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窗外的月光渺渺的灑在地板上。
夜已深,滄藍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生著病的身體明明很疲憊,卻又怎麼也睡不著。
室內開著暖氣,可她卻覺得冷,徹骨的冷,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只憑著滄忠信的一句話,她的人生就被決定了?
這一輩子,她還是要乖乖的嫁給展暮,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外面養女人,然後幫他把私生子養大,最後孤獨的死在大火中?
不!
不!不!
滄藍驀的坐起身,她掀開被子下床,虛軟的雙腿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連燈都沒有力氣開,扶著牆往滄忠信的房間走去。
開門的是陳麗,看到滄藍的樣子,陳麗愣了愣,回過神後趕緊上前扶著她的手:
「小藍,怎麼還不睡?」
滄藍沒有理她,逕自朝門內喊道:
「爸爸!爸爸!」
滄忠信被人從夢中吵醒,火氣一上來,剛要發作,可看到門口的人是滄藍,便忍著怒意下床。
「怎麼那麼晚還過來?」
「爸爸!」
滄忠信剛靠近,便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求求你,我不要嫁給他。」
滄藍從小便很怕滄忠信,在他面前從來不敢說一個「不」字,這次反應那麼大著實令人稱奇。
她捉得他的手很緊,說著說著眼淚便冒了出來,如果說早些時候滄忠信對滄藍還存著幾許內疚的話,今晚讓她這麼一鬧騰,全給弄沒了,他甩脫她扯著自己的手,怒道:
「展暮有什麼不好,嫁給他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
「……爸爸……」聽到這,滄藍眼淚掉得更凶,她抬起手又一次扯上滄忠信的衣角,她看得出,他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嫁給展暮。
「爸爸……我不嫁……我不嫁……」
「都讓人玩過了不嫁他你還能嫁給誰!」滄藍的反抗令他不愉,他凝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皺著眉頭道:
「還有四年你急什麼,到時那個兔崽子拿不到一億,你就是想嫁我也不許!」滄忠信說得義正言辭。
可這話聽在滄藍耳裡卻極度的諷刺,她抬頭正視面前的男人,頓覺心底發寒,這就是她的父親,生她育她的人,只需要一億,就可以將她整個賣掉的人。
姆媽聽到聲響急急忙忙的跑出來,看到跪在滄忠信門口的滄藍,她趕緊上前扶起: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穿那麼少一會凍著了怎麼辦。」
「姆媽,送小姐回去。」滄忠信厲聲喝道:
「給我回去反省,這裡還輪不到你來說事!」滄忠信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裡溢滿了不耐與厭煩。
滄藍跪在地上忍不住握上姆媽的手,撲在進她懷中嚎啕大哭,為什麼她的人生總是掌握在別人的手裡,不論是滄忠信亦或是展暮都沒有給過她選擇的機會。
或許是心情不好的緣故,滄藍這一次足足病了小半個月,病好後她回學校消了假,路上碰到程英。
程英勾過她的肩膀讚歎,才半個月沒見這姑娘怎麼又瘦了兩圈。
看著她病態的臉,程英突然想起了紅樓夢中的林妹妹,心下大驚,生怕她也跟林妹妹一樣年紀輕輕香消玉殞,每日下課後便硬扯著她去打球。
不會打?
成,你就在旁邊看著也行,再不就扯她去操場跑步,怎麼的也給她練結實了。
這日剛下課,展暮的電話便來了。
滄藍沒有猶豫的接起,吃過幾次虧,她便跟著學乖,與他硬碰硬受傷的一定是自己,既然知道結果,她又何必自討苦吃。
「下課了?」
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可她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嗯。」
「放學我過去接你。」
「我晚上可能不行……」
展暮這段時間一有空就會來找自己,滄藍不想見他卻又不敢真躲,生怕惹急了那隻老虎到最後吃虧的會是自己,說也奇怪,滄藍本以為解了禁的展暮不會那麼容易放過自己,畢竟從前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也總是對她上下其手,做盡令她面紅耳赤的事。
可如今他沒有。
這幾日跟他出去,他對她便一直規矩得很,至多在送她回去時索取一個Goodbye kiss,其他的便如古人所說,發乎於情止於禮。
這種反常的舉動逐漸令她不安起來,可她又哪裡知道,展暮與滄忠信的約定,在兩人沒結婚之前不允許發生任何性行為。
畢竟滄藍年紀還小,如果真弄出點什麼意外傳了出去,對誰都不好。
「有什麼事都給我推了,放學在校門口等我。」展暮說的斬釘截鐵,話裡容不得半點拒絕。
掛斷了電話,他繼續手裡的工作。
魏無斕坐在展暮家裡的沙發椅上,翹著腿嘲諷的笑道:
「一億?看來滄老頭不打算把女兒嫁給你啊。」
「一億很多?」展暮頭也不抬的埋首於文案中。
魏無斕瞪大眼,一億不多?!
如果他能有一億,還會苦巴巴的在這裡給他打工?
一億啊!
那些錢足夠他奢侈的過完一生!
看著展暮電腦桌上的分析圖,魏無斕輕哼了一聲:
「那種小公司的股票有什麼好買的。」有那份錢還不如想想怎麼投資一些有發展潛力的公司。
展暮輕笑著沒有回答他的話,依然盯著桌子上的報表,如果他沒記錯,這家小企業在兩年後會被一位海外商人看中,屆時他手中的股票價格可以翻出三倍不止。
展暮十指熟練的鍵入數據,說道:
「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美國?」
「你要去美國?!」魏無斕不答反問。
「沒錯。」
目光落在展暮深刻的五官上,如果要問魏無斕的意見,他當然是拒絕的,對於他來說,展暮不過是他的老闆,他們的交情還沒有深厚到他可以丟下國內的鶯鶯燕燕與他一同漂洋過海吃苦受罪,畢竟他對外國妞無感。
到嘴的話剛要出口,展暮便先他一步繼續道:
「你跟我去,四年後我會給你一千萬。」
魏無斕瞪大眼:「美金?」
「對,美金。」
「咳,其實外國妞也不錯,我可以偶爾換換口味。」
放學後,滄藍在教室裡磨蹭了半天,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起身離開。
她走得很慢很慢,總逃避的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
可當她終於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卻沒有見到展暮的車子,隱隱的,她反而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同樣在遠處的藍致眼尖的看到她,四目相對下兩人都是一愣,沒等滄藍回過神,他已經夾著驚人的氣勢朝她走了過來。
幾個月沒見他似乎又長高了,風風火火的跑到自己面前,手臂一伸將她抱了個滿懷。
像是久別不見的戀人,緊緊相擁。
粗壯的手臂勒在她的腰上,隔著一層衣服,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上肌肉的跳動。
藍致原本滿肚子的火正等著發作,可在看到滄藍的瞬間,心底溢滿的驚喜猛地往腦門竄去,這一來二去的什麼火氣都沒了。
「為什麼不聽我電話。」藍致抱夠了,推開她開始興師問罪。
也不知道上頭搞的什麼鬼,他的假條一直批不下來,等到批下來了,那也是好幾個月後的事,他一下火車就給滄藍打電話,可是她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正值放學的時間,生怕錯過了她的人,他只能傻傻的在校門口守著。
也幸好讓他堵到了。
滄藍擠了擠眼睛:
「我換號碼了。」當然,過程是不能讓他知道的。
「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沒告訴我。」藍致豎起眉毛。
「我聯繫不上你。」滄藍這慌撒得合情合理,她低垂下眼,轉移話題:
「你這次回來多久?」
「明天就走。」藍致傻氣的笑著,把腦袋往她脖頸上蹭了蹭。
「想我沒有?」
滄藍點點頭,輕輕的應了一聲,摸著他又剃得乾乾淨淨的腦袋,像是突然想到些什麼,慌張的伸手往他胸膛上推去。
可就憑著她那點小貓的力道哪裡推得動人高馬大的藍致:
「你先放開我。」滄藍一邊說一邊留心四周,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怎麼能把自己等在校門口的目的給忘了。
抓下她放在胸口上的手,他勒緊她的腰,臉色不愉,才幾個月吶,這女人個頭沒見長高,膽量倒是大了不少。
而且……她是不是瘦了。
想著,藍致的大手已經不客氣的往她身上摸去,從頭摸到尾,像是審視自己領土的雄獅,一寸一寸的不放過任何死角。
滄藍哪裡料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下對自己做這種事,當下面紅耳赤的不住掙扎,嘴裡呵斥道:
「放開!叫你放開聽到沒有!」
喲呵,還敢對他大吼大叫了!
藍致挑高眉,扳正她的臉重重的往她小嘴上印去。
只是碰了一下她的嘴皮子他便抽身離開,嘴角含著笑他滿足的看著她,他家小媳婦臉皮薄,如果再玩下去估計她這輩子都不會理他了。
「走,咱麼吃飯去。」他低頭碰碰她的臉,卻發現她根本沒在看他。
目光落在她驚恐的大眼上,藍致困惑的往身後看去。
在離他們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一輛小轎車。
與此同時,滄藍蒼白著臉一把將他推開,藍致猝不及防的後退了幾步差點撞上一旁的柱子,好傢伙,這女人是越來越大膽了,想到這他兩眼冒火的瞪著她,正要發作,身後便傳來車門關上的聲音。
然後是一聲低低的叫喚:
「小藍,過來。」
聞言,滄藍渾身一震,注意到他眼底的怒意,她站在原地裹足不前。
展暮溫和的靠在車門上,笑著看她。
可這樣的笑卻讓她遍體生寒。
「小藍?」展暮不悅的又喚了一聲。
想起他的行事作風,滄藍心底一陣害怕,邁開步子就要朝他走去,誰知一直站在一旁的藍致會一胳膊伸過來,扣住她的腰。
展暮瞇起眼盯著他放在滄藍細腰上的手,輕輕的抿著唇,而與此同時藍致也在看他,本能的,他對這個男人起了敵意。
兩個男人暗潮洶湧的對持著,而夾在她們中間的滄藍又好得到哪去。
她掰著藍致的手指,努力想要掙出他的束縛,兩相權衡下,她是寧可得罪藍致也不願惹怒展暮。