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薇沒防備楊天的這一招,見他就這麼直接就著她的手喝解酒湯,也不可能撒手或是撤回,萬一不小心打翻弄濕了床單,倒霉的還是她。
看著楊天無賴似的笑臉,莊薇沒有生氣,突然笑得異常溫柔,「頭是不是很疼?我幫你按摩一下吧?」
楊天躺回了枕頭上剛想回應莊薇的溫柔,莊媽卻突然推門進來了,看著莊薇手裡空空如也的解酒湯,囑咐道:
「晚上他可能會嘴渴要水喝,你多照顧這點啊,這孩子,也太實誠了,不能喝還硬是灌下這麼多酒。」
莊薇轉頭,再看向楊天時,他已經呼吸綿長的似睡著了般。
「啊,我知道了。」莊薇說著,屁股微微往楊天放在床邊的胳膊上挪了挪,整個人坐在他的手臂上,因為角度問題,莊媽壓根就沒注意到莊薇的小動作,站在她房間的門邊就這麼聊起了知心話。
「他是不是很厲害?這麼年輕就做了中校,副團正團?以後你們隨軍的話,你隨他還是他隨你?」
莊薇突然變得很有耐心,一一回答莊媽提出的問題,「是挺厲害,最起碼我是打不過他,最多能走一招?他是副團,至於隨軍麼,以後再說。」
「死丫頭,有男朋友為什麼不早說?害得我嘮叨了這麼多天。」
「這個麼,還在考驗期,所以暫不列為男友的範疇。」莊薇非常認真的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那你還是因為喜歡他才列入男友範疇的唄?這也應該早點跟媽媽說的啊。」
「……」莊薇被莊媽的話噎了一下,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乾咳兩聲,大方得承認了,「秉承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女生還是矜持點好。」
「這倒是。」莊媽點頭認同莊薇的理論,下一句話卻完全偏離了前一句話的初衷,「不過偶爾衝動一下也挺不錯的,畢竟你都理智了二十多年了,對愛情還是盲目一點好,何況……我看楊子這孩子就挺不錯,看著就很踏實,很實誠,你爸爸也很喜歡的啊。」
踏實?實誠?莊薇突然有些不確定這些形容詞真的是用來形容她所認識的那個楊天的。莊薇也實在不想當著莊媽的面揭穿楊天的真面目,免得莊媽對他的好印象幻滅了,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莊薇嘴角微微抽搐著,虛心求教,「衝動?盲目?」
莊媽瞬間來了精神,連忙拖過放在書桌前的凳子,完全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笑眯眯的看著『情竇初開』的莊薇,準備傾囊相授,「爸爸媽媽那個時候還不像你們現在這樣,可以自由戀愛,基本上都是經人介紹才認識的,曾經很多人都反對我嫁給你爸爸,因為他很窮,當兵的窮得叮噹響,除了國家人民,忠義孝廉的氣節,他們甚至連置辦一場像樣婚禮的錢都沒有,幾床被子,幾桌酒菜,我就成了軍嫂。」莊媽微微嘆了一口氣,「日子過得很苦,一年甚至見不了幾次面,一直到懷了你以後,你爸爸才申請了隨軍名單,讓懷著孩子的我住進了軍屬大院,他卻仍舊早出晚歸,除了軍隊戰友,他眼裡放不下任何的事情,就連我坐月子也是自己燒水煮飯,還要照顧你,後來實在不行才把你姥姥也接了進去,照顧咱娘倆……」
「我怨過,恨過,卻從來沒後悔過。『軍嫂』大概只有做了軍嫂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其中的酸甜苦辣,媽媽從來沒有動搖過,無論有多苦,媽媽都咬牙挺過來了。知道為什麼麼?」莊媽說著,指了指有些泛紅的眼圈,輕柔地笑了,「你爸爸從第一眼看到我,眼裡就有一種光芒,不用語言和動作就能表達出他的情意,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二十多年了,媽媽苦過辣過卻仍然很幸福,都是因為愛。」
莊薇跪坐在莊媽的面前,用指腹抹去掛在她臉上的淚痕,「與寂寞為伍,與孤獨為伴,微笑著離別,微笑著相守。」
「你這孩子,難為你還記得。」莊媽破涕為笑,看向躺在床上的楊天,「這孩子眼裡也有一種光,媽媽不會看錯的。」
「嗯,他其實也說過類似的話,還問我能不能給把生命中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奉獻給國家和人民的他一個機會,一個或許會相守一生的機會。」
莊媽驚訝的看著莊薇,母女兩人相視一笑,一起盡在不言中。
結果等到莊媽過足了母女促膝長談的癮,回房睡覺後,楊天居然真的躺在床上睡著了,呼吸綿長,一片安詳。按理說,作為特種兵的他,警惕心應該非常高才對,可是等到莊薇靠近,伸手摸上他臉頰處的疤痕時,他也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莊薇輕笑,「那我們就看看,誰更能經得住寂寞的考驗,然後再談相守一生的問題。」
***
楊天睡醒的第一反應就是摸向被子下的秋衣秋褲,還沒來得及做下一個動作,睡在沙發上的莊薇翻了個身,嘲諷道:
「你這反應挺有趣,是覺得我會趁你醉酒對你霸王硬上弓?」
「唉,我是感慨,你怎麼就不對我下手呢?哪怕報那……嗯(襲胸)之仇也好。」楊天一隻手撐著腦袋,笑眯眯的側身看向沙發上埋在被子裡,只剩半隻腦袋的莊薇,「我餓了。」
莊薇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樣。
楊天輕笑著突然毫無預警的發難了,動作迅速的下床,從沙發上兩手抄起莊薇,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到床上,半邊身子壓住想要反抗的莊薇,非常巧妙的用胳膊和腿制伏住莊薇的手腳,「睡個回籠覺,一個小時以後再起來運動。」說著,親了莊薇的額頭一下,不再廢話,整個頭埋進莊薇的被子裡,不動了。
「你的部下,也知道你這麼無賴的秉性。」莊薇壓根連掙扎都省了,被楊天利用被子裹得像只蠶蛹,掙扎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這個,要看什麼情況。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的話,我還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跟你鬥志鬥勇的功夫,我都能滅一個連的敵人了。」楊天抬頭與莊薇對視,忍不住開口抱怨道。
「咦,我怎麼覺得你很喜歡我的反抗行動,因為能夠滿足你鎮壓反抗的樂趣。」
楊天瞪大眼睛,狠狠的在莊薇臉頰上親了一下,感慨了,「果然你很了解我,得此紅顏知己,唉,此生無憾了。」
「我勸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再過來裝風流浪子,最起碼你的紅顏知己回味此刻時,不是隻記得汗味和酒精味。」
楊天微愕,防禦明顯鬆懈了幾秒,莊薇笑眯眯的趁此機會一腳把楊天踹到了床底下,翻了個身,拍了拍枕頭,咕噥道:
「去洗個澡,吹風機在廁所櫃子裡,收拾完叫我起來一起去爬山。」
「……」
***
跟楊天一起出家門往附近的山上跑,莊薇一時半會還有點不太適應,尤其是楊天的身上還套著莊爸的運動服和運動背心,一身便裝的他少了些許凌厲,脣角處始終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一副神情氣爽,有知己在,萬事足的模樣。
兩人到達山頂至高處,接受北風的洗禮,楊天俯視著山下的Y市風景,深深吸了一口氣,「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側頭看向莊薇,詢問道:
「你什麼時候返校?」
「十五之前。」
「讀研要比大學輕鬆點,軍事項目相對少了些,更側重於技術研究,怎麼想起來考研了?」
「嗯,指揮系不收女生,否則我就上戰場殺敵了。駐紮在甲類部隊的駐地研究所,要求挺高,研只是個門檻兒,而且我的這個專業似乎跟後勤保障沒啥區別。」
「瞎說,野戰特種部隊有很多突擊小組都要配備電子類人才,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後勤保障?」
「啊,主要是跟一槍一炮解決敵人比起來,這個專業間接了點,不夠熱血。」
「……」很奇怪,楊天跟莊薇在一起的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輕鬆和愉快,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只要一看到她的臉,就能立刻進入這種放鬆愉悅的狀態,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楊天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情,只是想到『相守一生』這四個字,他唯一想要牽手的,只有她。
兩個人圍著山間跑了幾圈,七點半準時回到莊家時,莊爸和莊媽還在睡覺,莊薇讓楊天先去洗澡,她則轉身則去了廚房準備早飯,等到楊天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莊薇正站在煤氣灶前熗黃瓜,整個廚房都是蔥姜煸炒的香味,楊天一動不動的靠在廚房的門邊看著莊薇忙碌的背影。
「我是四月十二的生日,喜歡黑色和白色,愛吃辣,不喜歡吃胡蘿蔔,背後肩胛骨處有一個長約十公分的傷痕,占有欲很強,特別是屬於我的……喜歡近身格鬥,所有兵器都是我的強項。
莊薇關掉煤氣灶的的火,側頭瞥了楊天一眼,「十一月十一日,喜歡黑色和白色,喜歡穿棉質的衣服,最喜歡吃櫻桃和桃子,不怎麼挑食。小時候學過幾年芭蕾……你那是什麼表情?」
「額,我只是很……嗯,驚奇,你學過芭蕾?什麼芭蕾?天鵝湖那種?」
莊薇不說話了,眼睛危險的眯起。
楊天擺擺手,抬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噤聲的動作,示意莊薇繼續。
莊薇露齒一笑,「要知詳細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