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何媗回府

何媗與褚時序,一個是重生於世,心懷淒怨仇恨的厲鬼,一個是少年老成,滿腹陰謀算計的怪胎。雖都以年少的模樣坐於車內,卻都是一臉陳暮之氣,氣氛著實怪異的很。

兩人也不說話,那駕車的更是個不言語的。於是,就如此一路靜默著到了水月庵。

只一路上,何媗聽褚時序氣息平穩。又想,褚時序雙目有神,身形雖便瘦,腳步卻平穩,不大像個身體有病症的人。雖何媗沒探過褚時序的脈,但卻對褚時序身患弱症的說法,心存懷疑。若他本身並無那樣大的病症,而裕郡王卻以他有病為借口,將爵位留給了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那確實讓何媗這個旁觀者都看的寒心。

馬車於水月庵的一處偏門便停了,褚時序未讓何媗即刻下車,只讓車夫於無人的時候,讓先去敲了門。引出來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子,看著不起眼兒的很。那姑子看見了馬車,就立即出了門,迎了過來。於車前施了一禮,道:「清月拜見公子。」

施的是俗家禮,應是褚時序安插的人。

這著實讓何媗看的眼熱,心生嫉妒。她於自己府中尚有重重阻礙,未能處處有自己的眼線。可褚時序卻連水月庵都有他的人,且這人既敢於領在何媗面前,就說明這人於褚時序並不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只是褚時序既然有這樣的鋪排,昨夜又何必由他親自動手殺人。莫非這褚時序與那劉家公子,有什麼非得親自了斷的仇怨。

何媗看了眼褚時序那雌雄莫辯的俊臉,不由得想起了他有龍陽之癖的傳言。

褚時序覺察到何媗打量了自己,只當了何媗又被他的容貌所迷,於是清咳了幾聲,厭煩的皺了眉頭。何媗連忙低了頭,只看了自己灰布衣服上露出的線頭。

待褚時序交代了清月幾句後,何媗才下了車。

雖然褚時序並未掩飾他一認出了何媗的身份,但何媗因為想到褚時序的多疑,卻不得不藏了自己心思,裝作不知道褚時序的身份。

於是何媗只對褚時序施了一禮,並未說話,算作告別。

隨後何媗立即跟了那叫清月的人進了水月庵,便是頭也不願回的。清月領了何媗走的一條偏僻小道,雖繞了一些遠,卻並沒見到了旁的人。於前兩日何媗齋戒的屋子附近,清月就此停住,與何媗一同躲在一隱蔽所在。

待了半個時辰左右,終於等來了一陣嘈雜聲。

因何媗不知來的是何人,也未急著出去。

等聽到芸兒與趙媽媽慌忙詢問自己下落的聲音,何媗才長呼出一口氣,走了出去。

若是芸兒與趙媽媽能來,那來的這批人,就應該是自己這邊的人。

那清月也自行退去了。

何媗向前走了幾步,只聽背對著自己的無嗔還在辯道:「什麼侯府姑娘,只偷看了個跟著母親來進香的富家公子幾眼。就跑了出去,至今不見蹤影,卻與我們要什麼?」

聽了這話,何媗怒極反笑,問道:「哪個公子?我如何不知道。我於這裡為祖母祈福,又會跟哪個公子跑了出去?」

無嗔回身看到何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嚇得登時呆住了。

待何媗一步步逼近,無嗔只一步步的後退。最後一個沒站穩,無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昨夜,無嗔也是徹夜難眠,待聽到靜安她們將何媗移除庵外,欲將其活埋,就覺得她們這事辦的太費周折。無嗔一邊恨極了靜安等人的膽小怕事,辦事不利落,一邊又不願自己露面處置。只熬到天明,見何媗未回來,官差也未來。只當事情辦妥,靜安等人撐不住事兒,借機跑了。

於是就在芸兒等人來接何媗事,將柯順事先教予她的話說了出來。

何媗於此時出現,那一直當何媗死了的無嗔又怎能不怕。

無嗔心想,何媗既活著,那靜安她們呢?難不成是她們放走了何媗,那自己的事是不是敗露了?

其實何媗昨夜也曾經想過,要留下一個活口。但於昨晚那般情景,何媗就是殺了那二人也不過是勉強為之,更何況擒下一個活的。

雖無嗔嚇得亂了分寸,只需稍作震懾,就可能逼她說出罪行。但何媗為怕牽扯出褚時序的事,就未拿了昨夜的事做罪名。只連聲問她如何污蔑自己,她所說的公子,是哪一家的,姓什麼,叫什麼,家裡做什麼,她又是如何跟那個公子跑了的?

無嗔哪裡答得出來,只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何媗因聽得芸兒說,此次同來的還有幾個靠的住的家奴,並看了與趙媽媽身邊還有幾個粗壯的婆子。就也於這處等了下來,反倒不急著走了,非要水月庵的主持師太評判評判。

前幾日,何媗身旁無人,自然要忍。而此時,何媗既已有人幫襯,眾多婆子丫頭又都聽見了無嗔說的胡話,又怎能不鬧。

無勢無理,自當忍得。有勢有理,若不張揚,且不可惜?

無嗔只看前兩天溫順得跟羊羔一樣的何媗,突然發起怒來,竟有這般雷霆之勢,當時就嚇得招了。只因無嗔還有兩分心機,單說她偷了何媗東西,怕何媗發現後怪責,就起了壞心。想先將何媗污蔑了,讓何媗沒得心思查驗東西。

此時鬧得水月庵的主持師太也不得不來的,聽了無嗔的話,面上一沉。於心裡很是埋怨了無嗔一番,便是事實如此,無嗔也不該即刻就招了,這不是敗壞了水月庵的名聲麼。

而無嗔這時還怕著何媗說出她殺人的罪過,無論那主持師太如何提點。她也慌亂地聽不懂主持師太話裡的意思,只拼命將這些小罪責給認了下來。

主持師太見遮蓋不過,也只得認了下來。命人把無嗔拉了下去,打上二十板子。

隨後,何媗帶來的衣物也都於無嗔屋內搜了出來,只少了幾粒金子。

主持師太怕此時張揚出去,於水月庵的名聲有礙。又留了何媗說了些話,倒也沒了第一次見了何媗的冷淡。

何媗只坐著看那主持師太對她的逢迎,而後點了主持師太幾句話。

得了何媗的話裡的意思,主持師太就立即修書於何老夫人,贊了何媗如何誠心祈福。又巴巴的備了些精致的齋菜,求了何媗帶了回去,於何老夫人嘗嘗。

等何媗收拾妥當,換了一身干淨的齋戒衣服,略做梳洗。這才離了水月庵,上了何家的馬車。

何媗一走,水月庵的主持師太連忙召來庵裡的姑子,命令今日的事不得往外說。當日,無嗔自然被打的半死。與無嗔同伙的幾個姑子,也嚇得慌了神,連東西都沒收拾,就得空從水月庵逃了出去。

於馬車上,何媗只留了芸兒與找媽媽兩個,先問了府裡情況。

聽得府中與往常一樣,何媗就略松了一口氣。

而後,何媗又問:「你們如何能來?」

芸兒與趙媽媽不知道其中變故,心裡疑惑何媗如何能這般問,只答道:「原不是我們來的,只大少爺磨了老夫人。才讓我們過來接了姑娘,大少爺本來也要來的,但這兩天染了風寒,老夫人沒允。」

「怎就這幾日旭兒就病了?病的重麼?」何媗連忙問道。

芸兒答道:「昨天較重,今天聽到姑娘回來,就好了許多。自大少爺病後,就養在老夫人那裡,姑娘不要太過掛心。」

何媗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於老夫人那裡,應該是暫時無礙的。」

隨後,芸兒略一皺眉,說道:「姑娘這幾日,可於那水月庵中受苦了。」

何媗聽後一愣,因實在是乏的厲害,略反應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於祖母祈福有什麼苦的,這是難得的福氣。你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對沒對別人說過?」

芸兒連連搖頭:「並沒有對別人說過。這話是冬梅與奴婢們說的,說水月庵的日子如何清苦。原奴婢是想趁著活不忙的時候,尋了個門路出去送些東西給姑娘,卻被春燕發覺,攔了下來……」

這個冬梅是何老夫人前些日子給了何媗的丫頭。

因芸兒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話裡好像把春燕說得不太顧及何媗。她本是個老實人,自然做不來踩著別人與何媗面前賣好的事情,就連忙解釋道:「後來聽了春燕的一番話,奴婢才知道自己想差了。若是奴婢去了,卻是違了那齋戒的話,倒連累了姑娘。」

何媗有氣無力的笑道:「如此是對的。」

隨後趙媽媽又將何媗不在,杏兒如何被胡姨奶奶找名頭罰了,何培旭又是如何向老夫人求了話護住了杏兒,一一說給了何媗。

何媗聽後,點了點頭,心想,自己只離了幾日,這群牛鬼蛇神就都起來了。

與此之外,何媗也是有些欣喜於何培旭竟長大了些,也能於自己不在時,護了這些人。只想到了何培旭,何媗又突然想起了那與他同歲的褚時序略微頭疼了些。

何媗這幾日也沒睡過多少覺,聽過這了這些事,略一勞心,就更困乏了些。因有芸兒與趙媽媽在,何媗就暫時松懈下來,於馬車上昏昏睡睡了一路。

何媗是要養出些力氣,才回到府裡演上一出好戲。

馬車至何府門前停了,芸兒與趙媽媽本打算讓何媗換了平常穿的衣服再進府。何媗卻沒有換的意思,只穿了齋戒的灰布衣服,看著何家那朱紅的大門略微發愣。恍恍惚惚的只覺得與水月庵待的那幾天,仿佛是自己又回了上一世轉了一圈兒,如今又重生回來了一樣。

雖只那幾日,卻又隔世之感。何媗如今看著這處的繁華,確實覺得陌生的很。

只這片陌生的繁華地,有何媗應護著的人,何媗就不得不前去。

何媗深吸一口涼氣,用力擠出幾滴眼淚。何媗再揉搓了一下眼睛,雙眼立即紅腫。

而後,何媗就帶著這雙紅腫的眼睛,欲哭不哭,一臉可憐模樣的進了何府。

一入何府就直奔何老夫人院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