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楊天雖然長了張純爺們兒的臉,可他在照顧人方面卻跟他的外面很不匹配,楊天把莊薇照顧得很好,莊薇原本蒼白的臉色經過楊天幾天的調理,已經恢復了幾絲紅潤,當然,營養師楊地同志也算是功不可沒。
連續五天,楊天像個稱職的二十四孝老公一樣貼身照顧莊薇的日常生活,卻隻字不提要回部隊的事情。
第六天早上,莊薇已經可以在病房裡慢慢的散步,只要小心不要太過用力讓傷口崩裂就好,楊天就坐在離莊薇不遠的沙發上,把楊地剛從宿舍拿來的早餐從保溫桶到進碗裡想要幫莊薇晾涼,馬上就可以吃了。
莊薇一邊沿著病床散步,一邊注視著楊天的動作,「已經可以了,今天就打電話給我媽媽吧,你該回部隊了。」
楊天用勺子攪拌熱粥的動作微微一頓,抬頭看向站在床邊的莊薇,一身病號服包裹住她略顯消瘦的身軀,楊天斂目,繼續手上的動作,「明天吧,等你寫完整件事的報告,一份給我,一份交給你學校的領導。」
莊薇默許了,沒再說什麼,繼續沿著床邊慢慢的散步,直到楊天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莊薇身後,小心翼翼的從背後攬住她的腰身,頭埋進莊薇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等你完全好了,帶你去看海,看雪。」
「嗯。」
早餐後,楊天從楊地那兒K回來一台筆記本,讓莊薇舒舒服服的靠在床上,他則搬了個凳子,做起了莊薇的貼身秘書,根據她的複述,把所有的經過全部記錄下來。
老實說,對於楊天,這並不是個輕鬆的活,尤其是莊薇用平板直述的方式重複著被綁架的經過時,這簡直是一種煎熬。
楊天的心情很沉重,甚至差點打不下去,咬牙聽到了某處,楊天放在鍵盤上的十指狠狠一抖,嘴角有明顯抽搐的痕跡,目光順著莊薇略顯無辜的臉,移到她的胸前,「你把勺子藏在內衣裡?」
「夏天,找個地方藏凶器真是不容易。」
楊天還在盯著莊薇的胸口,似乎是在考慮藏匿勺子的可能性,「不會……疼麼?我是說……」
莊薇從楊天的筆記本邊抽過一張白紙,用左手拿起鉛筆,隨手畫了一個內衣的簡略圖,指了指兩個半圓和圍胸帶鐵絲的部位,非常認真的解釋道:「勺子是有弧度的,可以托在這個下面,是有些不舒服,可至少還能忍住……」
莊薇的話還沒說完,楊天卻突然開口了,「斷了手筋……你也忍住了。知道麼?虎牙曾經說過,說你比純爺們兒還純爺們兒。」楊天輕輕一笑,抬手輕撫莊薇的臉頰,「雖然軍隊少了個優秀的指揮官有點可惜,可我還是很慶幸你是女人。」
莊薇半晌沒有反應,許久,才慢悠悠的開口了,「你還在研究女性心理學?還有沒有什麼新鮮點的方法?你都演示給我看看吧?」
「……」
七天,就算部隊領導再如何體諒楊天和莊薇的遭遇,想要多給楊天幾天的假期,可身為當事人的兩人卻還是心領了領導的好意,各自的職責根本不容許他們有過多的兒女情長,七天,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奢侈了,因為他們是軍人,因為楊天的職業性質是祖國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
臨離開前,楊天特意給莊爸莊媽打了一個電話,告知他們莊薇目前的情況後,莊媽當即就紅了眼圈兒,好不容易保持鎮定的聽完楊天的轉述,眼淚都沒來得及擦乾,就收拾了幾件衣服跟莊爸一起趕往了機場,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K市軍區總院。
而楊天就一直坐在莊薇的床邊,等著接應莊爸莊媽的虎牙帶他們來醫院接替他後,才能放心地離開。
「小薇。」
「嗯?」
「我回去就會把報告交上去,大概過段時間就會有信件寄到你學校去。」
莊薇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楊天所說的報告並不是她想的那份報告,「部隊的證明文件可以先拿到手,等我畢業,再去登記結婚。」
楊天眼神明顯一暗,卻還是尊重莊薇的選擇,妥協等到她畢業的那天。
中午,莊爸莊媽一臉風塵僕僕的走進莊薇的病房,莊媽的眼淚就像脫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啦啦的往下掉,聲音哽咽,「為什麼不早點通知媽媽?你這個孩子太不孝了,怎麼能這麼對我們?」
莊媽的脾性一向是堅強樂觀的,這是莊薇印象中第一次看到莊媽完全失控的模樣,看向莊爸莊媽兩人雙鬢的白色斑駁,莊薇的眼圈也紅了,「我沒事,就怕你瞎擔心才想要晚點告訴你的。」
莊媽眼裡噙著淚,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再責備莊薇,「傷到哪裡了?還痛麼?什麼時候能好?小楊說你能下地走了?怎麼臉色還是這麼不好?平時吃什麼?醫院的營養配餐麼?」
莊薇突然笑了,雙目酸脹,耐心又仔細地回答莊媽的每一個問題。而始終不發一語的莊爸卻瞥了站在一邊的楊天一眼,兩個男人頗有默契的一起走出了病房。
楊天剛把門關上,莊爸就開口了,「現在,可以說實話了,是什麼傷?」
「9mm Para貫穿傷,當時子彈離心臟只有四釐米,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不到,她右手傷的很重,手筋全部斷了,小指和無名指的神經受損嚴重,就算做完復健,她的那兩個指頭也不會有感覺了……」
莊爸聽完,深深的嘆了一口,一直攥緊的雙手慢慢鬆了緊,緊了鬆以後,才完全放鬆了,「孩子,謝謝你這幾天照顧她。」莊爸說完,拍了拍楊天的肩膀後,轉身推開了莊薇的病房門。
楊天只剩下滿臉苦澀,就算沒有保密條例的束縛,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向莊爸和莊媽解釋莊薇的這場無妄之災就是拜他所賜的。
一直到落實好莊爸莊媽在K市的落腳處,詳盡的告知他們莊薇這幾天的飲食作息以後,楊天才放心的帶著虎牙離開了。
莊媽已經好久沒有跟莊薇這樣相處了,寸步不離的守在女兒的身邊,讓莊媽的情緒一度變得高漲起來,本來想一手攬下莊薇的衣食營養調理,計劃剛剛做好,卻沒想到,楊地適時的出現了,穿著一身白大褂裡面套著一件軍裝常服,非常自來熟的招呼莊爸莊媽,順便表明了他營養師的立場,總之,他仍舊負責幫莊薇做營養餐,除了不能像楊天那樣『貼身』服侍莊大小姐外,其他的雜事瑣事都被他一手承包了。
莊媽最終拗不過楊地,一再表示感謝後,妥協了。
莊薇的身體素質一向很好,在她拆線,傷口穩定以後,因為工作繁忙的關係,莊爸先莊媽一步回了Y市,只有她一個人留在了風景如畫的K市,陪著莊薇慢慢恢復和手部復健。
第二周,莊薇開始做手指的屈伸和被動伸展的運動,每動一下,她額頭上就會出現密密麻麻的細小汗珠,看得莊媽的心都糾了起來,卻始終沒有開口勸阻莊薇的復健行為,因為她明白,右手對身為軍人的莊薇來說,都意味著什麼。
莊媽幾乎每次都是含著眼淚,眼睜睜的看著莊薇從最開始簡單的屈指、伸展到後來的夾指、握筆、寫字等等,整整一個多月,莊薇胸口的傷口基本已經無礙了,可是她的右手還還需要不斷的做復健練習,從最初的動一動就會渾身是汗,到最後可以握筆寫字,其中的辛酸大概只有莊媽才能體會,曾經不止一次滿臉疼惜的把莊薇摟進懷中,輕撫她的背脊,想要借此來安撫她的疼痛。
每當這個時候,莊薇都會露出嘴角的梨渦,「我沒事,媽媽。」
莊薇受傷的時候正值暑假,除了每天必要的復健外,莊薇會帶著莊媽一起在K市散心,就想彌補這幾年一直不在莊媽身邊陪著她一起逛街的遺憾。
一直到暑假結束的前幾天,莊薇辦理了出院手續,帶著莊媽一起飛回了C市,想要帶莊媽參觀一下她學習生活了五年的G大。
結果剛到學校,母女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莊薇就直接被導師拎走了。
莊薇跟在導師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到他的辦公室後,看著他從抽屜裡甩出一摞厚厚的文件,「下個禮拜軍區的實戰演習要用到你們小組研發的BU89項目,你帶隊吧,順便帶幾個今年的新生,把他們的皮磨厚點。」
「……」什麼?又要當保姆了?
導師見莊薇半天不肯去翻桌子上的材料,眼睛微微眯起,將莊薇上下打量一遍,「醫院待了倆月,養肥了不少,該活動活動筋骨了。」丟下這句話後,導師起身走進了他辦公室旁邊的電子實驗室。
莊薇的嘴角狠狠一抽,「……導師就是導師,夠牛X,我長了一斤四兩的肉也被他輕易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