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追根究底,滄藍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面對追求,面對告白,她也會臉紅,也會心跳,也會暗自高興,對於與藍致的這段關係,她一開始是不太看好的,總是以應付的心態對待他,能逃則逃,能避則避。

  即使她不願承認,可上一世的傷害確實深深埋進了她的心底,十幾年的感情包袱又是哪能說丟掉就丟掉的,面對展暮與滄紅,這兩個在上一世傷她最深的人,她習慣了逃避,刻意的不去想起,可是她不去想不代表事情沒有發生,所以在剛重生那會兒,滄藍是矛盾的,是自我厭惡的。

  一方面她在面對展暮的時候內心矛盾著,她想去愛他,想去對他好,又不敢去愛他,不敢去對他好,另一方面她又深深的厭惡這樣的自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而當藍致出現的時候,歷經兩世的滄藍又怎麼會看不出他對她的好感?可她不拒絕,不點破,就這麼曖昧的相處著,她卑鄙的利用他的感情幫助自己擺脫上一世的心魔。

  現在想來,她與上一世的展暮又有什麼區別?理所應當的享受對方的呵護卻吝嗇於付出同等的真心。

  送走了藍致,滄藍也不打車了,慢慢的走回去。

  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得出來藍致對她的認真,可是在她面前立著的又何止是三座大山。

  先不說別的,藍家在B市是名門望族,家大業大,而長子藍翎一死,藍致無疑就是唯一的繼承人,先不提滄家與藍家結下的仇恨,光在家世方面,她就完全匹配不上他。

  滄忠信對這件事一直不表態,滄藍也拿不準他的心思,還有展暮在那裡擋著……

  憶起展暮鋒利無比的眸光和車座內令人窒息的索吻,滄藍不禁瑟縮起來,她在心裡問自己,她有那份勇氣排除萬難同藍致在一起嗎?

  電話在這時候響起,滄藍看了看屏幕,是展暮。

  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展大哥,有事嗎?」

  「在想什麼?」那頭傳來展暮低低沉沉的聲音,滄藍愣了下,覺得他問得有些奇怪。

  「沒,怎麼了?」

  「你回頭看看。」展暮輕笑。

  滄藍依言回身,果然看到展暮的身影。

  纖長的身影安靜的立在校門旁,意大利手工制做的西裝襯得他整個人帥氣逼人,橙黃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原本硬朗的線條變得柔和。

  展暮換了新車,為了投到C區那塊地,把保時捷換成了價錢較為便宜的私家車,滄藍對車子沒什麼研究,一時看不出他換了什麼牌子的車。

  可展暮就是展暮,只是靜靜的往車邊一站,那沉穩的氣勢硬是能將一輛不起眼的跑車襯托成好幾百萬的名車,如果有一天他失業了,或許可以去當個車模,保準能一站而紅。

  摘下眼鏡,他輕輕的揉了揉眉心,語氣溫柔的說道:

  「你是要自己過來還是我動手抓你過來?」

  「你找我有事嗎?」滄藍心下一驚,仍然力持鎮定。

  「過來。」

  「……」握著電話的手有些顫抖,她立在原地躊躅不前。

  「小藍,不要那麼怕我,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麼。」展暮笑得一臉溫和,藏在鏡片下的眼睛卻隱隱閃出凶光。

  這樣都看不出來他在生氣的話,滄藍是白跟他當了十幾年的夫妻了。

  「展大哥,我……我還有事,我趕時間先走了。」滄藍心下惶恐,語無倫次的後退,她的本能告訴她,現在的展暮很危險。

  「我數到三,你再不過來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面上的微笑已經掛不住了,一雙陰沉鷙猛的眼牢牢的鎖著她,他沙啞的說道。

  「一……」

  滄藍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

  「二……」

  一滴冷汗劃過額際。

  「三……」低低的聲音稍稍拔高,透出主人的不愉。

  滄藍對上展暮鋒利的眸光,心下顫抖。

  他一步步的朝自己走近,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殺意,她莫名心悸,直覺想逃,可是腳下像是生了根莖一般,緊緊的紮在原地無法動彈。

  「餓不餓?先去吃點東西,嗯?」展暮輕輕撫上她的臉,替她理了理有些亂凌亂的劉海,用的是詢問句,可手下的力道卻強迫性的扯過她的肩膀,摟著她往車裡去。

  「展暮,你不能強迫我,我不願意,我不要上你的車。」滄藍慌慌張張的掙扎,連哥哥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可她又怎麼會是展暮的對手,路上人來人往的,他一點不避忌,開了車門將她塞進去,動作乾淨利落不帶一絲感情,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戾氣。

  滄藍大氣不敢多喘,心臟快要提到嗓子眼,她緊張的坐著,看著展暮將車子開上公路。

  「你會做菜?」展暮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她袋子裡的食盒,笑得和煦,好像剛才那個滿身殺氣,眸光銳利無比的男人只是她腦海中產生的幻覺。

  「……會一點。」

  悄悄抹去手心的冷汗,她不自覺的緊握自己上衣下擺,面對這樣的展暮,害怕的縮起肩膀,多可怕的人啊,情緒收放自如,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

  車子裡的空氣悶得令人窒息,滄藍偷偷打量他英俊的側臉,不解的皺緊眉頭,展暮變了,從前的展暮只把她當做妹妹,他不會去強迫她,還會同她講道理。

  可如今的展暮……完完全全把她當做了所有物,他強硬的接管她的一切,她所有的抗拒他全然不放在眼內,言談舉止間充斥著專——制,獨——裁。

  滄藍不禁回想起從前,如果非要用一種關係來形容他們的話,她想,不能用夫妻,或許奴隸跟奴隸主會比較貼切。

  方向盤一轉,車子往左駛去。

  「我很久沒吃過家常菜了,你不介意的話煮一頓飯給我好不好?」展暮笑得如沐春風,溫和得就像個鄰家大哥哥。

  他問得很含蓄,很客氣,可手上的動作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對待她,展暮慣於嘴上民主,手下獨——裁。

  這不,他嘴上問著她的意見,車子已經開到了超市大門口。

  展暮停下車,摟著她的腰走了進去。

  「想吃什麼?」

  取了購物車,滄藍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展暮一米八幾的個頭站在她面前,她就跟個小孩子似得,就算踮起腳尖也是剛剛好到他的肩頭。

  滄藍一直沉默著,展暮見她久久不回話,逕自往籃子裡塞了一碟雞肉。

  滄藍看著他的動作,低垂著腦袋默默踱著步子,雖然外表依然稚嫩,可她的內心已經不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她不認為他只是單純的想吃一頓家常菜。

  緊緊的抿著唇,她悄悄掏出手機,按下滄紅的號碼。

  她得把滄紅叫來,只要有滄紅在場,展暮至少會有所顧忌,也不至於太為難她才是。

  短信編寫到一半,已經被人一把奪去。

  展暮拿過她的手機,隨意的看了一眼後收進自己的口袋。

  「展大哥,吃飯的話人多比較熱鬧,能不能把小紅也給叫上?」滄藍握緊手心,語氣軟軟的說。

  「別耍花樣,你明白我的意思。」沁涼的聲音索繞在耳邊,連偽善的面具都不戴了,他摟著她的肩膀來到貨架前,隨手撿了幾個西紅柿扔進籃子裡。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展暮回過身溫情的吻上她的額頭。

  哪裡料得到他會在這種地方對自己出手,滄藍心下一慌,想要後退,奈何細腰被扣得死緊,她全無動彈的餘地。

  「什麼日子?」上身拚命與他拉開距離,她閃躲著他覆過來的唇。

  展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手下暗暗使勁,輕易制止她的抗拒,無視轉角處的攝像頭將她壓進角落裡瘋狂的索吻,毫無顧忌!

  一個人失去另一個人的過程可以很快,很快,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快得在電光火石間,她就再也不會回來。

  從前什麼都不會的滄藍,只能依賴他的滄藍,會對他笑的滄藍,事事以他為先的滄藍,世界上唯一真心對他好的滄藍,就這麼消失了,不見了,變做了一堆冰冷的骨灰。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在夜裡給他等門,再也沒有人日日為他洗手作羹湯,再也沒有人會像她那樣對他那麼好……

  展暮是一個自私到極端的人,他篤定她對他的愛,篤定她離不開他,卻沒想到,他的小藍原來可以用這種方式永遠的消失在他面前……

  十年其實不長,可對他來說,沒有了她,哪怕只是一秒也比一個世紀要漫長。

  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軟軟的靠在他的懷中,纖細的腰身不盈而握,在這裡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展暮的吻突然變得瘋狂,滅頂的絕望充斥心間,滄藍吃痛的嗚咽如數被他吞入腹內,他放肆的吻著她,由內到外,不放過一絲一毫。

  他要怎麼告訴她,今天是她的「祭日」。

  走出超市的時候滄藍的眼眶是濕的,漂亮的唇形又紅又腫,嘴角還有被咬開的痕跡,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展暮心情似乎極好,佔有性十足的摟著她,舔舔唇角,像一條沒有饜足的毒蛇,陰森的眸光飢渴的看著她,直恨不得將她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