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借宿

餐廳的牆外,安靜的花園中擺著丹麥風格的家具,藤蔓盤根錯節。

「後面雖然是我亂說的,但是關於我爸的部分……是真的。」趙嫤低下眼眸,過去這麼多年,以為早已沒有對趙海生的感情,說出這句話時,竟然溢出些苦澀。

宋迢有幾分疑惑的問道,「你父親的企業叫什麼?」

她抿了抿唇,眼神沉定的望向他,「紅雙誠化。」

宋迢神情一頓,自然地移開與她接壤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茶杯上,彷彿看見雨水滴進紅茶中,泛起一圈漣漪。

那一年,煙雨霧籠罩著墓園,他坐在車後座,聽雨刷器機械的走動,司機悄悄打開電台,女主播聲音甜美的播報著天氣,連續數日的強降雨,導致相鄰的某鎮被洪水包圍。

他靜靜的看著車窗外,宋衛撐著一把傘的背影,想要走向一座墓碑。那墓碑前站著的一些人,穿著麻布的喪服,其中一個女人走來擋住他的去路。

雖然相隔甚遠,宋迢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可以看見她憤恨的目光,像把鋒利的刃,直指宋衛。她還摟著一個女孩在身邊,雨勢漸大,砸得車窗模糊一片。

宋迢降下車窗,略帶腥味的雨水,爭先恐後地打進來。

這時,只有那女孩注意到他,歪過頭看著他。她皮膚白淨,幾縷髮絲濕黏在臉頰上,喪服在她身上顯得過於寬鬆。

他們隔著這場雨霧對視,她覺得有趣,就笑了一下。

宋迢一愣,看見宋衛轉身的動作,他隨即按上車窗,低頭拍著淋在身上的雨水,感覺著有人坐進車內,關上車門,車身稍稍一震。

隨後,窗外的風景徐徐移動,聽著宋衛因為喉炎咳嗽的聲音,他轉過頭向墓園看去,像是在找尋著誰。

當這段對他來說無足輕重,甚至差點忘記的回憶結束,宋迢緩緩抬眸,眼前的人,居然與他記憶中的女孩重合。

他在沉默須臾間,神情似乎有變化,趙嫤連忙問著,「你有印象?」

宋迢猶豫一瞬,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那時候我還沒有接手禾遠,具體情況等我調查清楚,再告訴你。」

趙嫤點著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宋迢把手靠在餐桌上,偏頭問道,「今天準備做什麼?」

她沒明白過來,理所當然的說,「去上班。」

他眉目帶笑,問著,「你知道現在幾點了?」

趙嫤稍愣一下,立即活動著腦袋,目光在四周找尋著什麼,最後定格在牆上掛的石英鍾,十點五十分。她放棄的靠向椅背,想著說,「先回家換身衣服。」

宋迢正要說什麼,被她繼續的話語打斷,「下午可能去找……我哥哥。」

見他皺起眉,露出困惑的表情,趙嫤隨即道,「說來話長。」

本該保持疑問的宋迢,突然眉間舒展,眼神含著溫柔淺意,因為她走來身邊,環住他的頸項,側坐在他大腿上。

趙嫤用自己的額頭抵上他額間,在交換呼吸的距離,眼前失焦,他只能低眸,就看見她身下沒有任何遮體的衣物,白皙的腿,還有t恤擋住的部分,無形卻牽引他向裡探索,勾人心扉。

她在宋迢耳邊,輕聲細語的說,「如果晚上你請我吃飯,我就跟你解釋。」

他摟著趙嫤的腰,另一隻手在肌膚細膩順滑的腿上來回安撫,慢慢靠近她隱藏的地帶,嗓音很低,呼吸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你想吃什麼?」

問完這一句,他沒有準備要她的回答,而是稍抬下頜,吻住她。

趙嫤打算張口說話的時候,突然被他吻上來,於是跳過溫柔的前奏,直接與軟熱的東西激烈纏綿,同時,他的指尖侵襲她最柔嫩的地方,撩撥,帶著玩弄的感覺,惹得她嚶嚀幾聲。

原定的會議時間將近,宋迢匆匆離開。與之相反,趙嫤不慌不忙的穿上衣服,對鏡梳理完頭髮,無名指沾上口紅,點在唇上。

燠熱的夏天,白晝的光線白而刺眼,趙嫤拎著包走出別墅的門,立刻就抬手擋在額頭上,可是腳步卻頓住,不是因為那輛有點眼熟的賓利歐陸,是因為站在車旁的司機,是她非常熟悉的老夏。

趙嫤愣愣的走上前,確定那人就是她的教練老夏。

「不好意思……」老夏打開後座的車門,對她說道,「上車吧。」

趙嫤二話沒說就去拉開副駕座的門,彎腰坐進去,帶上車門,扣上安全帶,表情嚴肅的坐著。

老夏無奈的抓抓頭,剛剛坐進駕駛座,她就語速飛快的問道,「你是指什麼事不好意思,你騙了我不好意思嗎?」

「我……我也不是有意要隱瞞你。」老夏扣好安全帶,慢慢開車上路。

趙嫤接著問道,「你是不是從駕校辭職,然後來當宋迢的司機?」

老夏聞言,忙不迭應道,「是是是是!」

可惜被她一眼看穿,「是個鬼,你給他當司機幾年了?」

他老老實實的回,「我也不記得,好幾年了。」

「那我駕照還拿得到嗎!」

「指定能拿到啊!」老夏趕緊應道,憨厚的笑著。

炎炎盛夏,路面像正在融化般冒著熱霧,一輛賓利歐陸疾駛而過。

回家後,趙嫤換了件絲質的睡衣,昨天的衣服統統塞進洗衣機,爬上她的床,翻身躺著,給她媽媽打去電話。

她清著嗓調整音調,電話一接通,帶點撒嬌的問道,「最近在哪兒玩呀?」

霍芹聲音含笑,「我在尼日利亞。」

趙嫤在腦袋裡那顆球體的世界地圖上,轉了好幾圈,扯了扯嘴角,「啊……非洲。」

她心裡有幾分忐忑的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國?」

「怎麼了?有事嗎?」

明明張開了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趙嫤咬住嘴唇,猶豫半響,那邊疑惑的還以為是信號不好,重複問了一遍。

趙嫤已經準備先從「劍橋」這個關鍵詞開始切入,卻被幾下敲門的聲響打斷。

「有人敲門,我一會兒再打給你。」一邊說著,她走來門前,往貓眼裡看去。

十幾分鐘前,陶嘉拎著外賣回來,恰好看見趙嫤關上門,所以她確定現在家裡有人,應該是沒聽見,抬手正要再敲幾下,眼前的門就被人打開,她敲了個空。

門裡的女人兩手環在胸前,握著手機,隨意挽著的頭髮,身上穿著低領的睡裙,半倚著牆,嫵媚的像帶露薔薇。只是,陶嘉視線很快落在她雪白的胸口,那裡有好幾處深紅的印記,看得她一愣。

趙嫤拉了拉肩帶,輕咳一聲,臉上寫著「你有何貴幹」的表情。

陶嘉嘴巴一扁,可憐兮兮的說道,「好鄰居,我能進去說話嗎?」

前日,不曉得宋茂從何而知,陶嘉已經將間諜的事,向趙嫤全盤托出,並且兩人聯手在欺騙他,他惱羞成怒就讓陶嘉按價賠償,她只能把自己的大眾賣給二手車行,填上這筆錢。

誰料,倒霉事接踵而來,在工作上的重大失誤,導致她被公司辭退。臨近月底,她怕是沒這麼快找著新工作,如果再除去下個月的租金,那她就要喝西北風了。

因此,在s市舉目無親的陶嘉,想到了對門人美心善的好鄰居。

表明自己想借宿的意圖後,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趙嫤,小聲的問,「……可以嗎?」

趙嫤無言的看著她良久,最終無可奈何的嘆口氣,「你睡沙發。」

「好!」陶嘉笑逐顏開的應道。

趙嫤稍稍抬手,「我還沒說完。」

她立即端正的坐好,聽從領導安排的模樣。

「早上起來請你把被子疊整齊,然後放進我房間衣櫥左手上邊的櫃子……」

陶嘉打斷她,「可是,晚上還要拿出來蓋?」疊好放在沙發旁邊就行,何必多此一舉。

趙嫤口吻輕巧的說著,「那你可以選擇別蓋被子。」

她趕忙連聲答應下來,「好好好,我知道了。」

「用過的東西記得放回原位,你的雜物不可以隨便亂擺,使用完廚房要第一時間清理乾淨,不要留下油漬,洗漱台上不要留下水跡,地上不能有頭髮絲。」

這一連串的話,聽得陶嘉目瞪口呆,眨眨眼問道,「你是不是有強迫症?」

「對。」趙嫤很快的回答,然後說著,「不過你放心,不是很嚴重。」

陶嘉慢慢地哦一聲,目光慣性地跟隨著她走進房間,那抹娉婷婀娜的背影,她要是男人都會流口水。

驀地,趙嫤轉過身說道,「哦還有,冰箱裡的礦泉水,記得保持它們標籤方向一致。」

這難道……還不算嚴重嗎?陶嘉不自覺搖搖頭,摸來手邊的靠枕,想要抱在懷裡,又怕弄皺它,趕緊放回去,拍平兩下。

沒過多久,已經換好衣服的趙嫤走出房間,胳膊下夾著包,一邊戴著耳釘,一邊說道,「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晚上在家吧?」

陶嘉正看著電視裡的綜藝節目,聞聲點點頭,「嗯!」

「那我把鑰匙放這裡哦,你找時間下樓磨一把。」趙嫤把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櫃上。

她踩著細跟的涼鞋出門前,特地回頭說了一句,「洗衣機好像有點毛病,記得幫我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