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王氏還想著用綠蘿的事來壓制了何媗,暫時也不想發作了綠蘿。想等這件事了結後,再去狠狠的罰了綠蘿。
何媗見王氏嘴唇微動,笑著搶先說道:「我原也只想把小廚房收拾出來,方便為旭兒煎藥。誰知她們推三阻四不說,竟然還扯上媛姐姐,說她們不願收拾小廚房,是怕得罪了媛姐姐。旁人不知,我還不知媛姐姐是怎樣溫柔嫻靜的人麼?怎的被在這些惡奴嘴裡變成了蠻橫的人?二嬸子素來寬厚,但治府應寬嚴並濟,怎能一味的心軟,縱了這些歹毒丫頭私下敗壞二嬸子和媛姐姐的名聲?如不嚴懲,怕旁人未說我們定國侯府苛待下人,便先有人笑二嬸子你治府不嚴,非議起二嬸子和媛姐姐了。」
何媗是不在乎名聲這無謂的東西的,但她不信王氏會不在乎。
王氏聽後,狠狠的撇了綠蘿一眼,心想,枉費她給綠蘿的哥哥嫂子們都安排了好差事,原來他們竟在背地裡這樣說話。轉念,王氏又恨起何媗,想自己尚未說話,問她為何苛待下人,她倒是給自己定了個治府不嚴的錯處。因王氏這時沒個由頭去發難何媗,便將怒氣都轉到了綠蘿身上,於是看向綠蘿的眼神就越發嚴厲了。
綠蘿見狀連忙跪了:「夫人為我做主,我哪裡說過這樣的話,那些說大姑娘的話,是秋茗姐姐說的。」
何媗指著綠蘿罵道:「方才說二嬸子不是我親娘,我管不了你的話,是不是你說的?況且秋茗不是為了給你姐姐求情,才誣賴媛姐姐霸道?你若覺得秋茗說的是錯的,你當時怎就不打了她?反倒和她們聯合起來一起鬧騰,想來你們私下不知說過多少這樣話,心中早不當做一回事了呢。」
綠蘿終究年紀小,看因著何媗的話,臉色變得愈來愈難看的王氏,便慌了神。便求道:「夫人,我,我沒說……夫人,我與姐姐可都是一心向著夫人的……」
「沒說,我那屋子的人可都聽得了,難不成我還誣賴你?那誣賴二嬸子不公,說媛姐姐嬌蠻的話難不成不是你們說的?」何媗冷笑說道,隨即看了春燕一眼。
春燕見狀,略作遲疑後說道:「你這個小丫頭,當我們都聾了不成,我們都聽的真真的,你們四個,一會兒說二夫人待姑娘如何歹毒,一會兒說大姑娘如何蠻橫,容不得旁人與大姑娘有一樣的東西。難道還有假?」
王氏被何媗與春燕嘴裡的歹毒、不公、蠻橫等詞刺的腦仁直疼。待側過頭再見何媗端坐在榻上,一張小臉緊繃著,竟比自己還有管家夫人的派頭,直氣的王氏血氣上湧。若是沒有何安謙的話在前,王氏是怎樣也忍不了得。王氏深吸了一口氣,抿緊了嘴,想著自己不能再與她個小丫頭明裡斗嘴,就強忍了一肚子火氣看了徐媽媽一眼,盼著徐媽媽能有什麼法子制住何媗。
徐媽媽連忙走上前幾步說道:「二姑娘您……」
何媗掃了徐媽媽一眼,也不理會她,只對王氏笑道:「聽說祖母一直惦記著給何慶他們安排差事的事情,且昨日我聽二嬸子說府內沒有空缺。而這綠蘿家裡的幾個哥哥嫂子都是管著事的,如今綠蘿綠柳俱犯了大錯,怎能再留著她們的家裡人在府裡繼續當管事?二嬸子今日不如將他們一並趕了出去,將何慶他們及他們家裡面的安排進去,何慶他們那些爺們兒就在外面鋪子管事,他們家裡的娘們就頂了府中空缺,在府裡管事,也省得再去尋府外莊子的錯處,再累了旁人,二嬸子也不必再為這事煩心。」
徐媽媽腳下略微一頓,她怎不知何老夫人昨日還命人傳話來?她也知道這次是一定要尋出幾個空缺的管事職位了給何慶他們了,而她的兒子確實在外面莊子上鬧騰的太厲害,惹了許多人嫉恨。這兩天徐媽媽就一直擔心著何二夫人一時情急,拿了她兒子來開刀。
如果能將那幾個人趕了出去,空出了差事,倒是既可以保全了自己的兒子,又省了讓何二夫人為難。徐媽媽想著,便抬腳走到王氏身邊說道:「夫人,二姑娘說的極有道理,這等欺負主子,非議主子的奴才還留著有什麼用?不如一並趕了,肅一肅府中風氣,免得讓那些丫頭長的自己長有幾分顏色便張狂起來,竟敢壓過主子去……」
王氏因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昨日何安謙在她面前稱錦鵑聰明的話,便只撿了徐媽媽話裡的「壓過主子」這四個字過了心,看了正欲說話的錦鵑一眼。
錦鵑原想著何慶等人在府外鋪子裡尋個差事就算了,鋪子事務多,不見得都能上手,但如何能真讓他們家裡的再進府內管事,這不是自己尋釘子,留著日後扎眼睛麼?可才要說話,便見王氏眼中帶了怒氣看向自己。錦鵑也不知自己又有何事惹了王氏不開心,心想自己何必再說話,反正都討不得好去。錦鵑也就不敢多言。
王氏見了錦鵑欲言又止委委屈屈的樣子,卻是有惹人幾分憐愛的摸樣,難怪何安謙記得她了。於是冷聲道:「壓主的丫頭實在可惡。」
綠蘿聽得這話,只當是說到,沒了命一樣的磕頭求饒。
何媗只冷眼旁觀,看著王氏、徐媽媽、錦鵑這三人,見她各自心中都有打算,面和心不和,嘴角便抿起了一抹笑。
話已及此,連身邊的徐媽媽都如此說了,王氏卻也沒有心思再拿捏了何媗苛待下人的罪名了。她看了跪在地上的綠蘿,心中對就此順了何媗的心意,還是不甘。只覺得一口氣悶在胸口,這稱了何媗的意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只得挑了何媗言語間的錯處,說道:「媗丫頭是府中的姑娘,莫要總將那些下賤的人放在嘴邊,什麼娘們,爺們的,這可是你說不得。」
何媗也不言語,只端坐在榻上,也不認自己錯了,等著看王氏究竟還能說出個什麼話來。
王氏卻只等著何媗認錯,一時竟僵了起來。
也只過了一會兒功夫,外頭的小丫頭便來報,說是何老夫人院子裡的郭媽媽與崔嬤嬤來了。何媗抬了眼皮,見王氏看向自己,何媗只裝作不知。由著王氏命人將郭媽媽與崔嬤嬤兩人請進來。這兩個在何老夫人面前最得力的人,來到王氏這裡,卻也不是為了別的事,就是為了何媗要發賣那四個丫頭的事而來。她們傳了何老夫人的話,讓二夫人萬事由著何媗,丫頭沒了可以再買,別再留著那幾個給主子臉色看的丫頭。
何媗聽後,心想,看來何老夫人確實在意了自己,日後還應多學些何安景的處事才是。何安景是家中獨女,而且何老夫人後來又很喜歡何媛驕縱跋扈的性子。何媗自己估摸著,何安景之前應該也是嬌慣壞了的。若是現在比起驕縱來,何媗並不覺得她比不過何媛。
因心中想著記憶裡何媛的跋扈摸樣,何媗就看了眼王氏那張與何媛幾分相似的臉。何媛容貌不算頂好,比起何姝自是相差甚遠,但也勉強算的上一個美人,想來王氏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個美人。若不是王氏此時被氣的臉色醬紫,仍能看出些臉上殘留的年輕時的韻致。
由王氏自己做主將綠蘿她們發賣了是一回事,由著何老夫人因了偏愛何媗,做主將綠蘿發賣在王氏心中則是另外一回子事。王氏氣的咬緊了牙,心想自己還是掌家的人,怎麼連個賣丫頭的事都要聽了何老夫人的話。況且什麼是凡事都由著何媗?難不成自己這個夫人是聽何媗使喚的丫頭不成?那往後是不是連何媗的事都管不得了?
「老夫人怎能這樣……」王氏終忍不住心性,抱怨道。
只方一張口,便聽外面咳嗽一聲,一聽便知是男子的聲音。王氏聽後,也顧不上抱怨,立即從榻上站了起來,屋裡的丫頭婆子也都垂了頭,規矩的站在一側。綠蘿也不敢再哭,直縮到牆角。何媗見狀,想這門外男子應該就是她的二叔,何二老爺何安謙了。於是,何媗也跟著王氏一道站在一旁。
不一會兒就從外面進來個一個面帶疲色的中年男子,果然是那何二老爺何安謙。
何媗咬緊牙根,向何安謙施了禮。何安謙掃了跪在牆角的綠蘿一眼,而後淡淡的看向了何媗,見何媗起身後,便問:「培旭的傷養的如何了?」
何媗答道:「傷已經養的好多了。」
何安謙又說道:「這兩日我只忙著去抓凶徒了,並未去看過他。過會子,讓你嬸子拿些補藥給培旭,讓他好生養傷,我這做叔叔的定不會讓自家侄子受委屈。」
說完,何安謙便等著何媗對他說些感激的話,可何媗只低了頭,好似個木頭一樣。
何安謙撇了一下嘴角,想這便是王氏口中的厲害丫頭?還不是和往常一樣木訥,連些感恩的情面話都不懂得講。便也不耐煩與何媗這個黃毛丫頭講話,轉過頭責怪似的看了王氏一眼,不願再多留,便走出門去去,向書房走去。
王氏見狀,皺眉想了一會兒。到底是做了十多年的夫妻,王氏竟也琢磨出何安謙的意思來。於是王氏不由得心頭一跳,覺得定是方才自己提起何老夫人的話帶了怨氣,惹了何安謙不喜了。心下一慌,王氏竟要立即隨了何安謙一同去了書房,好好探探何安謙的想法。但才走幾步,才記起何媗還在自己屋子裡。王氏回頭一看,看到何媗正一臉看戲的摸樣瞧著自己看。
可這時王氏卻也顧不得生氣,只想快快將她打發了,於是強擠出笑道:「我們做小輩兒的,自然全都聽老夫人的。我就將這綠蘿丫頭的賣身契交給媗丫頭,由著媗丫頭處置就是。」
說完,就命人拿了綠蘿的賣身契,交給何媗。何媗要什麼,給她什麼就是。
何媗見王氏說話與方才的不同,便想必是何二老爺之前給王氏做過什麼交代,而王氏沒照著做,才如此慌亂。可這個時間又有什麼可交代的,無非是韜光養晦,避過風頭罷了。
想著,何媗就只讓王氏院子裡的一個婆子先拿了綠蘿的賣身契,綁了綠蘿送到自己的院子裡,由趙媽媽將這些人一並處置了。
可何媗並沒有與那婆子一道走,反而賴再王氏那裡又說笑著說:「綠蘿她們有錯,罰是應當。我這院子裡有幾個丫頭平時做事用心,卻也該賞。」
說完,何媗便將趙媽媽、芸兒、春燕、杏兒、小九名字提了提。
王氏因怕何安謙氣自己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正心裡發慌,這次也沒再多說什麼話,忙將事情一一應了。
於是芸兒與春燕她們升了一等丫頭,杏兒與小九升了二等丫頭。趙媽媽每月原是一兩銀子,如今就再添了二錢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