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一族算得上城中的舊派貴族了,早在大歷國建國之前,就是有名的望族。
這時,雖經幾番起落,已無最盛時的輝煌,但因汝陽王的威名未散,總歸還有一個架子在。
何媗出了馬車,看那汝陽王府,雖布局裝飾都是過了時的,但這也才證明他那個才是老世家的。
史氏下了馬車,何媗緊隨其後,之後還有史茹林也跟著下了馬車。
史茹林神情憔悴了一些,看著何媗的目光含著怨恨。只待何媗看向她時,她就匆匆撇過頭避開了,而後才帶著淺淺的笑容回看何媗。
何媗抿嘴一笑,宛若看到自家姐妹那般,對著史茹林會意的點了點頭。
原何媗也是鬧不明白史氏此舉是何意思,待進了汝陽王府,見了汝陽王老太妃。
那老太妃這時年紀大了,難免糊塗,竟扯著史茹林,笑著說:「我這個孫媳婦長的也算俊了。」
直把史茹林說得羞紅了臉立在當場,含羞帶臊的,當真如個新嫁婦一般。
「老太妃,那是媳婦兒的外甥女兒,史茹林啊。你怎得看上個好的,就往家中劃拉。」
史氏拉著何媗走過來,笑道:「這個,還是你的孫媳婦啊。」
何媗看著老太妃審視的眼光,在看著史茹林羞臊褪去,忍不住露出的頗為惱怒的眼神。而史氏略有些自得的看著何媗,似乎頗為她使得那些小手段而得意。何媗忍不住自心中歎了一口氣,心道,史氏個這些小手段有何意思,有這些閒心思去給個繼子與繼子媳婦兒添堵,不如多花些功夫,去教導了她的寶貝兒子。不然,但憑了何媗見過的褚時原的那副做派,就是將來褚時原有命繼承了裕郡王府,又能熬得過幾時?便是沒有褚時序,也會有旁人來將郡王府給收了。
遇此尷尬境地,何媗只抿嘴一笑。在旁人或疑惑或嘲諷的目光中,何媗規規矩矩的向老太妃行了一禮。老太妃看了何媗一眼,倒沒了對著史茹林的笑容,只看著郡王妃史氏問道:「早先不是茹林與時序……」
說到這處,再說下去,就有些太掃何媗面子了。便有個汝陽王府裡的媳婦兒笑著說道:「老祖宗還記得他們小時候的玩兒事啊……誰又能想到當初時序才頂點兒大的孩子,如今竟成親了。」
那媳婦兒似乎是很得老太妃的心,得了她的話,老太妃便笑著說:「時序模樣長得的是沒得說的,就是從小就一個怪性子,終不及時原隨和。誒,時原呢?怎麼沒帶了他來?好些日子沒見,我這老太婆可想著他呢?」
史氏拿著帕子捂著嘴露出一點兒笑容,說道:「他於家中看書呢。」
老太妃笑道:「上進是好事,但也不要過於用功了,仔細熬壞了身子。我們這樣的人家的男子,只要會做事,略懂些詩書就罷了。可別把心思費在這上頭,左右有祖上的富貴在。」
史氏笑著點了點頭。
此後,何媗便徹底被晾在一邊了。何媗偷偷的打量著老太妃瞇著眼睛,眼神中顯出了些混沌的模樣,看起來是真得有些糊塗了。否則便是再不喜褚時序與自己,又怎會這般直白的表露出來。
史氏與史茹林圍在老太妃周圍,與那些褚家的夫人說說笑笑的,一直待到老太妃露出了困頓的模樣,才作罷。
看著老太妃已快睡著了,史氏便帶著何媗等人出了老太妃住的屋子。有個褚家的夫人陪著一道出來,她倒是十分熱絡的與史氏說著話,無非是褚時序的婚事已辦完了,那褚時原的婚事要何時定了下來,要與何人定?
史氏一邊應付著那位夫人,一邊笑著說要找個模樣可心家世好的。
那夫人動了動嘴唇,似要再提,史氏又笑著岔開了話頭。
史氏打太極的功夫,也著實練的不錯。面上給對方留的十足,卻一點兒應承的真話都沒有。便是連旁人都看出來,這位褚家夫人是要給褚時原提親。褚時原是郡王世子,自然在旁人眼中身份地位要高於褚時序許多。且再在外面傳的模樣品行又好,於是又比褚時序多了許多人來惦記著褚時原的親事。但史氏愣是能裝糊塗掩過這一茬。於這群貴婦中間應酬周旋,史氏還真是較為擅長的。
便是史茹林也似乎十分樂的與這些夫人說話,何媗雖也能在這群人中間演上一段。若是何媗樂意,她甚至亦會演得很好。但是,終究不是她心中所願,也不會像史氏能從中得到成就感。
出了郡王府,史氏便冷哼一聲,便是於何媗面前也忍不住說道:「真是哪家的女兒也敢往我們郡王府塞了。」
何媗不知史氏與方才的褚姓夫人有何糾葛,讓史氏這般耐不住氣性,但既然史氏與那位夫人本有嫌隙,往後就可以用的上。郡王府與汝陽王府的糾葛,何媗還不太熟知。這一日,回去便要去問問褚時序,這兩府有和恩怨。往後褚時序不在臨京城,她於臨京城中也應多做出一些事,才可方便褚時序往後謀事。
而且,何媗便是再如何對褚時序坦誠,信任褚時序。但在內心深處,何媗還是對褚時序有一絲防備的。她受過傷,便是得了褚時序這個有真情真意的,但於內心深處還是對自己留有一步退路。對外來褚時序會待她如初,還有一絲疑惑。
所以,何媗在未察覺到她自己的想法時,就本能的掌握更多。這時掌握的東西,是可相助褚時序。將來,未免不是對褚時序是一種挾持。何媗不敢去想到這處,只略微觸及到這種想法,何媗就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何媗隨著史氏上了馬車後,便坐著馬車去到了裕郡王府。
褚時序雖提及他即將隨軍鎮壓起義暴民,但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一直到何培旭與梅語禾成了親,玉榮的母親誕下皇子,拖延的數月後,朝廷才發出要組軍鎮壓暴民的告令。
何媗未敢去送何培旭從軍,此時也未敢去送了褚時序。
何媗只想著褚時序身穿鎧甲是怎樣的模樣,輕撫著已突顯出的肚子,站在門口怔怔的看著遠方。
何媗心中有一種感覺,自這一刻起,這天下該屬於褚時序的,會和上一世慢慢的握在他的手中。
沒人阻擋得了。而她將面對的將是一個新的開始,新的角色,蛻變之後新的褚時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