這些事嗎?

秦菜輕聲道:「是。」

她右手按上左腕,也不見如何施法,只見那條浮光翩躚的綠色手鏈已經伸展開來。它似乎發現了什麼美食,很快朝海玲直衝而去。秦菜微微退後兩步,海玲一聲尖叫,頭上如被蟻噬,沙沙之聲不絕於耳。

嘴裡有一絲血腥氣,是牙齒咬破了舌尖。但秦菜仍是回身為二夫人擋著鮮血。二夫人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這一切。那個冤孽在秦菜身上修行已久,這時候法力明顯又增高了不少。啃一個普通人對它而言,實在是太容易了。

整個過程不過五分鐘,它啃完海玲的腦髓,對餘下的部分也沒有了胃口,又翩然回到秦菜手腕。因為時間太短,痛苦太劇烈,海玲身上的肌肉還在抽搐,沒了半個腦子,整個人都在抖動。

那場面不算太血腥,卻絕對夠慘烈。秦菜突然覺得胃裡難受,二夫人心情卻突然大好:「不用收拾了,等二爺回來再處理吧。」

秦菜壓抑著胃裡不斷翻騰的不適,低聲道:「我出去一下。」

她出了房間,血腥味在走廊中沒有那麼濃,她捂著胃,身後突然一個聲音傳來:「今天真是多虧了藍部。」這個辦公室主任倒是認得她,見她今天的表現,明顯已經是二夫人的心腹。他是二爺的辦公室主任,要是放在以前,就算藍愁是資源部部長,也只有仰他鼻息的份兒。但是如今的藍愁,他是絕對得罪不起的。

他擦著汗,強打起笑容:「藍部,這個海玲跟二爺真沒什麼,有空您一定在二夫人面前替我美言幾句。以後我一定小心,一定小心。」

秦菜好半天才能開口說話:「我有什麼資格替你美言?」

那個主任汗如雨下:「藍部別說笑了,您跟著夫人,必將前程似錦,日後人間,我們真的還需要藍部您多多照料。」

「前程似錦?」秦菜突然勾了一個笑,自言自語,「我會下地獄。」

那個主任明顯沒聽清,他湊近秦菜,低聲道,「以後二夫人過來,萬望藍部通個氣。我吳某斷斷忘不了藍部的大恩大德。」

秦菜沒再說話,轉身回了房間。

二夫人還在欣賞海玲的身體,那軀體確實是年輕曼妙,可惜已然全無生機。過了一會兒,她也覺得無聊了:「我們先回去吧。」

晚上,秦菜從那些健康的魂魄下面摘下健康的器官,換到二夫人身上。然後她突然想起來——二夫人但凡出門都有自己陪著,她怎麼會知道二爺的電腦裡有那個海玲的照片?

珍姨好好的,平時恨不得片刻不離地跟在二夫人身邊,為什麼今天就發燒了?

她換完最後一個器官,笑容冰冷。

土生金的五行能量轉化術,她從來沒有使用過。找個人來開開光,也不錯。一個人的胃和脾如果慢慢地變成了鐵,恐怕也不會好受吧?

這以後,秦菜每次都在自己身上先布好小法陣,然後她對珍姨更加尊敬,每每在二夫人面前都盛讚珍姨做事細心、考慮周到。二夫人更覺得她乖覺,對珍姨也多有褒揚。

而珍姨的身體卻漸漸不行了,她的食量越來越少,每天都感覺胃裡冰冷堅硬。各種症狀都開始顯現出來。最後到醫院一檢查,醫生給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檢查結果:「她的胃居然有金屬化的趨向。」

她堅持認為有人要害她,矛頭直指秦菜。秦菜一臉無辜,平時有事沒事還開解二夫人:「珍姨病痛纏身,難免多思多憂。如果她實在是解不開心結,二夫人倒不如找判官組的人前來調查一下。一則安她憂思,二則也能確保夫人安全無虞。」

二夫人深以為然,其實珍姨的病她倒是不怎麼關心,畢竟一個下人罷了,只是用得順手多用了一段時間而已。但若真的死了,哪裡找不到呢?

珍姨的病檢查出來的第二天,她就令珍姨搬出去。珍姨不敢逆她之意,只得收拾了東西。那時候她雖然難受,但還不到行走困難的地步。她自然是不願意走的:「二夫人,我還能繼續服伺您……」

但是二夫人哪裡喜歡看到這病歪歪的人,直接令人把她送走了。

看著那蹣跚的身影上了車,心裡突然也有了一個疑問——秦菜,你是不是越來越心狠手辣了?

但不過片刻她就釋然了——我有什麼錯,不過就是送她一個鐵打的胃罷了。

而此事之後,二夫人果然還是命人調查此事。她雖然不相信是秦菜害了珍姨,但是周圍潛伏著這樣的危機,她難免還是會不安。

白芨居然沒有親自過來,只是派了個叫亡柏的判官。這個判官做事也很謹慎,把二夫人居住的小別墅細細盤查了一番,反覆盤問了各傭人的口供。包括秦菜。

二爺對這件事也非常重視,又派了幾個判官過來日夜保護。他自己也三天兩頭過來,其溫柔體貼,自是不用多言。就像海玲那件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他辦公室的人,除了前台完全由二夫人指派以外,別的都已經換成了完全不會讓人疑心能夠和他有貓膩的人物。

第二天,亡柏找到她。能夠為二夫人服務不容易,以前都是白芨親力親為的。最近白芨狀態不佳,他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自然也不願馬虎了事。他的主要調查對像當然是珍姨,但是珍姨身上沒有任何被施過法的痕跡,而且這個症狀確實也古怪,他一時也不得要領。

而珍姨卻一口咬定是秦菜害她。亡柏不得不把秦菜也列入嫌疑對像名單。對此秦菜完全不在意,她配合所有的調查。而亡柏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查出了一件事——秦菜在玄術師交流會上,曾經買過一個點石成金的口訣。而且從秦菜天廬灣的住處,曾經多次搬出金屬礦。

現在他查到的所有消息裡面,只有這一點和金屬有關。秦菜卻很淡定:「亡柏判官,那個點石成金的口訣……是判官長大人買過我的。」

亡柏很明白:「藍部,我知道您和判官長的關係,但是這不是私交就可以解決的。事關二夫人安危,請理解。」

秦菜搖頭:「不,我是說那個點石成金的口訣,判官長大人也看了,他也知道。如果這樣就有嫌疑的話……亡柏判官,您需要把判官長大人也關押待審才行。」

她早就想好了退路,判官組任何一個人過來,都不敢查白芨。哪怕白芨自己過來,面對二夫人這麼多疑的性格,他也不敢冒然提到那個點石成金的口訣。

亡柏頭上開始冒汗了——他可以把秦菜當成自己的墊腳石。但是用白芨墊腳,白芨恐怕會把他的頭和腳一起剁掉。

他也很為難:「但是藍部長,二夫人的個性您是瞭解的,不論如何……我總需要一個什麼東西……交差,您懂的。」

秦菜攤手:「那關我什麼事?」

兩天之後,二夫人對亡柏的工作效率已經明顯不滿意了。秦菜本來無意多管閒事,但是那天晚上……

夜深人靜,秦菜正在睡覺,魂魄遊走在陰面,突然街道對面,有個男人迎面走過來。秦菜本來沒注意,但這個男人絕不像一般魂魄那樣呆滯。相反的,他腳步矯健,一看就知道修為不淺。

秦菜還來不及避讓,突然他暴起,一腳將她踹倒在地,隨後右手握了一把刀,用力刺了下來。秦菜的魂魄缺乏戰鬥經驗,被逼到牆角,但是片刻之後也回過神來。

她一手格住男人握刀的手,右手手腕的神兵光芒大盛,男人似乎是下了死志,任那光芒灼體,就是不放手。秦菜右腿一提,膝蓋猛力一撞,正中男人要害。

魂魄也會受傷的,他悶哼了一聲,但咬著牙就是不放手。秦菜急中生智,很快用了個離魂訣,一手震暈了他。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襲擊自己?

她把這個傢伙的記憶魄取出來,裝在自己魂魄上。只讀了一點,就又放了回去:「這次我不殺你,但是如有下次,你會和你女兒的死法一樣。」

那個魂魄已經醒了,他聲嘶力竭地喊:「藍愁,你這個城狐社鼠!你不得好死!」

那是海玲的爸爸,能夠把二女兒塞到二爺辦公室做文書的,肯定在人間也不是個無名小卒。秦菜放開她,逕自醒來,發覺自己確實是太大意,陰面的自己,居然沒有任何防護。她偷偷觀察了白芨和白河的陰面,仿著他們的法陣,也給自己加了個防禦法陣。

她坐著床上想了一陣,突然撥通了亡柏的電話:「你過來,我給你個思路,讓你可以交差。」

亡柏過來得很快,秦菜就坐在床上,一身睡衣:「上次二爺辦公室,二夫人曾經處決了一個叫海玲的女人。海玲的父親,也在人間任職,也是一名玄術師。」

亡柏眼睛一亮:「所以他想報復二夫人?」

秦菜淡淡道:「看你怎麼想了。」

亡柏眼神都亮了起來,想了一陣沖秦菜拱手:「藍部,多謝了。」

秦菜揮揮手:「走時記得關門。」

她不再糾結於這件事,既然選定了一條路,就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