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天書,說來容易。卻要花費無數的功德和能量。
其實並不在存在天書,能夠實實在在地看到天道的過去和未來。它只是一個人為創造的結界,在這個結界之中,人為地製造出歷史和未來的幻象。歷史大家都知道,而未來又大家都不知道,是以無人能夠辯論這本「天書」的真偽。秦菜不比尊主,隨時都可以開啟,在功德方面,她真的是很窮。
她只有命令通陽子再度擴大資源部,大力斂聚福壽能量。
三天之期轉瞬即到,秦菜當著所有玄術師的面開啟了天書,經玄術師商議,由白河與白芨共同閱讀天書。白河與白芨同時讀取天書,那天書果然是複雜無比,浩如煙海。一個時辰之後,白河與白芨同時點頭,認可了這位先知。白河是個實在之人,即使他察覺如今的秦菜和從前已有很大不同,但是只要天道認可,他也絕不會否認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實。
玄術師們無法,也只得暫時認可了這位尊主。尊主初初繼位,玄門百廢待興,白河也只得留在秩序,為秦菜略盡綿力。秦菜還是非常優待他,但是當他提出希望能掌管稽查部的時候,秦菜拒絕了。她與白河並肩而行,聲音一如以往的溫和:「稽查部是見血的部門,師父宅心仁厚,還是別去了。」
白河不懂:「人間已除,稽查部只是查處玄門宵小之徒,不會頻頻見血。」
秦菜握住他的手,語氣真誠:「如今玄門人才凋零,就請師父執掌培訓基地吧,負責玄術教導。查處宵小事小,玄門興盛才是大事。」
白河點頭:「既然尊主安排下來了,我也斷無推脫的道理。」
秦菜拍拍他的手背:「師父這樣說,折煞徒兒了。」
白河望定她,神色倏忽嚴肅:「不管以前做過什麼,師父希望你既然承繼尊主之位,就全力興盛玄門,勿以惡小而為。」
秦菜淺笑:「多謝師父教誨。」
送走白河,陳科就進來。傭人在客廳奉了茶,他卻仍站在沙發旁邊,直到秦菜過來,方才行禮:「尊主。」
秦菜揮手示意他坐下,他方才落坐:「稽查部主要崗位都是自己人,當無礙了。只是……資源部最近規模非常大,秩序裡有那麼一撥人也正睜大眼睛挑咱們的錯處,我還是擔心被人發現。」
秦菜輕聲歎氣:「盡力遮掩。」
陳科點頭,秦菜突然又問:「江子矜怎麼樣了?」
這個燕重歡比較清楚,他站在沙發另一邊:「還是老樣子,器官使用時間越來越短,病痛難止。」
秦菜示意他拿來紙筆,開了一個清單:「按需準備。」
燕重歡是不會東問西問的,他答應一聲,拿著單子便找燕小飛準備了。
第二天晚上,秦菜命人將江子矜帶過來,在老爺子以前隱居的山谷作法事。江子矜知道秦菜不會放過她了,她現在於這個人,已經完全沒有價值。可是她沒辦法選擇,在那種環境之下,只要有人給她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裳,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地上各種稀奇古怪的符號中間,畫著兩個八卦,一個只有陰眼,另一個只點了陽眼。秦菜示意她在陽眼八卦中坐下,自己坐在陰眼八卦中,星月無聲,只有符幡飄揚在夜風中。
她念動法咒,江子矜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耳畔全是風聲,什麼也聽不清。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被一絲一絲地抽了出來,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整個魂魄都像是要被抽掉一樣。
半個時辰後,她再睜開眼睛,心肺等器官又開始衰竭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壓仰在魂魄之上的那種說不清的沉重卻沒有了。秦菜站起身,她身後燕重歡上前扶了她一把。
「你身上罪孽已經清洗,可以再入輪迴。」她語聲冰冷,江子矜急促地呼吸,根本說不出話。罪孽是需要用功德去抵的,自己替換過無數活人器官,傷人無數,豈是尋常人能夠清洗的?她用功德來清洗自己的罪孽?
雖然意識已經很模糊,她仍不相信這個女人會這麼做。秦菜右手金色彎刀顯現,然後猛然抬手,一刀斬下。江子矜眼前就只剩下一片鮮艷。
燕重歡眼疾手快,以身相擋,那一片血盡潑在他身上,秦菜仍然纖塵不染。看著地上身首異處的江子矜,他難免也歎氣:「尊主,你如今初掌秩序,正是需要功德平賬的時候,何必浪費在她身上?」
「反正負債纍纍了,不差這一星半點。」秦菜望著這一片溪流亭台,桃花遍開,她伸出手,粉紅的花瓣在她掌心徘徊,「你看,其實你所守護的,不曾幻滅。」
落英如有知,翩翩盈其衣。
然正在這時候,一隊人突然走近。
「你居然殺死了江子矜!」來人約有二三十人,領頭的正是白河。這時候群情激憤,燕重歡趕緊上前擋住諸人。白河眼神痛心:「為什麼?她畢竟是你師公的女兒。」
秦菜抬眼看他:「時至今日,師父還會聽信我的解釋嗎?」
白河答非所問:「周師叔也是被你殺死的,對不對?他乃玄門四君子之一,又豈會對月莧母子不利?你變了。」
秦菜用燕重歡的衣袖拭淨自己法器上的鮮血,語聲冷清:「既然師父已然不信,我又何必回答?」
她與白河擦肩而過,身後的玄術師下意識地讓開一條道。秦菜聲音冷淡:「既然來了,就幫忙把她埋了吧。也算是報答江葦竹師恩一場。」
話落,她大步離開,黑色的衣袍飛揚在風裡,將要融化一般。
第二天是尊主上任期滿一個月,雖然秩序內部大部分人對這位尊主並不認可,但是沒有人敢明面反對。故而這一天仍然舉行了秩序的祭天儀式,所有玄術師跪拜天書,行敬奉之禮。
完成這道程序之後,玄術師的信仰能量才真正開始啟用。晚上有聚餐,月莧本不打算來,但是整個家屬大院的女人小孩都參加,她便也帶著白羽過來了。
秦菜已經不參加這樣的聚會,現在的她更喜歡呆在天廬灣別墅的負一樓,哪也不去。燕重歡也極少出現,但他如今是尊主使者,他如果出現,通常就表示尊主有新的命令。
這場聚餐氣氛非常糟糕,原秩序的人同秦菜所帶的人本來就是水火不融。只是迫於秦菜淫威,不敢反抗。而且這時候還必須討好這幫人,因為這撥人最得秦菜信任,是秦菜能夠繼任尊主的功臣,個個位高權重。
聚餐到中途,白芨準備離開,剛要出門的時候,突然遇到在門口玩耍的白羽。白羽抬起頭看見他,突然放聲大哭。白河是最疼女兒的,趕緊起身去抱她。她一把抱住白河:「壞叔叔欺負媽媽!爸爸打他,打他!」
白河看了一眼白芨,正對上白芨的目光。他低頭擦乾白羽的眼淚,低聲問:「壞叔叔什麼時候欺負媽媽?」
「他……」白羽還要再說話,月莧過來一把抱住她,眼圈微紅:「沒事,別聽小孩子胡說。」
白河站起身,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的目光染上凜冽殺意:「如果是你個男人,你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白芨連表情也沒有變過一分:「我j□j了她。」
白河目似噴火,白芨卻冷靜得多:「你不是讓我說嗎?我說了。」
那時候秦菜正在負一樓,現在能量不夠,她不能再隨意使用五行逆轉之術。但是她研究出了許多別的法陣,比如清洗江子矜罪孽那一種。另外在裝天書的盒子裡居然還有一個暗格,在裡面,秦菜發現了那張神秘的人間會員卡,那張本該由秩序尊主持有的會員卡。
秦菜查詢了裡面的能量壽數,結果發現裡面竟然是一筆近乎天文數字的負值。能量為負,即成了罪孽。這張卡確實是尊主掌管的,但是它真的不是尊主一個人的,它代表一個組織,所有的功德和罪惡。功德的積累,是需要善行,但是非常少。每做一件善行,從當事人到指揮再到組織,逐步扣除,根本就所剩無幾。可是如果犯下一件惡行,可能累積罪孽是善行的幾倍甚至幾十倍。
如果撤除資源部,這筆賬拿什麼去清?
而且天道一個甲子會清算一次,上個尊主欠下這筆近乎天文數字的巨債,一個甲子,拿什麼去填?
她正想事,外面突然有人敲門,是燕重歡。秦菜皺眉:「說話。」燕重歡也不想在這時候打擾秦菜,但他不得不說:「白判官長和白河先生……打起來了。」
秦菜深吸一口氣:「原因?」
燕重歡輕聲道:「白河懷疑白芨非禮月莧,白芨當場承認了。」
秦菜將卡放回天書盒子裡,起身出去。聚餐的地點離天廬灣不遠,但是秦菜到達現場的時候白河已經跟白芨打得不可開交。秦菜一直站在旁邊,白河和白芨二人動手,現場昏天暗地,月莧抱著白羽,哭得梨花帶雨。
「白芨住手。」秦菜聲音很小,但白芨還是聽清了,他不合作:「是他不肯住手。」
秦菜把白羽搶過來示意燕重歡抱著,然後她把月莧推到前面:「師父,反正這個女人已經不乾淨了,不如我把她殺了,以免傷了師父顏面。」
白河立刻就住了手,月莧已經衝過去把白羽搶了過來,白河趕過去抱住她,她用力掙扎避開了他。白羽小聲哭,月莧一直流眼淚,白河便再顧不得向白芨尋仇,他一邊低聲安撫月莧,一邊帶她和白羽離開現場。
白芨整理好衣服,立刻有人遞了杯酒過去,是原秩序稽查部副部長任伍天:「判官長,來來來,喝杯酒。白河長老脾氣也太暴躁了。」
那邊原人事部的副主任周涉海也趕緊道:「就是就是,一個女人而已嘛,判官長替他照顧一下,又有什麼不得了的……」
後面一個叫吳亞峰的培訓基地講師也趕緊湊上來:「是呀……再說了,那個女人判官長又不是沒照顧過……」
一群人圍在白芨身邊,百般恭維。白芨根本不理會,推開諸人走出去,經過秦菜身邊的時候,秦菜突然叫住他,然後指指任、周、吳三人:「既然三位對白判官長如此忠心,燕重歡,把三位的夫人接到判官長的住處,由判官長『照顧』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