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自前面回了何老夫人的院子,而原先呆在何老夫人院子裡的王氏,早就耐不住心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何老夫人見到了白朮,連忙問道:「媗丫頭那邊怎麼樣?」
白朮笑著說:「二姑娘正在看賬呢,那些掌櫃的嚇的不行。剛才還抬出來一個被嚇的昏了過去。」
何老夫人聽後十分疑惑,便問道:「你說的當真是那些鋪上的掌櫃?」
白朮點點頭,說道:「自然還是那些掌櫃的。」
何老夫人想起那些個掌櫃的在自己面前那副敷衍摸樣,忍不住掉了眼淚哭道:「當真是我老了,糊塗了。他們都來欺我,糊弄我。」
白朮為何老夫人擦了擦眼淚說道:「這並不是老夫人的錯,那些人精確實是少有人治的住他們的。我方才還聽幾個婆子說過,便是大夫人在的時候,沒把這些掌櫃的唬得這麼厲害。實在是因為二姑娘有那凡人沒有的本事,那些個大老爺才這般怕她。」
何老夫人聽後,才稍微緩了一些,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沒想到媗丫頭竟有這般本事。看來,她如今年紀雖小,卻也管的了事了。」
聽得此話,白朮手下一頓,而後便跪了地上,為何老夫人錘了腿。想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可不是呢,若不是二姑娘管了這一遭。外面許多人還以為這些家產都是二夫人帶來的呢?」
何老夫人皺了眉,問道:「這是什麼話?」
「奴婢說錯話了。」白朮立即跪在地上哭著回道。
何老夫人說道:「我知道你不是個亂說話的,該是有人這麼說了,你才有了這話。你先別哭,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白朮眨了一下眼睛,看了眼沒有旁的人,也就止了淚說道:「卻也沒個別的事,不過外面的人不清楚侯府的事瞎傳罷了。全因奴婢在侯府裡當差,許多沒見過富貴人家的便覺得十分稀罕。皇上還有三門窮親戚,更何況是奴婢家。奴婢少不得給他們講了這侯府裡有的規矩,和一些他們聽來十分稀奇的事。他們聽了,也都贊老夫人是個面慈心善的人。」
何老夫人聽到這裡,方徹底少了之前煩悶,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定是在那些人誇的太過了,人家不好意思駁你,只得順著你的話說了。」
「奴婢說的句句的實話,沒有半點兒誇大的地方穿越之悠閒度日。別說奴婢,老夫人且問問這府裡的丫頭婆子,哪個不說老夫人憐惜我們下人。只是他們說了幾句老夫人的好話後,就又問了我們府上侯爺的小兒子病重的消息?」白朮說道。
而後,白朮看了一眼何老夫人的臉色,皺了眉說道:「我們這府上雖掛著定國侯府的名兒,可大少爺尚未到年歲襲爵,哪裡有侯爺,還有什麼小兒子。我再一細問,原來是他們誤把二老爺當做了侯爺了。也是二姑娘和大少爺年紀小,這些年還好,前兩年也只這臨京城中幾個有頭有臉的知道他們是那個?那些外來的一打聽定國侯府,在看只二老爺一個有臉面的,難免牽扯到一塊兒。」
何老夫人面上微冷,問道:「那又和王氏有什麼相干?」
白朮見何老夫人冷了臉,難免害怕,待想了一會兒。覺得便是何老夫人生了氣,也不過責罵幾句就是了,若沒把何媗之前教給的話講了出來,那少不得要惹了何媗對自己家翻臉。而何媗可是個招惹不起的人。
想到這裡,白朮便一咬牙,說道:「他們既然都不識得哪個是大老爺,哪個是二老爺。自然也分不大清楚哪個是大夫人,哪個是二夫人。只把大夫人的事情安排在二夫人身上,竟把二夫人說成顧姓人,還讚了二夫人家底豐厚,管家好。等奴婢說了老夫人是如何和善待人的,他們還在疑惑,這樣可親的老人,怎麼去霸佔那二夫人的嫁妝。」
何老夫人一拍身邊的炕桌,罵道:「她的嫁妝?那是我大兒媳婦帶來的,要留給我孫子孫女兒的。」
此時,何老夫人連著王氏先前在這處鬧騰的火也勾了出來。忍不住罵道:「她說我想霸佔她的嫁妝,她是想霸佔我大兒媳婦的嫁妝吧。想佔了我孫子孫女兒的家產吧。」
白朮嚇得連忙說道:「老夫人,這不過是那些山野村民胡亂說話,並不是二夫人說的話。老夫人切莫當真啊。」
「胡說?便是旁人胡說又怎樣。她若不那般胡想,別人怎麼會胡說八道。」何老夫人氣道。
白朮聽著何老夫人說著這些沒有因果關聯的話,卻也明白何老夫人氣的不輕。連忙倒茶撫背,待何老夫人漸好了,才哭道:「是奴婢將老夫人氣到了,奴婢有罪,還請老夫人責罰。」
何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哪裡是你的錯,那王氏一而再,再而三的鬧出是非來。我為了一家人和樂,皆容了她。她還當真以為我如她所說的那般老糊塗了?許她還是盼著我老糊塗,將家產託付給她。」
說完,何老夫人又添了幾句怒氣,罵了王氏幾句。
最後氣得,只得躺在榻上合了休了一會兒,才緩了一些。
正於此時,何安謙卻急衝沖的趕了過來。進門也未如往常一般看了何老夫人的臉色,便說道:「母親,你且去管一管,那何媗不知道胡鬧成什麼樣子了。」
何老夫人抬眼看了何安謙一眼:「她怎會胡鬧?她做的事,都是我允了的。」
卻說何安謙才聽說了這些事,就連忙罵了那不省事的王氏一頓。而後去了打聽,結果大廳門前有不少婆子小子守著,任他是何二老爺也不肯讓他進去。何安謙見此,心中也是一驚,他竟不知何媗何時籠絡住了這些人。心裡就更王氏管家無能誤了自己的事,恨了王氏幾分。
何安謙進不得大廳,只得尋了何老夫人來。
此時,見何老夫人竟要幫了何媗,何安謙連忙說道:「母親如何能允了這事,那媗丫頭是個頂胡鬧的侯府生活記事。莫非母親忘了媗丫頭於傅府前大鬧那事兒,若不是那場大鬧,那傅家怎會於我們家結了仇?」
若是何安謙沒提那傅家只是便還好,提了傅家之事,何老夫人難免想了那吳氏與何姝聯合了傅夫人誣陷何媗一事。前有三房陷害,後有二房謀算。由此,何老夫人方一次稍微瞭解到了何媗的處境。便罵道:「你不是也想說了我老糊塗了吧,那傅家是怎麼回事,我還不知道麼?媗兒就是胡鬧了又如何,左右是她母親留下的財產,也是留給了她與旭兒的。再則,我看也只得媗兒管的了這產業。」
何安謙聽何老夫人大有將家產交給何媗管的架勢,連忙說道:「母親,何媗還小,尚不能管這些事啊。這傳了出去,不是有人笑我們何府中無人,讓個小丫頭管事。」
何老夫人也是正在氣頭兒上,便問何安謙:「那你說該如何管?該由誰管?」
何安謙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本是長輩該盡的職責,我看不如……」
何老夫人怒道:「不如由你媳婦管是不是?由你們來欺負了媗兒和旭兒。貪了他們母親留下的財產是不是?當真是夫妻同心啊,想當初你抱來在我面前,不過是小猴一樣大小孩子。我心疼你,把你養大。便是同安遠也相差無及啊。為了你,我花心思把給你接生的媽子都遣走了。你以嫡出的身份長到現在……」
「母親不要說了,兒子不是那個意思。母親誤會兒子了,兒子是想讓母親接著管了。並沒存其他的心思啊。」何安謙連忙跪了說道,止住了何老夫人的話。
剛才何安謙也是有心說由著自己這邊接管了顧氏留下的財產,只是見何老夫人大怒,便連忙轉了話頭。
白朮於一旁聽了,覺得何二老爺與何老夫人的話裡似有隱情,卻也琢磨不明白。只記了下來,待後來說與何媗聽。
此時何安謙連忙膝行至何老夫人面前,哭道:「母親且想一想,兒子何曾存過那般心思。旭兒剛出事時,兒子是日夜不休去捉拿兇徒,直到把兇徒捉拿歸案,才解了兒子心頭只恨。若是說兒子有錯,只是錯在娶了王氏那個婦人罷了。她今日於母親面前大鬧,回去之後又何嘗沒有和兒子吵鬧過。只不過兒子忍了下來,不去與母親說罷了。她如今這般處事,兒子這就休棄了她。」
何老夫人見已過而立之年的何安謙哭的這般模樣,不由得想起了他兒時的事。就也流了淚想,那王氏何嘗不是自己託人說給何安謙的,原以為她家是書香門第,該是個溫和知禮的,卻不想,這是的人。
如此,聽得何安謙說的這般可憐,何老夫人就也只將錯處推到了王氏身上。甚至在何老夫人心裡,還頗有些對不起何安謙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何老夫人只是嘆道:「我是真的老糊塗了,竟將這事推到了你身上。只那王氏也不必休棄,我們家沒有休妻的例子。只往後她在府外還是何二夫人,在府內,就當沒了她這個人把。」
「母親如此處置,兒子覺得十分公正。只以後,母親一個人管家未免來勞累了。」何安謙說道。因這幾日錦鵑頗得何安謙的心,何安謙便有意提了,由了錦鵑幫著管家。
哪料何老夫人只嘆了一口氣說道:「錦鵑畢竟是個姨娘,我看媗兒倒是很有管事的本事,老三家的該也知錯了。往後,便由她們兩個管家吧。」
何安謙聽得由何媗管府裡的事,剛想要駁,隨即聽得又有吳氏的事無限旅行。且何老夫人剛平復的下來,何安謙便忍了下來。
何媗那邊,僅是查賬便用了兩天一夜,才把這些帳理的大致清楚。期間老夫人來看過一次,何培旭來看過幾次。但因均聽不大懂何媗她們說得是何事,且去了,反倒給何媗她們添亂。便都忍住了心疼,不再去打擾。所以,何老夫人只在後院為了自己的無用,害了孫女兒跟著受累而哭了幾場。
何培旭也因著這事,無人可說,就只得去了許家。忍不住在許家大公子許靖面前說了一些何媗的事,一邊恨自己年紀小,一邊罵了自己沒用。許靖是個做哥哥的,多少知道些何媗的心思,便按著何媗的心思,寬慰了何培旭幾句。自此這兩日,何培旭既幫不得何媗,就只發憤讀書練武去了。
而那些掌櫃的在這裡兩天一夜,卻沒一個敢走的。便是要換洗衣物,也是託了何家的奴僕,去他們家去取了過來。鋪上若有事尋來,只匆匆去解決了,即刻就趕到何府。
一個個膽顫心驚,生怕何媗一皺眉,又點了哪個兒的名字。
何媗也是兩天一夜不曾闔眼,丫頭們還輪番兒的去小睡了一下。何媗除了洗漱更衣等事,就只翻著賬本,查著一條條賬目,無一絲錯漏。這些掌櫃的便除了驚懼,對了如男兒般硬氣的何媗,有了一些佩服。
待查明帳,何媗看了一眼被這些掌櫃的虧空的銀錢,也是嚇了一跳。竟然如此多,若是待到何培旭成年,再接過這產業,還能剩下些什麼。
何媗合了賬本便往何老夫人出去了,將被掌櫃的貪去的銀子說給了何老夫人聽。
何老夫人當即嚇的落了淚,哭道:「竟然是這麼多,我該如何去面對了你們的母親。我竟然連個家都收不住。」
何媗便是如何疲憊,也少不得安慰了何老夫人一般。
何老夫人只抓著何媗的手問道:「媗兒,你說接下來該如何辦?是否要將他們全部抓去見官?」
何媗因為過於勞累,便啞了嗓子說道:「祖母,他們雖可恨,但此時也不能全抓了他們。不然鋪子不就癱倒成一團了,我自有法子,祖母放心。」
何老夫人此時聽得何媗有了法子,就盡然信了何媗,也未用何媗多說什麼。後來有哆哆嗦嗦的將顧氏留下的房契地契店契都交給了何媗,餘下的還有許多放在何老夫人院子的。何老夫人只將鑰匙交給了何媗,讓她隨意去拿去。
何媗假意退了幾次,待何老夫人幾乎是哭著求了。何媗才拿了這些東西應了下來。
待出了何老夫人的院子,何媗便看芸兒與一邊迷迷糊糊的晃著腦袋。
何媗便笑著問道:「你怎麼突然跟杏兒學的調皮起來了。」
芸兒苦笑道:「姑娘別取笑我了,我怎麼腦子裡都是那撥算盤珠子的聲音,怎麼也消不掉。」
何媗笑著說:「既然消不掉,就讓它留在那兒吧,指不定你往後都要聽這個聲兒了。」
隨後,何媗抬頭看了一眼,那湛藍的天空,笑道:「芸兒,你快看著天兒多好。比往日的哪一天都要好,都要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